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了几波, 又来了几波,姜致把眼泪都擦在孟复青胸前。她吸了吸鼻子,低着头, “好了,走吧。”
哭完了,也开始不好意思了。
孟复青扯过袖子, 轻轻擦掉她眼角的余泪, 而后牵起她的手,流入了人潮之中。上京的夜市还算繁荣, 尤其在庙会这种时候, 有专门的一条街, 吃的玩的。孟复青牵着姜致从街头走到街尾,一路吃吃看看,他们从下午开始便一直在走路, 到这会儿,饶是姜致, 也有些累。
她小声抱怨:“腿酸了。”
孟复青听见她的话, 在地上蹲下来,示意她趴过来。姜致伸出手, 圈过他的脖子,孟复青背着她继续走。
她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伤才好没多久,这样不太好吧。”
孟复青的背脊很宽厚,很有安全感。她头往前凑了凑,凑到孟复青脸颊旁边。
孟复青说:“姑娘是看不起我吗?”
姜致嬉笑摇头, 搂着他的脖子不再说话。
采青在门口候着,热水是早就吩咐人备下的,清风吹动檐下灯笼,一双人影出现在光影里。
采青迎上来:“少爷,少夫人。”
孟复青嘘了声,示意她声音小些。采青点头,才发现姜致在孟复青背上睡着了。
孟复青压低声音:“别吵醒她。”他往房间里走,采青先他一步推开门。
孟复青放下姜致,又替她掩了掩被子。她抬手迷迷糊糊嗯了声,便要翻身,孟复青怕她睡得不舒服,轻手轻脚替她解开头发。
采青端着热水盆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她小步挪过来,“少爷,你给少夫人擦擦脸吧。你还要洗澡吗?热水都备好了。”
“嗯。”孟复青伸手拿过布巾,浸湿了然后拧干,替姜致擦脸。
采青在一旁候着,孟复青放下布巾,说:“好好伺候少夫人。”
采青点头,孟复青便起身出门。采青见他背影消失,方才小声唤别的丫头进来端了水盆出去。
姜致醒过来的时候时辰尚早,难得有一日她起来神清气爽,她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唤采青。
采青推门进来,说孟复青已经走了。姜致点头,揉了揉惺忪的眼,昨天她似乎在孟复青背上睡着了。
“采青,我昨天回来的时候睡着了吗?”
采青点头,“嗯,少爷还特意叮嘱我们不要吵醒你。”
“哦。”她想起孟复青来,脸上不自觉带了笑意。
不过昨日她那坠子掉地莫名其妙,她问采青:“那块玉坠呢?”
采青从旁边盒子里拿过玉坠递给她,她打开盒子,拎起玉坠的绳子,玉坠兀自转了两圈。这玉坠和她的梦境有什么关系吗?
一个人长久地梦见另一个并不熟识的人,这事说来实在诡异。
采青见她发呆,小心开口:“少夫人,怎么了?”
她握住玉坠,玉坠和她的手掌贴合,她摇头:“没什么事。”她只是觉得,或许该去寺庙走一趟。
孟复青在家里弄了一个练武的地方,姜致很喜欢,甚至还问他是不是特意为她准备的。孟复青居然还点头,她可问过采青,这是他十来岁的时候就有的,难不成他十来岁就知道有一日要娶她。
她也不戳穿,毕竟留些好听的话,生活过得更快乐些。
姜致拿了孟复青的剑,除了剑,那儿还有很多的东西,十八般武器样样俱全。她正玩得开心,忽然采青来报,有人到访,说是孟家本宗的。姜致一时茫然,求助地让人去请孟大夫人,来人回报,说大夫人出门去了。
姜致叹气,没法子只好硬着头皮上。她又不能把人家撵出去,只能出门迎接。她叫采青先让管家把人迎进来,她一身臭汗,得先换身衣服才好见人。
客人在会客厅,姜致换了衣服出来想见。客人有三位,年纪稍大的那位,自称是孟复青的姑母,年纪小的那位,自然是孟大人的表妹,以及表妹的丫鬟。
姜致道:“姑母远道而来,只怕招待不周。”
她已经着人去寻母亲回来,这种场面话,她还要再练练。
这位姑母似乎是知书达礼的,说话轻声细语,也不为难姜致,且安静坐着。这位表妹随这位姑母,也是温柔沉静的美人。
对比起来,倒是姜致更坐不住。她不时望一眼她们,姑母便点头回应。
大约是怕她尴尬,姑母主动找话:“听闻复青新婚,我们倒来叨扰,实在不好意思。”
姜致摇头:“您说哪儿的话,您是长辈。不过不知姑母此次前来,是所为何事?”
姑母与表妹对视一眼,姑母道:“说来惭愧,是想仰仗侄儿为我重雪说一门婚事。”
姜致看了眼娇滴滴的表妹,顿时心里不大好,表哥表妹打翻了醋坛子,她面上不显,仍旧点头。
好容易盼到母亲回来,母亲也是惯会撑场面的,先与这位姑母一顿寒暄,而后安排她们住下,又应下定然让孟复青好生留意表妹的婚事。
姜致退在她身侧,听着她说话,心思却飘了。这位表妹身段优秀,说话软软的,且又温柔似水,看得姜致心都要化了。
她跟着母亲往厢房去,她是小辈,自然落到表妹肩边。
她毕竟是东道主,还是决定先开口:“表妹年方几何?”
