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容新睡到自然醒, 他想起昨日容放交代的话, 便寻了个门童,“你知道容游住哪里不?”
这个门童瞧着一副机灵的样子,年纪不大,但却眉清目秀, 尤其是一双眼睛,精明圆溜,很会看人脸色,“大小姐忘记小的了吗?您没上仙山之前还是小的照顾您的。”
容新装作一副思索的样子,“你就是那个……那个……”
门童适时地提示, “就是那个闻竹。”
容新一拍脑袋, “对对,就是小闻竹。你看我, 成天就知道修炼, 连你的名字都记不好, 该打。”
闻竹的一脸惶恐的样子,“大小姐说的什么呢,您一去多年,一时想不起来很正常。对了, 您刚刚要问游少爷么?”
容新点了点头。
闻竹回道,“他现下住在礼本堂,我将他叫过来?不过游少爷身体不大好,近来暑气过甚, 听说这两日又病了呢。”
“那不用麻烦了,你带我过去他的住处就好。”
“那大小姐随我来。”
说着,闻竹带着他穿过了几处院落,来到了一间种了几颗小松树的堂院,这堂院的设计别具一格,中间是四处通风的亭台,下方则是一处水榭,通过小桥水榭,两颗松树伫立两边,四周灵气充沛,应该是整个容宅位置最好的地方,实在是个读书修炼的好去处。
此时,亭台上并没有人,但石桌的砚台下却压着一幅画,那副画画的是连绵起伏的群山,山中藏着一处仙门,烟云朦胧,山高巍峨,草木峥嵘,仿佛仙境云海。
容新觉得这副画中的山门异常熟悉,再仔细一看,这不正是临仙宗的缥缈峰吗?
“闻竹,这是谁画的?”
闻竹过来看了两眼,“这里是礼本堂的亭台,平日里就只有游少爷会来,应该就是游少爷画的吧?”
容新疑惑地皱眉,“容游去过临仙宗吗?”
闻竹笑道,“大小姐开什么玩笑?游少爷身体不好,连门都很少出,又怎么会去临仙宗那般的仙山呢?”
容新更加不解,那容游又怎么会认得缥缈峰呢?
容新放下画,跟着闻竹穿过亭台,来到小院,一进院门就传来一阵阵药味,容新推门进去,一个身躯单薄的少年正倚靠在床边看书。
那少年看见他,露出惊讶的神情,“新哥哥……新姐姐,你怎么来了?”
容新看了看少年,看来这少年便是小师妹的养弟容游。
容游长得清风明月,只是双颊毫无血色,看起来略显苍白,“哦,我下山有事,刚好路过家门。爹说你病了,就来看看你。”
容游正欲起身,容新将手虚虚按了按他的肩膀,“别起来了。”
容游看了他两眼,眼里全是意外,他知道只要自己喊他“姐姐”两个字,容新一定会横眉竖眼,冷言嘲讽,骂完还不解气,到时候还去找容放发牢骚,扬言要赶他出去。
不过容放每次总是让他忍一忍。
但这一次容新的反应却十分不同,难道是这几年在临仙宗不仅是修得一身修为,更是修身养性,连脾气也好了几分?
容游敛了敛心神,“姐姐,听说你如今金丹已成,离羽化登仙又进了一步,实在是恭喜。”
自打容新昨日听到容放所说的事以后,就很后悔自己提前结丹,感觉里死神更近了一步,他扯了扯嘴角,“算不得什么事,缥缈峰个个修为都比我高,换个人去,结金丹也是迟早的。”
容游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容游虽然是天锦城城主养子,城中也有不少修士,就连府中也有不少金丹期的修士护院,但容游因为身体原因却是不能修炼的。
不仅不能修炼,还总是隔三差五生病,再多的灵丹妙药也只能让他觉得身体与常人无异,想要再进一步,却是不行了。
容新也察觉他的眉沉了下来,嘴角的笑有些勉强,便主动转移话题,“刚刚我在外头走了一圈,发现亭子上有一副画,那画可是你作的?”
