段艺涵注册“涵宝Apple”这个账号，是在2017年，也就是两年前。而四位长辈早在2009年微博刚刚兴起之时就已经开通了，她自己第一个微博账号也是2015年就注册过的。沈皓怎么可能单单为了关注她特地开个微博呢？
再说，他就不是爱玩社交网络的人，连朋友圈都一片空白，仿佛屏蔽了所有人。
段艺涵真的只抱了那么一丢丢的期待，微乎其微。或许呢？万一呢？
所以，当她听到沈皓的回答，其实并没有多少失落的感觉。相反的，她还感到了一丝安慰，至少在他这里，始终有个位置是留给她的。
不过……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她单手托着下巴，稍稍偏了下脑袋，想了想，“那你没关注我舅舅和舅妈？”
世纪娱乐总裁叶扬，一线女演员沈沁，是段艺涵的舅舅舅妈，同时也是沈皓的姑父和姑姑。当然，段艺涵和沈皓之间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
“关注了，”沈皓淡声回答，“只不过说漏了。”
“哦，”段艺涵没太在意，想当然地问，“我做美妆博主的事儿，是伯母告诉你的吧？”
在国外的这几年，她很少主动联系沈皓，但和他的母亲江思菱倒是经常有话聊。记得她刚做美妆博主不久，接到了一个护肤品牌的推广，了解之后发现恰巧是江思菱代言的产品，她们还私下交流了使用感受呢。
沈皓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他一边把菜单递到她面前，一边自嘲地打趣：“我妈妈跟你倒是比跟我这个亲儿子聊得还多。”
段艺涵随即笑出声，“女人之间本来就有很多共同话题啊！”
她看着菜单上的图片，指了指，“我要三月弥生和焦糖拿铁。”
菜单只是起辅助作用，下单和结账还是要扫描桌子右下角的二维码。沈皓握着手机，刚把她说的两样东西都加入购物车，就听见她问：“你还是只喝美式吗？”
他滑动屏幕的手指一顿，抬眸看了她一眼，点头，“嗯。”
段艺涵还垂着脑袋看菜单，闻言也若有所思地跟着点了下头。
人们常说上海菜偏甜，偏偏沈皓这个地地道道的上海人一点也不爱甜食，就连咖啡只喝得惯美式，不加糖不加奶。
段艺涵曾经学他喝过一口，当下就苦得皱紧了眉头，往嘴里连塞了两块糖，才缓过劲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喝下去，还能夸得出“好喝”两个字的。
光是想想，记忆里那种涩到发苦的味道仿佛就又窜上了舌尖，她这个甜品十级爱好者耐不住了，赶紧远远地看了眼橱窗里的样品压压惊。
她随口感慨道：“你记忆力真的太绝了，都大半年以前的微博了，你居然还能把店名和地址都记得一清二楚，我连自己什么时候转发过都忘了。”
“恰好是在我学校附近，就一下子记住了，”说罢，沈皓又轻笑了一声，“不过，你记性从小就不大好。”
段艺涵啧啧嘴，收回目光，回头看向他，他脸上果然写着嘲弄。
她眉眼一挑，狡黠地笑道：“你可别尽拿以前的事儿来嘲笑我，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偷偷告诉你一件喜事，其实我……”
她话还没说完，后桌的一位女孩儿起身来到了他们桌边。
女孩儿双手交叠握在心口，语气带着抱歉又难掩激动：“不好意思，我可以稍微打扰你们一下下吗？一下下就好。”
见沈皓和段艺涵没露出抵触的情绪，她微微红着脸，才对段艺涵说：“涵宝，你是涵宝吧！我就知道我一定没有认错！你好，我是你的超级粉丝！我超级超级超级喜欢你！你每一个美妆视频我都有认真看，你推荐的护肤品和彩妆都特别好用，没有一个踩雷的！能见到你本人真的太开心了！你真的太太太太太好看了！”
在女孩儿说话的时候，段艺涵就站起了身，礼貌地一边听她说，一边微笑给予回应。直到女孩儿完整地把话说完，她稍稍弯腰作了个揖，柔声说：“谢谢喜欢，你也很可爱。”
段艺涵的态度比想象中还要nice，女孩儿便大着胆子问：“涵宝，我能不能跟你合张照？”
“当然可以。”
女孩儿追星成功，满足地离开，段艺涵重新坐好，看对面的沈皓一脸感慨，不免有些尴尬，“怎么这样看我？”
“没有，”沈皓摇了摇头，笑着说，“就是突然觉得，你好像真的长大了。”
“那当然，我再过几个月就十八周岁了呀！”
服务员将甜品送上来，也忍不住多看了段艺涵几眼。
招牌甜品“三月弥生”，名字取得足够文艺，其实就是芝士夹心的樱花冻，表面飘浮着一朵樱花来做点缀，粉粉嫩嫩的，十分少女心。
段艺涵细声问：“我想拍张照片。”
沈皓了然，体贴自觉地把双手从桌面挪开，不影响她拍摄，还问：“需要我给你拍吗？”