表妹似乎有些怕她,怯生生道:“十七了。”
姜致点头,心里泛苦,十七岁啊,比她小六岁……
表妹看她一眼,似乎踌躇难言:“表哥他……可在家中?”
闻言姜致又是一咯噔,她摇头:“不在,外出办公了,他忙嘛。”
听到她的回答,表妹却是骤然松了一口气,她拍了拍胸脯,小声道:“表嫂真是太厉害了,居然敢嫁与表哥。”
姜致:……?
“此话怎讲?”她有些迷惑。
表妹看了眼前头相谈甚欢的二位长辈,踮脚凑在她耳边说话:“幼时家中祭祖,我有幸见过表哥一回,他阴沉着一双眼,瞧着要吃人似的,也不爱说话,不与同龄人一道玩耍。若不是我娘说,我再耽误下去,便嫁不出去了,我才不敢来找表哥帮忙。”
姜致一听她的话,心又放晴,观她神色,不像说假话。不过,她说的那些,和孟复青……好像不太像。
即便是从前她与孟复青未曾熟识的时候,她也只觉得这人生人勿近罢了,还未到要吃人的地步。待熟识了,她只觉得这人简直骚断腿。各种甜言蜜语,张口就来。尤其是他喜欢那双情深似海的眸子望着她,每每这种时候,她都要自我反省,她是不是对孟复青不够喜欢?
姜致安慰表妹:“还好啦,其实他人挺好的。”她点头。
表妹一副崇拜的表情看着她,姜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扫除这表妹的心理阴影。她只好干笑,“哦对了,方才听姑母说话,表妹名讳是重雪,是哪两个字?”
重雪微微抿嘴笑,告诉她:“我姓方,重呢是花重锦官城的重,雪呢是下雪的雪。”
姜致点头,夸道:“表妹名字真好听。”
方重雪有些不好意思,抬起袖子挡了挡,她们说话间落后太多,又匆匆追上。孟家家大业大,房子也大,她二人住在隔壁院子。
方重雪似乎很喜欢姜致,她兴致勃勃与她说话,听闻她会武更是眼睛都睁大了。
“那,表嫂是不是打得过表哥,所以才敢嫁给表哥!”
姜致眨眨眼,不知道怎么回答:“倒也没有,我们没打过架。”
方重雪点头,又与她说起旁的话题,她自幼跟随母亲在江南长大,不曾见过上京的繁华,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恰好姜致又从小玩到大,倒是能与她说上许多。
说话本是无趣的,但是当你拥有一个出众的听众,时间就过得不知不觉。方重雪时不时就哇一声,然后就丢出一堆话夸姜致,不知不觉,二人就聊到了中午。
该吃饭了,姜致猛喝了口水,方重雪念念不舍地起身,与姜致说:“表嫂,你下次一定要带我去玩。”
姜致点头,莫名觉得自己像孩子王。
孟复青这会儿终于回来,他已经接到了消息。他对这个姑母和表妹的印象约等于无,但是场面话还是要做。听闻这位姑母所求是为表妹说门亲事,他眉头微皱,沾亲带故的事情处理起来总是颇为棘手。
他进了门,看见那劳什子表妹和阿致相谈甚欢,觉得这表妹似乎顺眼了些。
阿致没有密友,故而时常同陆小山腻歪,倘若她有了密友,似乎能离陆小山远一些?
他咳嗽一声,提醒她们他的到来。方重雪与姜致的话题已经结束,方重雪刚起身,便听见表哥一声咳嗽,她猛地一僵,一溜烟似地跑了。
姜致看着方重雪的背影,又看孟复青,憋着一腔笑意。孟复青脱了帽子,问她笑什么?
姜致忍不住笑出声来,她转述方重雪的话:“孟大人像要吃人似的,把人家娇滴滴的小姑娘都吓跑了。”
孟复青敛了神色,长眸看向姜致,姜致从中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她起身欲走,“吃饭了。”
被孟复青抓住小手拽回来,禁锢在怀里,“晚上就吃了你。”
姜致认怂:“那现在,先吃饭吧。”
孟复青松开她,与她一道出门。姜致说起方重雪的婚事,问他:“你们刑部,有没有什么青年才俊?”
孟复青道:“尹松尚未婚配。”
姜致记得尹松,尹松总是板着脸,凶巴巴的,和方重雪不怎么相配。她又问:“除了尹松呢?”
孟复青道:“不知道。”
姜致斜他一眼:“你不是个称职的上司。”
孟复青说得理所当然:“婚配与否,是他们的私事,不归我管。我是吃人的阎王,又不是月老。”
他一本正经自我调侃,姜致又爆发阵阵笑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本人不喜欢写情敌。表妹是陆二的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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