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子的绳子和香囊都沾了水, 混杂着泥水, 拿在手中还有些黏糊糊的。姜致低头将它们一并重新系在腰间,她扯了扯, 确定不会掉,而后转身看孟复青。
他的伤口还在流血, 姜致低下头来:“把伤口包扎包扎一下吧。”
孟复青沉默地被她拉着, 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 替他包扎伤口。
临走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陆小山他们。
孟大夫人她们已经被带回了府里,洗了澡换了衣服, 而后请了大夫过来。
姜致淋了雨, 回到孟府便开始打喷嚏。在这过程中,孟复青始终一言不发。
丫鬟们迎上来,分别搀他们去沐浴更衣。姜致认真洗了个澡, 感觉神清气爽。她换了衣服,解下衣裳上的香囊和坠子。都很脏了, 要洗洗才成。
坠子可以把绳子解下来, 香囊……
她把香囊拆开来, 发现里头的香料也泡了水, 是不能要了。旁边的平安符是缝在里头的,没被水弄湿。
姜致拿着香囊发了片刻的呆, 而后起身去拿剪刀来,将平安符小心地拆下来。想了想,还是把平安符丢进了另一个锦囊中, 戴在身上。
她做完这一切,听见脚步声响起。她没抬头,说:“谈一谈吧。”
孟复青沉默地在她身边坐下,许久,开口。嗓子听起来像被砂纸磨过,“谈什么?”
他已经隐隐猜到她想说什么。
姜致低着头,把玩那香囊。“那劳什子宝藏的,你是不是早就查到了?”
孟复青没立刻回答,他不是查到的,那东西原是他一手布置的。
禅师曾劝诫他,莫要一意孤行。人与人的缘分,有时只有一辈子。
他明白这话的意思,他看着佛祖,并不甘心。他非要把她的下辈子,也一并捆在自己手上。
她这辈子,前半生过得并不快乐。这些也可以说,是他一手造成的。
这一切的一切,他没办法说出口。
毕竟神佛有知。
他缓缓开口,只能应下:“是。”
姜致听他回答,心里往下坠一分。“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又是同上一个问题一样,无法回答的。
孟复青沉默。
姜致有些生气,但是还忍得住。这原也不重要,她不想要那什么宝藏的。
她更想问下一个问题。
“为什么骗我?”她话音落,已经开始哽咽。
孟复青快而坚决地否认:“不曾。”
姜致皱眉,抬头质问他:“听闻你书房里有许多画像,同我长得一模一样。可是孟大人十三岁的时候,如何知晓我十四五岁长什么样子?”她思路尚且算清晰,情绪却已经快要绷不住。
她人生的第一次爱情,第一次婚姻。曾经这么真诚地以为,他们是两情相悦,可是如今,却被抛下了一个不可能解决的问题。
孟复青捉住她的手腕,眼眶发红,“是你。”
他张口欲言,却说不出口。
这是不可抗力。
他感觉心脏一股疼痛感涌上来,姜致不欲同他争吵,她深吸一口气,说:“和离!”
她眼眶也发红。两双红眼。
孟复青抓着她的手腕,太过用力,以至于伤口又渗出血来。
他就这么看着她。
姜致想,他完全可以解释,可是他什么也不解释。只有一句苍白的是你。
如何是她?
她又不是傻子,那么多的时候,他看她的眼神都不对劲,还有那些或是惊愕,或是黯然的反应。不都说明了,她与他想象中的不同么?
她光是现在想一想,都觉得不舒服。
那些甜蜜的,温暖的,回忆。姜致又感到一阵反胃,她不能接受。
见她呕吐,孟复青面露紧张,松开了手。
他轻拍她的背,“没事吧,彩蝶,拿水来。”
姜致拂开他的手:“和离。”
孟复青不准:“没可能。”他笑起来,笑容有些苍白,手指轻抚过她的脸颊。
“阿致同我说好了,要白头偕老的。”他眼神中带了些迷恋。
姜致只觉得起鸡皮疙瘩,她打开他的手,“你别碰我!”
孟复青看着她的动作,表情有些受伤,但仍然笑着。“你要离开我,没可能。阿致再好好想想,好不好?”
姜致看着他的表情,也有些难堪。她原不是想这么做的,可是她的情绪似乎不太受使唤似的。
她别过脸去,不再看孟复青。
孟复青与她僵持片刻,而后轻叹口气,起身出门。
姜致刚要松一口气,忽然听得他吩咐:“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夫人出门。”
她又气不打一处来,同时觉得心凉。
现在是什么意思?
她觉得自己好生气,好愤怒,好似有一团火在心里堵着。她四处张望,忽然瞥见那把剑。她起身一把抽出剑来,砍在桌子上。
力气之大,连她自己都手麻了。
桌子的一角被她劈下来,她大喘着气,感觉到肚子有些许不适。这让她的理智稍微恢复了些,她扶着床柱,在床边坐下。
不知道局势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
皇上还没醒,百官着急上火。孟复青将陆家人收押进监狱,他令人搬了把椅子坐下,陆勤与陆琛被绑在对面的柱子上。他没动陆小山,一来陆小山不知道什么有用的东西,二来,阿致定然会同他生气。
孟复青看着手下用刑,眼里没有一丝情绪。
他也不说话。
手下用了几圈刑,请示他:“大人,您看,要问话么?”
孟复青摇头,手下又继续用刑。孟复青从椅子上起身,他可还记得陆琛那一剑。
他脸色阴沉,一脚踹在陆琛的膝盖上,同时从旁边拿过一把剑。一剑削去陆琛一根手指头,陆琛顿时痛苦地惨叫起来。
“说说吧,皇上为何昏迷不醒?”
陆琛咬牙切齿吼道:“不知道。”
陆勤看这情形,眼睛里的怒火快要喷出来,他的断腿还在作痛,可是如今他是困兽,无能为力。
孟复青缓了一口气,又是一剑下去。陆琛又喊叫起来,叫得撕心裂肺。
孟复青压低声音:“阿致是个孕妇你知道吗?你这个毫无人性的东西。”他句调还算平静,偏偏以平静的句调威胁他。
陆琛坚持不住,终于要招供:“我说,我说,我不知道。那药是宁王的人配的,我们没有解药。”
孟复青将剑递给下属,“呵,你们还与宁王勾结?”
陆琛痛得意识都模糊,“是……”
已经是深夜,陆小山坐在狱中,听见父兄的惨叫。他手握成拳,深吸一口气,叫住来往的狱卒。
“我有话,想见孟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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