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复青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本能地回抱住了面前的人。孟复青贴在她耳侧问:“怎么了?”
姜致摇头,说没什么。兴许是今日的那个梦,让她有些伤感。她松开手, 改为挽住孟复青的胳膊,他回来地正好,该开饭了。
这一日在一家人的和睦里结束, 十日之期, 还剩下九日。
翌日,孟复青进宫面圣。他提前递过折子, 圣上特意空了时间见他。
御花园的风光正好, 皇帝问起他, 以为风景如何?
孟复青只道:“极好。”
皇帝点头,他自己与自己下棋,也像自己与自己说话:“孟卿是个聪明人, 朕相信孟卿会处理好此事。”
孟复青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安乐郡主与宁王自小分别, 久居京城, 如今横死,倘若处理不好, 难免有风言风语。他弓着身,恭敬听命。
皇帝落下一子,问:“孟卿说,有些事情要问。是什么事?”
孟复青道:“是有关莲城公主一事。圣上可知,从前宋世子与莲城公主两情相悦?”
皇帝忙于国事, 对这些事情并不清楚太多,他派人传召从前伺候莲城公主的婢女过来,供他询问。
从婢女口中得知,从前宋世子确实与莲城公主两情相悦。可惜莲城公主身体一直不好,后来撒手人寰。
孟复青又问起莲城公主去世一事,宫女回忆片刻后道:“公主失足落水,是意外。”
失足落水?孟复青敏锐地觉察到有什么线索呼之欲出,可惜据宫女说,当时并无人亲眼看见。如今时隔多年,更是无从探究了。
孟复青与宫女道了谢,又与圣上辞别。出了宫门,他欲往郡主府去,在半道上接到通知,新发生了一桩案子,姜家失火,烧死了两个下人。
孟复青皱着眉头,眼神算不上明朗,他问那小使:“这也归刑部管?还要问到我头上?”
他眼神太过锋利,小使回答都期期艾艾:“是……是姜家派人来说,一定要您去。”
孟复青捏了捏眉心,思及阿致,听说烧的院子是阿致从前住过的,他知道阿致在姜家过得不算开心,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瞧一瞧。
这事来得突然,姜致才是十分惊愕,她从前住过的院子失火?
这消息是姜家派人来告诉她的,自从她嫁到孟家,姜家与她几乎没有往来。她归宁未曾回去,姜家也未曾来人拜访过。如今失了火,却要叫她回去看看?
方重雪并不知这其中曲折,问:“表嫂要去瞧瞧么?毕竟是住了这么多年的院子。”
姜致轻叹一声,回复那下人:“好,那我便随你去看看吧。”
方重雪与她一道,二人从孟府出门,到姜家门口。这事是昨儿晚上后半夜发生的,当时夜深人静,发现的时候,已经烧了大半,还死了两个下人。
那小厮与她汇报情况,她微愣,问:“死了谁?”
小厮看她一眼,有些不好讲,“听说是您从前院儿里的,一个叫青茶,一个叫绿茶。”
青茶,绿茶,她们距离她的生活已经太远了。她刚脑海里还害怕听见这几个名字,如今真听见了,怅然夹杂着一种陌生感。
“哦。”她道。
方重雪叫她如此,当她是伤心过度。劝慰她:“表嫂不必太过伤心。”
姜致又觉得好笑,她不过是悲悯两条人命的逝去,要说伤心,倒还算不上。倘若她真与她们有这么深厚的感情,也不可能将她们留在姜家了,方重雪想得太多。
姜致摇头,简单解释了一番。方重雪听完,瞪大了眼睛,既有些愤慨,又带了些惋惜。
方重雪道:“好端端的,怎么会失火呢?”
那小厮摇头,他不过是个传话的,哪儿能知道这么多。
姜致明白,她不追问,只是问起旁的,譬如说那院子如今是谁在居住?
小厮答:“是二小姐。”
二小姐,便是期容了。
“期容有没有事?”
小厮答:“听说没什么事,不过受了些惊吓,还是二小姐反应过来,说让告知您一声,毕竟是您住了多年的院子。”
姜致也不是傻子,倘若真是为了叫她感怀,期容已经住了这么些日子,她的回忆也不纯粹了。想来还是刘氏出的主意,为了博个好名声罢了。
她闭了嘴,不再说话。一路无言到姜家。
马车在姜家门口停下,恰巧孟复青也感到。二人探出头来,对视一眼,姜致笑:“你怎么来了?”
孟复青下了马车,走到她身边,将事情告诉她,还有莲城公主的事,也一并告知了她。
她与孟复青反应一致,亦是问:“失足落水?”