容游点了点头,笑道,“我在书里看见有游方修士描述临仙宗的缥缈峰,就按照他在书中所说画了下来,也不知道画的对不对,让姐姐见笑了。”
这下让容新觉得意外,“你是看着书画的?你画得很像,我差点以为你去过呢。”
容游眼里闪过些不自然,他勉强撑起身子,苦笑道,“像我这副身子,又怎么上得了仙山呢?”
容新最见不得别人期期艾艾的样子,他戳了戳对方的肩膀,“临仙宗有什么好的,除了树就是山,修炼的时候除了灵桃灵果什么都不能吃,快把我馋死了。”
说真的,叶凛然养的那一方桃树,隔三差五就要给他送灵桃,容新吧,每次还不好拒绝他,害得他快吃吐了,尤其是他解了尸毒的那一天,叶凛然就跟喂猴子一样,变着法子给他摘了一筐,冒着星星眼期待地看容新吃。
容新连夜逃出缥缈峰,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他喵的,他不想再吃桃子了!
容游看他抱怨,并不以为然,反而不接话,“今日是中元节,听说既远大师在城东开辟法会,凡人和修士皆可以去听会,既远大师德高望重,想必城东肯定很热闹。”
说完,容游掩着唇咳了起来。
容新从怀中取出一条巾帕,递了过去。
容游看见他的巾帕反而微微摇头,“怎么能弄脏姐姐的手帕?”
容新挑眉,“你还是拿着吧,不用手帕,万一传染给我了呢?”
容游:“……好。谢谢姐姐的好意。”
容新见他抬手捂着胸口,眉心似蹙非蹙,显然是一副难受至极的样子,容新顺着他的背拍了拍,但过了一会,他的脸色更加难看,容新只好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丹药。
“张嘴。”
容游目光不自觉带着两分警惕,嘴上还是小心翼翼地问,“是……何物?”
容新不由分说地把丹药塞进他的嘴里,“我还会害你不成?吃了就是。”
容游被容新这么一塞,加上他本来就想咳,丹药很快就滑入他的嘴里,好半响才又咳了几下。
“这是师尊在我结金丹后送给我的丹药,说是凡人吃了也能强身健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容游缓了好几口气,“好多了,多谢姐姐赠药。”
容新见他这么客气又见外,觉得呆在这里十分没劲,正想离开。
谁知容游反而开口,“姐姐,我觉得吃了丹药已经好了很多,又几日未出门,姐姐想去城东么?如若不嫌弃,弟弟陪你去外走一走?顺便感受一下既远大师的法会。”
容新也不喜欢呆在这个宅子,而且玄策一早就离开,宅子里还有二师兄在,他现在一点也不想碰见他,便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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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远大师出身庙宇,自小便在佛道梵音中长大,也是伽楞寺远近闻名的高僧。
天凌大陆中求仙问道者门派繁多,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佛家修道者不在少数,中元节又是道佛两家共同的节日,因此这一日街上不管是各路修士,还是凡人热闹非凡,人潮踵至。
一辆华贵的马车艰难地行驶到城东,尽管马车盖上挂了容家的牌子,但这牌子在今日却一点也使不上劲,容新翻开马车的帘子往外看,外头烈日炎炎,天锦城的人们似乎都挤到了城东。
“看来这个既远大师很厉害啊,这么多的追随者。”容新看着人流咋舌。
车内药香弥漫,又因容游俱冷怕热,车里备了些冰草,散发阵阵凉气。
容游淡笑,“姐姐许久不回天锦城,怕是不知道,伽楞寺每年都在天锦城城东的庙中举办法会,不仅有百名的金丹期高僧讲经,还将伽楞寺坐镇神器禅意钟带来,在午时敲响钟声,给修士和凡人梵音警醒,据说往年常有修士在此地顿悟,直接提升境界。”
容新点了点头,“原来是为这法会和宝物来的。”
容新知道这个禅意钟,据说此钟是天凌大陆开天劈地不久之后,南宗惠能留下的一个镇邪宝物,这宝物历经千年化成神器,便是禅意钟。
容游道,“不过既远大师年纪轻轻便修为深厚,且他为人悲悯,慈爱众生,许多慕名而来的修士也是很多的。”
容新对高僧不了解,只当他是二百章后面出场的,相比之下,他对这个神器更感兴趣。
尽管如此,容新对外头炙热的天气实在爱不起来,并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出来以后浑身都不得劲。
他像条死狗一样喘了喘气,修成金丹以后他已经对温度体感好了很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身体温度就是要比别人高,并且动不动就流汗,实在不像个仙气飘飘的修士。
容游垂下眼帘,“对不起姐姐,是我任性了,害得你如此难受。”
容新听见他的话更不适,愁着眉说道,“以后别叫我姐姐,也别对我说谢谢,我一听见着两个字就头晕。”
容游回头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道,“……哥哥此次回来,变了许多。”
容新眉峰一凝,语气一顿,“变什么了?变帅了、变厉害了?”
