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求之不得?”她语不成语, 和衣裳一起离体的还有意识。孟复青抓着她手去解自己的衣带,她觉得自己像行尸走肉,手指没什么力气, 摸索许久还是没有解开。
孟复青似乎笑了,又似乎没有。罗帐悄无声息地落下,厚重的影子覆过来, 她咬着唇别过脸, 承受他的重量。
在身体力行地引导下,关于那一晚的记忆忽然一幕幕回到脑海里。
孟复青扶着她腰往下, 真实地还原那晚的犯罪现场, 她简直没有力气, 全靠他手撑着。她手软绵绵搭在他肩上,被他抓过来扣住,放在嘴边轻吻过去。
而后才意兴阑珊地回答她的问题, “因为这种事,一个人怎么做得来呢。为了满足阿致犯罪的想法, 我只好, 努力配合。”
他微喘,简直勾人。
姜致有一刻走神, 想起从前看过的话本子,美艳的狐狸精勾引书生,而后那什么。她现在感觉自己就是那个被勾引的书生,偏偏她又不是柔弱书生,她自暴自弃道:“孟复青, 我累了。”
孟复青十分欣赏此刻风景,并不乐意,他敷衍地哄她:“可是还没还原完呢。”
姜致蓄起力气,扣住他窄腰,“还你个头,快点啊。”
孟复青扶住她,翻身起来,她重心往前倾倒,被抱个满怀,忍不住一声娇声。
他叹口气,似乎是妥协,他恨不得慢一点,再慢一点,把这一刻延长成一辈子。
烛火跳啊跳,月亮都知羞。
姜致实在太累了,像结结实实扎了一个时辰马步,头一沾上枕头就见了周公。孟复青替她掩过被子,吻过她蝴蝶骨,而后撑着头看着她睡颜。
孟复青一点睡意也没有,他甚至有点害怕睡觉,害怕一觉睡醒,全是黄粱一梦,正如许多个夜里那样。
姜致睡得昏昏沉沉,却闯入一座庭院。庭院寂静万分,树木亭台皆沉默不语,亦无人经过。她觉得好生奇怪,便往前走,走了许久到一处房间之前。她看见一个人在吃东西,吃得很香,抬起头来却是她自己的脸。
她一瞬间惊诧,忽然又坐在了椅子上,手里拿着东西在吃。她十分惊讶地看着手边的“爹”,爹问:“怎么了?就吃饱啦?”
她不想嬉笑,却嬉笑着扒拉了一口饭,“爹,那个病秧子……”她小心地观察一番姜相的脸色,姜相脸色沉下来,她便止住话,吐了吐舌头。
姜相训斥她:“不可随便喊青行病秧子。”
“哦。”她勉强点头,还是在心里喊他病秧子。本来就是病秧子嘛,成日里脸色苍白如纸,还时不时咳嗽,大夏天也要穿那么多衣服,他不是病秧子,那谁是啊。
这话她只敢在心里说说,因为姜相听了会生气。她时常觉得不平,凭什么说他两句她爹就要生气?可是转念一想,这病秧子也可怜,这么多年没有爹,还身体不好,看他上次羡慕她肆意打马球的样子,估计连马球都没打过。
唉,小可怜,看在这份上,她原谅他了。
她不说话,姜相情绪也缓和下来,“阿致啊,你就多担待些。你兄长他身体不好,你也不要太过同他接触。”
姜致心想,不就是怕她欺负人嘛,她堂堂女子,干嘛要欺负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男子。她爹想得也太多了。
然,姜相不过是抱着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心思,且不愿意牵连她进来,朝堂与皇室风云诡谲,阿致心思单纯……好在阿致年纪也不小,再过两年,为她寻个好归宿,他便也圆满了。
姜相长叹一声,撑着桌子起身往外走。姜致习惯了她爹时常的忧愁,她扒拉干净饭菜,又喝一口水,便大声唤小蝶。“小蝶,我骑装呢?”