“不用，不用，我就只拍甜品。”
甜品样式上镜，她真的只拍了一张就满意地收起手机，把那杯看起来就很苦的美式往他面前推了推，不好意思地吐舌，“快喝吧。”
段艺涵用小勺子挑了一块樱花冻，口感绵软顺滑，掠过舌尖有一丝甜蜜，味道还不错。
沈皓啜了口美式，神色没有半点不适，平静地仿佛喝的只是白开水。他放下杯子，问：“你刚刚说，要偷偷告诉我一件喜事，是什么喜事？”
“啊！”段艺涵这才想起来被打断了的话题，左右看了看，才压低声音说：“我以后不回伦敦啦，我参加了国内的普通高考，考上了财大，九月初就开学。”
她说得小声，但得意劲儿却藏不住。
沈皓一向高速运转的大脑难得一片空白，一时竟然消化不了她只言片语传达出的信息量，整个人看起来甚至有点懵圈。片刻，他不太相信似的，向她确认了一遍，“……上财？”
“嗯！“段艺涵重重地点头，还颇有点没心没肺，一脸求表扬的模样。
沈皓这才牵动一边的嘴角，轻轻哼了声。
虽然他是笑着的，但是声线却逐渐冷淡了下去，“就连你回国的消息，我都是通过跟我妈妈视频聊天的时候，她交代我要为你接风，我才知道的。段艺涵，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段艺涵：“……”
即使分开了三年，期间甚少联系，但她和沈皓毕竟相处过十几年，太了解沈皓的脾气了。他的确生性温柔，待人接物总能看出深到骨子里的涵养，但这样的人一旦动起真格，生气起来，恰恰是最恐怖的。
眼前的情况就是这样。
从小到大，她被沈皓连名带姓这样叫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忐忑地咽了咽口水，软着嗓音，下意识就伸手去触碰他的小臂，“你怎么生气了呀？我这不是想等到录取通知书下来，再当面告诉你嘛！谁让你以前总鄙视我，说我不务正业不分轻重呀？”
沈皓的目光落在她白皙纤细的手指上，胸腔动了动，克制着蔓延全身的情绪。再开口，已经缓和了很多，“所以，你这是想玩，‘现在站在你面前的纽钴禄·段艺涵’的梗？”
“噗……”
见他出声打趣，怕是气消了点了，段艺涵暗暗松了口气，抽回手，笑道：“你不发微博，但也没少网上冲浪嘛！连这个梗都知道！”
沈皓没接茬，反问：“财大就在附近，带你去转转？”
复旦和财大近乎毗邻，两所高校之间就隔着这条大学路。
“今天就不去了，”段艺涵摇了摇头，“你忘了我妈妈就是财大的校友吗？小时候就跟着妈妈去过几次了，不着急，开学再去吧。你还要回宿舍收拾行李了，再晚就赶上下班高峰期了。”
沈皓：“嗯。”
******
下午四点，有同学在数学系的班级聊天群发了几张照片。是沈皓和段艺涵坐在窗边一起吃甜品的合照，看角度，是从店外偷拍的。
“我刚刚经过大学路，你们看看，这是谁？！”
“白神？！怎么对面还有个不认识的漂亮妹妹？白神这是在约会吗？”
“卧槽！这女孩也太漂亮了吧！原来白神喜欢清新可爱挂的？”
“我认识这家店！ALL THE LOVERS！网红店，情侣约会圣地，白神也太会了吧！”
“白神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啊？”
“恋爱谈得不声不响，白神太不够意思了。”
“@沈皓，出来挨打！”
群里顿时炸开了锅，你一言我一语的。
刚在光华楼大厅见过段艺涵的徐宁，忍不住出声：“你们别乱说话了，女孩儿是沈皓的妹妹。”
她的室友也随即附和道：“对！这是白神的妹妹！宁宁刚刚还遇见了他们！白神的妹妹还是个网红，很有名的！”
“啊！我想起来了！这不就是我们在五角场看到的那位白富美嘛！”
原来是兄妹，误会大了。众学霸的八卦心思骤然减去大半，不过，群里的单身汉们很快就把焦点放在了段艺涵一个人身上。
“所以，小仙女的微博ID是什么？我去搜搜看。”
“同寝两年，我竟然都不知道白神还有个妹妹，还这么沉鱼落雁！白神藏得太深了！友谊的小船沉了！”
“@沈皓，再次出来挨打！”
“卧槽！原来她就是‘涵宝Apple’？！卧槽！我有印象了！有次我在宿舍玩电脑，逛贴吧里看到美女网红排行榜，里面就有这位，白神一把抢过我电脑，比平时看教辅资料看得还认真，我还以为他也爱看网红呢！原来是他的妹妹！”
“我现在改口叫白神一声大舅子还来得及吗？”
“你丧心病狂啊！他妹妹一看就还未成年！”
“那我可以先排个队，取个爱的号码牌啊！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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