孟复青点头:“当时是这么说的。”
他们二人自然而然随着小厮进了门,被遗忘的方重雪看了一眼他俩的背影,默默地跟上。姜致毕竟在这儿生活了这么久,轻车熟路领着孟复青到了“无成居”门口。
映入眼帘的,是被熏得焦黑的院墙,那些黑色的痕迹,像恶鬼一般,攀附在“无成居”三个字旁边。
姜致亲眼见了这景况,心里生出一丝怅然来。院墙都如此,昭示了里头的命运。
她迈过门槛,草木通通枯萎,房子更是烧得只剩一个房梁架子了。孟复青以为她伤心,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安抚她的情绪。
姜致低头看脚下不堪的地砖,苦笑道:“我没事。”
她先前还觉着,期容住过,只怕早变了样子。这会儿倒是觉得自己多想,这模样,真是烧成灰了,哪儿还有什么样子不样子的。
姜致同孟复青道:“还好我将你送我那盆茶花带走了。”
这么贵,倘若遭了这罪,未必太心疼了。
孟复青笑,二人说话间,刘氏带着一大串下人过来。
“哎呀,老祖宗,这事儿也太突然了。我们实在抱歉哪。”
院子都给旁人了,这话也太虚伪。她看一眼孟复青,孟复青意会,咄咄逼人开口:“不知你特意要人知会本官一声,所为何事?”
刘氏怵他,笑容一顿,道:“这火起得蹊跷,这才着人请孟大人来。”
孟复青一记眼刀扫过去,刘氏讪讪。姜致抬头,看见期容。期容在刘氏身后站着,微弓着身子,有些不愿见人的样子。
期容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抬起头来看她一眼,立刻便低下头去,眼神躲闪,像是见了鬼似的。
姜致记得小厮说她受了惊吓,移开视线。刘氏叹气道:“这火起得,把期容吓得够呛,差一点期容也出不来了。后来青茶和绿茶被抬出来,人都烧成焦炭了,又让期容瞧见了。她如今精神不大好。”
姜致点头,劝道:“那还是让她回去休息吧。”
期容听了她的话,似乎像得到解脱,立刻同刘氏辞别。转身的时候还差点摔了一跤,叫丫鬟扶住了才没事。
孟复青看刘氏,问:“你且说说,这火如何蹊跷?”
刘氏便道:“丫鬟婆子都是谨慎人,昨夜却都说睡得沉,哪儿能个个都睡得沉啊?孟大人你说是不是?而且这火是后半夜起的,来势汹汹,我们发现走火之后,便让人来救火,根本救不下来。我怀疑,是有人故意纵火。”
孟复青看着她:“有什么证据吗?”
刘氏拍手道:“这倒没有,只是我的猜测。还请孟大人调查一番。”
孟复青冷笑一声,道:“夫人当我们刑部是干什么吃的?这事你不会去找衙门吗?”
刘氏被他镇住,只能干笑:“这……这不是想着,孟大人与老祖宗二人伉俪情深,老祖宗的院子发生了这事,这才……”
姜致看一眼孟复青,孟复青显然被这句话取悦。他脸色稍缓,似乎又可以商量。
姜致正想说,不必如此,他已经大手一挥,叫人去喊尹松过来。
姜致把话都咽回去,刘氏见状,继续献殷勤,要留他们用了午饭再走。姜致想拒绝,孟复青已经应下。
于是只好又吃了一顿尴尴尬尬的饭,孟复青还一味地替她夹菜,她吃得不好意思,他们看得也不好意思。
好容易回家路上,姜致抱怨:“你干嘛要答应?”
孟复青眨眨眼,一双勾人的眼睛无辜得很,“我见她们虚伪得很,想来阿致从前一定吃了不少苦头,今日不过告诉
他们,日后阿致是有人撑腰的人了。”
她泄气,“也没有什么苦头啦,就是不太开心。”
孟复青道:“嗯,我知道。”
方重雪坐在一边,只觉得自己跟出来是个错误的决定。她不应该在车里,她应该坐车顶。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对孟复青的恐惧稍稍缓和,倒也只是稍稍。毕竟表哥只有在对着表嫂的时候,才会和颜悦色,如沐春风。对着别人,还是那副眼冒绿光的吃人阎罗样,譬如刚才。
姜致一声叹息,说起那院子来,也想起青茶与绿茶来,“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孟复青语气慎重,他斟酌片刻:“我也觉得,这事不简单。”
姜致啊了声,问为什么。孟复青道:“你还记得上回家里进贼那事吗?我怀疑,是冲着你来的。或者说,是冲着你的什么东西来的。他们在家里找了一番,没找到想要的东西。于是又去姜家找。”
这假设如此大胆,姜致简直不敢置信。她微张着嘴,问:“可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啊。”
孟复青看进她眼底,像某种蛊惑:“阿致好好想一想,或许有呢?”
姜致微眯了眼,脑子里只浮现出情宗皇帝赏的那些东西。她茫然地看着孟复青,告诉孟复青这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又到了紧张刺激的猜谜环节,安乐之死与阿致的身世。
猜一猜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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