她才没这么多心思和病秧子计较呢,她今日约了人骑马。骑马多快乐啊,驰骋马场。
小蝶应声,取了她的骑装来,替她换上,又叮嘱她注意别摔了。姜致敷衍点头,换了骑装,飞也似地出了门去,像一阵抓不住的风似的。
姜青行隔了两堵墙,还能听见她活泼的声音。阿录也听见了,他看了眼自家主子的眼神,感慨道:“姜姑娘真是同姜相不大像。”
姜青行坐在院子里,抬头望着天空,手背捂嘴咳嗽一声,明明是夏日,似乎还是寒冷。他放下手,敲了敲椅子,提醒阿录的称呼:“是大小姐。”
阿录微弯腰称是:“大少爷。”
上京的天空同江安也没太大的差别,不过上京的天空蓝得更肆意些,无边无际,自由自在。
姜致今日约了秦侍郎家的小姐一道骑马,彼时女子规矩尚多,没规矩的就那么几个,姜致算是头一个。不过她是姜相的掌上明珠,即便有人不喜,也还是给她几分薄面。但是男子没有这份考量,尤其是杜陵那个小兔崽子。
姜致同秦小姐骑着马肆意了一圈,便碰上杜陵和他的狐朋狗友也过来。杜陵上次被姜致打了一顿,自然不服气,又听说她家多了个私生子,便借机嘲讽她。
“唉,姜致,听说你们家来了个私生子,还比你大。”杜陵说得慢慢悠悠,话音落下便一阵哄笑。
姜致冷眼扫过去,不欲与他多计较这些。她看了眼秦小姐,“走吧,湘湘。”
秦湘湘是为数不多的不讲规矩的大家小姐之一,她与姜致合得来,时常一起相约玩耍。秦湘湘劝她:“阿致,别和他们一般计较,他们这群浑货,不值当。”
姜致点头,甩开马鞭往前走。杜陵不依不饶,见她要走,骑着马追上来,拦住她去路。他一脸不屑地嘲讽她:“怎么了?被我说中了?姜大小姐恼羞成怒了?”
姜致看了眼他的马,磨了磨后槽牙,夫人诚不欺我,人善被人欺啊。她看着杜陵的脸,小幅度地活动了一下手腕,而后毫无防备一鞭子抽向他。鞭子落在他脸侧,杜陵全然没想到这么一出,脸上突如其来的火辣辣的疼痛提醒着他发生了什么,他愕然睁着眼,看着姜致。
姜致平静地看着他,“你觉得我打了你第一次,就不会打你第二次吗?”
何况她爹都说了,杜陵他爹骂不过他,大不了被训斥一顿。
杜陵摸着脸,嘶了声,感觉自己的尊严被踩在地上践踏,上回已然丢了一次人,这回不能再丢第二次。他不是君子,没有君子风度,看着就要扭打上来。
秦湘湘劝架,“哎!你先出言不逊,倘若再打起来,闹大了也是你的错,杜将军再打断你的腿。”
他身后那群小崽子也上来劝架,上回打架已经回家被罚了一顿,可不想再被罚了。何况同女人打架,着实不光彩。
姜致瞪一眼他,和秦湘湘走了。原本一天的好心情,顿时换成乌云密布。
秦湘湘叹气,“阿致,算了。”
她鼓着腮帮子不情不愿地点头。
回到家里,她怒气未消,想起自己今天动了手,还是主动和姜相坦白。“爹,我今天又打了杜陵一顿。”
姜相眉头皱在一块,问她今天是为什么。姜致低着头,委委屈屈说:“他骂那个谁咯,还羞辱我,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就动手抽了他一鞭子。”
姜相却笑,一拍桌子夸她:“好!爹不骂你,你去吧。”
姜致破涕为笑,抬起头笑容又顿住,她才发现姜青行也在房间里,和她爹下棋。她眨眨眼,撇嘴道:“那我先走了。”
姜致挥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姜致出了门,姜青行才落子。姜相笑起来,还是说:“让殿下见笑了。”
他摇摇头,又从掌心拿了一颗棋子,唇边也带着笑,“没有,很可爱。”
姜致出了门,满脸的不痛快,倘若不是姜青行的出现,她又怎么会被羞辱?她踢了一脚柱子,快步回自己房间。
小蝶听了消息,又好笑又气。“都说了让你注意,小姐怎么就是劝不住呢?”
姜致耸肩表示她也不知道,反正打也打了,也不是第一回了。
小蝶替她梳头,叹口气道:“小姐这样子,怎么嫁得出去啊?”
