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抵知道, 她必然会被用来威胁姜青行。但是当真的站在那儿，和姜青行远远相望的时候, 她又开始后悔。
悬崖上的风很大，把她衣角都吹得飞起来。她隔着很远, 望着姜青行，他似乎是皱着眉头的。
三皇子让他选, 他看向姜致这边。
他有他所背负的东西, 这么多年的血海深仇, 这么多年的筹谋与韬光养晦，倘若这么轻易地抛舌，她不能答应。
至于她，姜青行总归会替她照顾她爹的。她想。
这选择太难了, 她替他选吧。
无非也就是死得惨了些。姜致想。
姜致从那上面跳下去的时候，姜青行只觉得自己呼吸都跟着停滞了。三皇子问他选什么，他当然选阿致。
阿致让他明白了一件事，仇恨是没什么用的, 人活在世上, 只有爱有用。
他后来把三皇子千刀万剐，后来又派了无数的人去找。但是那悬崖真的太高了, 深不见底，根本无处可寻。
那么人也不可能有生还可能。
姜相得知这消息的时候, 人瞬间老了十岁，他看着姜青行眼底的红血丝，还是劝他：“殿下, 人死不能复生，您保重自身吧，倘若阿致还在，她定然不愿意看见你这个样子的。”
姜青行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他何尝能看开。
皇上当时病重，他母亲的冤案被翻，他坐上了那个位置。但是这位置如今他不想坐了。
那群老臣常劝他广纳后宫，他实在没有兴趣，他只想要阿致。
后在古书上寻得一法，禅师当时便劝他，此法逆天而行，伤害极大，施主可要考虑好了。
他当然考虑好了。
·
姜致从梦里醒过来，醒来是午后，孟复青坐在他身边，正低着头忙公务。姜致悄悄靠近他，从身后揽住他。
孟复青被她吓了一跳，问怎么了。
姜致摇头看向道：“没什么事，就是随便抱一抱你，不可以吗？”
瞧这蛮横的语气，孟复青点头：“当然可以，就是干别的，也可以。”
他笑得促狭，姜致一下撒了手，拍了他的背一下。“你这人，老不正经了。”
孟复青摸了摸下巴，抓住她手腕将人带回来，质问她：“这就要好好说道说道了，我哪里老了？”
姜致无话可说地看着他，仿佛是说：你自己心里不清楚么？
这一晃眼都过了十年了，孩子都这么大了。这个人居然还问，他哪里老了？
姜致推他，孟复青不撒手，反而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姜致瞪他，他还笑：“好了好了，去吧。”
姜致从他怀里起身，一溜烟似地出了房门，两个孩子在院子里下棋。儿子总是下不过女儿，姜致觉得有些意思，便在旁边搬了把凳子坐下。
儿子输了棋，便撒泼耍赖，“不行，不想下了又输了。”
姜致：……
她起初觉得儿子像她，随着儿子渐渐长大，也不怎么像她了。至于女儿，依旧很像孟复青。
这么多年了，她对这一对儿女的性格，还是不太适应。
女儿道：“好了好了，让你悔一步棋，可以了吧？”
姜致：？
嘶，她看不下去了。
姜致起身，叫采青去备马车，她要去找方重雪玩。方重雪与陆小山成婚之后，日子还算可以，起初姑母不大同意，不过后来也没办法。
方重雪与陆小山生了一个女儿，方重雪时常和姜致抱怨，陆小山太宠女儿了，把女儿宠得无法无天。
姜致却笑，反而安慰方重雪：“女儿嘛，就应当宠一点。”
方重雪很无奈。姜致这话说得是真心的，她确实很想冲她女儿，可惜她女儿太过聪慧，根本不需要她操心，甚至有时候还会嘲讽她的智商。
姜致表示很心酸。
方重雪听闻她到了，兴高采烈迎出门来。陆小山不在，方重雪提起这爷俩就无奈，“出去玩去了，简直是十成十随她爹。”
姜致拍着她手背笑了笑，这是很好的日子了。
方重雪迎她进门，她们如今住的房子是大房子了。方重雪叫她随意坐，她自然随意，她都当这是自家的。
方重雪亲自替她倒茶，茶倒到一半，她忽然捂着嘴吐起来。
姜致哎哟一声，被她吓到：“怎么了？”
方重雪又无奈又气地说：“没事，怀孕了。”
姜致又惊又喜，有种自己当爹的幸福感。
她当天回去同孟复青说起此事，孟复青歪头看她，“阿致也想再生一个吗？不给生。”
姜致被他忽然一打岔，脸红起来。后来一直没生孩子，是因为孟复青觉得生孩子太危险了，反正都有两个了，要那么多孩子有什么用，还不都是冤孽。
她今日看方重雪的样子，确实起了一点点心思。她瘪嘴，委屈巴巴看着孟复青。孟复青冷哼一声，立场十分坚定。
“生孩子的过程可以，生孩子不可以。”
姜致无奈，啧他一声，手探过来，“那生孩子的过程？”
孟复青立刻答应，抱起她往床边走。
酒足饭饱后，姜致朝上靠在他怀里，孟复青虚虚揽着她，玩弄她的头发。尽管已经过去了这么些年，但是阿致一直没变，她的头发也一直乌黑亮丽。孟复青每回躺在床上，都喜欢玩弄她的头发。
姜致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开口：“我今日做了一个梦。”
孟复青道：“嗯。”他另一只手摸上她的脸颊。
姜致抓住他的手蹭了蹭，继续说：“梦见一些以前的事情。你说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啊？一眨眼就十几年过去了。再一眨眼，孩子都要成婚了。再一眨眼，咱们就要老了。”
孟复青轻笑了声，摩挲着她的脸颊，“这有什么事？这些时间都是同阿致一起过去的，我特别开心。”
姜致被他一句话也逗得开心，她转了个身，趴在他胸膛上，想象了一下他们两个人变成老头子老太太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等我们都走不动路了，可怎么办？”
孟复青捏了捏她的脸：“那就互相搀扶着走，走到闭上眼的那一天。”
姜致想了想两个老人互相搀扶，还是很想笑。她笑得停不下来，又去挠他痒痒。两个人闹作一团，最后又滚到一起。
姜致笑得不行，然后被他捉住脚踝，抓回去狠狠惩治了一番。
“你动作能不能轻点，孩子们会听见的……”
她话还没说完，要说的话尽数被他堵回了嗓子眼。
一眨眼便是一个天亮，一眨眼便是一生。好在无论如何，这一生终于你都在了。
孟复青看着熟睡的姜致，低头轻吻她的额头。
没有什么很满足的事了。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
鞠躬~
今天论文也定稿啦啦。
惯例再安利一下自己的文
隔壁《黑心天子朱砂痣》
下本古言《人中龙凤》
以及一系列完结文。
（文案懒得挂了，看专栏就可，感谢大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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