容游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和向往,“当然是变好了,看来缥缈峰真是个钟灵毓秀之地。”
容新觉得这个弟弟着实有些奇怪,看他画出缥缈峰的样子,不像是一个不想修仙的人,吃了容新送的丹药后明显对缥缈峰更加感兴趣。
但他一口一个谢谢、打扰了、对不起,明显就不是客气,而是疏离。
容新没有接他的话。很快,马车在法会举办的庙宇门口停下,两人下了马车。
庙宇外头的空地上已经坐了许多修士,天锦城城主自然比他们多有优待,有小和尚出来带着他们进了里间,容新寻了个蒲团坐了下来,不过没一会,他的屁股就坐不住了。
以前就有人说他屁股是尖的,静不下心来,旁边的容游倒是静心凝神地听着,容新编了个借口跑了。
这座城东寺庙并不大,容新逛了一会就逛完了,他寻了棵阴凉的大树,嘴里叼着根灵草,跃上高高的树枝,躺着看一群乌泱泱的人打坐。
躺着躺着,他困得不行,小眯了一会。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钟声响了起来,这沉沉的钟声仿若天外来音,在这一片热闹的市井中响出寂寥的寒山禅意来,树上的飞鸟纷纷惊走,而容新也从午睡中惊醒。
钟声响起后,他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压得他沉沉的,四肢六脉的一阵热气烧得他心肺难耐,一阵血腥气从胸腔涌上喉咙,溢出嘴角。
容新从树上掉下来砸得眼花,他爬起来,走了几步,渐渐地,他觉得头晕耳鸣,一口郁气舒也舒不出来,好一会才有人扶起他来,“施主,你怎么了?”
容新抓住他的手,这人身上一阵淡淡的檀香味,怪好闻的,“完犊子了,我不该爬树的,小师妹竟然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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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新觉得耳边有人在念经,他睁开眼,迷迷糊糊地嘟囔,“求求别念了。”
念经的声音停了下来,“施主?”
容新爬了起来,只见自己置身在一处禅房,眼前是一位年轻的僧人,僧人眉目秀隽,目光清澈,衣着明黄色的袈裟,宝相庄严。
容新擦了擦嘴角的血渍,“是你扶我起来的?”
僧人点头,声音如钟石相击,“正是。贫僧在堂庙之上惊觉有一道气韵涌动,便去附近一看,就见施主倒地不起。”
容新整了整衣衫,对僧人行礼,“谢啦,我可能是爬到树上摔下来砸到胸了……嘿嘿,请问高僧如何称呼,改日再请你喝,唔,请你吃饭,吃斋饭。”
容新本来想说请对方喝酒,后来想起和尚是不能饮酒的,只好改成吃饭。
高僧沉默半响,“贫僧法号既远,施主喊我既远便好。”
容新有一瞬的错愕,“原来你就是既远大师啊?久仰久仰,我真是狗眼不识泰山,家父是天锦城的城主,对了,我弟弟也来了,他应该还在庙中等我,我就先回去了,哈哈,改天再来道谢。”
既远将他喊住,“施主留步,既是城主家人,你我也算有缘。你刚刚并非是因为摔伤才导致气血暴动。”
“啊?那是什么原因?”容新懵了。
既远目光沉静,俨然八方不动,“施主近来可是总觉得周身燥热,灵力时而充沛时而枯竭,几月内魂魄动荡,似有魂归来兮之感?”
容新僵了僵身体。
仔细一想吧,好像确实都有,于是容新点了点头,“我天生就怕热,最近受过两次伤,但都好了……不过你说的‘魂归来兮’是什么意思?”