姜致闻言大惊,拷问小蝶是否姜相同她说了什么。小蝶被她溅了一身水,连连摇头,她才作罢。
小蝶说:“只是姑娘年岁也不小了,明年便及笄了,总是要论亲事的。”
姜致泄气趴在浴桶边沿,“这些男人有什么好的,我才不嫁呢,我就守着我爹。”
小蝶笑她,替她搓背。
她舒服喟叹一声,“再用力一点。”
洗了澡,她便没换整套衣服,虚虚披了件衣服,坐在房间里把弄自己的刀剑。烛影摇红,时间不知觉中过去,姜致肚子咕噜一声,发出饥饿的声音。
她中午原本约了秦湘湘去吃饭,可惜被杜陵气饱了,饭就扒拉了两口。这回气消了,肚子里也空下来。
她喊了声小蝶,没人应答,想来小蝶忙别的事去了。她放下手里的剑,扯了扯衣袍起身,推开门小心翼翼摸向厨房去。
厨房还有好些剩饭剩菜,她抓了只鸡腿,又尝了些旁的菜,心满意足地从厨房退出来,准备原路返回。
廊上灯笼被风轻轻吹动,她哼着歌往前走,在转角处和姜青行撞个满怀。姜青行往后退了退,她连忙道歉,问他有没有事。
她沾了油的手全抹在他衣服上,姜青行摆摆手,扑鼻而来的油香味。
她有些尴尬地吸了吸鼻子,又道歉。姜青行看着她,开口说话:“没事,不过妹妹还是多穿些衣裳比较好,夜里风大。”
姜致猛然反应过来,她此刻穿的是什么样子,她瞪大眼,小喊出声。“啊!好!再见!”
她逃也似地越过姜青行的肩,往自己房间的方向去。她在家里自在惯了,都忘了多了个人。
姜青行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不禁又笑。人走了,还给他留了一个充满鸡腿味道的手掌印。
姜致恍然惊醒过来,梦里的鸡腿香味仿佛还在手边,她咽了口口水,有点想吃鸡腿了。她翻了个身,对上孟复青一双幽深的眼。她似醒非醒,眼神有些迷离地看着孟复青,问:“你也梦见鸡腿了吗?”
孟复青长眸微眯,把她从被窝里捞出来,下巴蹭着她额头,问她:“怎么了?”
她靠着孟复青的胸膛,视线从他胳膊上跳过去,落在桌上的红烛上。红烛还未燃尽,天也没亮,外头夜色昏沉。
她脑子不太清醒,往孟复青怀里缩了缩,“我想吃鸡腿,阿青。”
上半夜被按着腰教,又是“夫君”“又是阿青”,喊到最后她都不知道喊什么。
孟复青亲她额头,敷衍地应:“嗯,吃。”
他吻从额头往下,落在鼻尖,同时手还不忘开拓疆土。她迷迷糊糊地被迫仰着头望着她,唇舌连同灵魂一起交托出去。
几个时辰前的记忆重新回到身体里,化作一种本能的反应。
在睡醒之后,她悔恨锤桌,为什么要这个时候醒!
双倍的劳累让她一觉睡到了晌午,直到用午饭前,采青才把她叫醒。她撑着身子起来,感觉自己浑身像被马车碾过,腰酸腿疼,哪哪都不舒服。
采青忍笑伺候她,她待适应过来,才想起来问几时。采青带着笑意告诉她这个残忍的事实,已经晌午。
“啊?”她呼吸停滞,“为什么不叫我起床?”
采青替她穿好鞋子,笑意不止:“少爷说,不能吵醒你。”
她又一顿,问:“他呢?”
孟大人,青爷,少爷,孟复青,几个称呼在她嘴边滚了一圈,一个也没挤出来,好像每一个都烫嘴似的,最后只有一个指代不明的“他”。
采青起身,扶着她起来:“上朝去了。”
她一时无言,片刻后找回自己的舌头,想起孟大夫人来。“那……母亲呢?”
采青按住她肩膀,替她梳头发,“大夫人说,反正少爷没规矩惯了,你也不必太讲规矩。”
姜致有些好笑,她哦了声,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一截白脖子上镶嵌点点红,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采青一直在笑了。可惜始作俑者已经畏罪潜逃,她只能无力地在心中暗骂那人。
采青似乎注意到她的情绪,小声地转述孟大夫人的话:“大夫人说,你们虽新婚燕尔,倒也不能太过放肆。”
姜致只觉得自己脸面都碎裂掉落下来,她从脖子红到耳垂,无话可说,只想等孟复青回来把他打一顿。
采青憋笑询问:“你看,你中午有什么想吃的吗?”
姜致幽怨道:“鸡腿。”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明明他们鼓掌,榨干的却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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