既远深重地看了他一眼,“施主心中已经有了答案。魂归身正本是好事,可施主因为极阳而生,命带火煞,难以攻克。”
这话说得,分开都能理解,但是凑一块就很费解?
该不会是说他穿书这件事吧?
他本就是依附在书里的工具人,在《浩气凛然》这本书里,成为叶凛然和封亭云之间相爱相杀的扇火工具,最后可能养成一个反派后就落地成盒,谈不上什么归魂。
容新觉得这个既远大师说是高深莫测吧,不如说他有点故弄玄虚。
不过他从来不是那种纠结这些细节的人,于是他摆了摆手,“没答案,逻辑课从来不及格,推理能力为负,拜柯南也没用。”
既远沉默一瞬,“柯南是哪个老祖?”
容新喉中梗了一梗,随后颇为混不吝地笑笑,“是这样的,大师,你救我,我十分感激,不过我不算命、不拜佛、不搞迷信,是个三好青年,我弟弟好像还在等我,他生娇体弱,要是出来又病倒了少不得又要一副病恹恹的找我说‘对不起、抱歉、是我的错’,所以我要抓紧时间去找他。咱们改日再见、改日再见。”
说罢,容新便离开禅房。
既远面色不动,眼沉如水,一手覆着菩提念珠,“改日再见。”
容新从禅房出来以后直奔庙中,可惜庙中空空如也,法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结束,只有几个小和尚在收拾场地,容新又去了庙外的空地,有几个散修还在外面打坐、闲聊,其余的人已经离开。
容新看见三个散修聚在一处,觉得有些眼熟,那三人也认出了容新,“仙满楼的小仙子?”
容新咧了嘴一笑,“好巧哦,你们也来旁听法会?”
散仙连忙回道,“正是正是,有这么好的事肯定是要蹭一蹭,又不要钱,又能和修为高深的门派高徒交流,这是天大的便宜。”
“就是啊,刚刚钟鸣之时还有散修就地突破金丹,伽楞寺的人每年都要来一次,跟凡间施粥似的,只是粥少僧多,抢个好位置不容易,这不,我们到现在还不想走哩。”
容新哈哈大笑,觉得这几个人既贪便宜又大摇大摆,简直有点可爱。
三人见他性情奔放,和其他的门派弟子不同,心下好感顿生,“小仙子啊,不瞒你说,上次你告知的兽潮秘境,我等回去商量了一下还十分犹豫,现下看你也是豪爽之人,由此便生了想去的念头,你可否详细与我们说说?”
容新拍了拍脑袋,“记得记得。我说的都没有错,就是有一点,不要往里深入,见好就收,如果路上遇上一个身穿玉青袍子的年轻人,可以跟着他一块。”
散修奇怪道,“小仙子你怎么知道会有个年轻人也去?”
“那肯定是我师弟,他人憨钱多还有义气,你们跟着他就没错啦。”
容新眼看着门外的马车淅淅沥沥都走了,他寻思着容游寻不到他可能也离开了,便和他们瞎聊一通,出了城东寺庙便去寻容游的马车。
可他看来看去愣是没有找到人,他往街上走了几步,找了家视野最高的楼宇往上一跃。
天已经逐渐暗了下来,许是中元节的缘故,街上点了许多花灯和元纸,家家户户的门口还放了瓜果,供逝去的亲人品用,容新四处张望,才在一处客栈门口看见容游的马车。
等他赶到客栈,花灯都已经点上,远处的河道口还堆了许多没放的河灯,还有的大户人家用夜明珠放置于房楼之上,满城的灯火璀璨,犹如不夜昼城。
容新一进客栈,就觉得不对。
外头人来人往,可这客栈竟然悄然无声,容新抬眼一看,只见高座上只有两人,一个是容游,一个竟然是红衣谷的教主盛尊。
两人正在对弈,棋盘上的棋子已经快要落满了,教主看见容新,直接点了一颗黑子,“不玩了,本座要等的人到了。”
容游侧过脸来一看,怔忪半响,“原来先生要等的人是他。”
容新干笑着开口,“前辈,好巧哦。你们下着棋呢?打扰了,我这是来接弟弟回家的,那啥,容游啊,该回家吃饭了。”
盛尊将斗篷一脱,露出他精壮结实的身躯,“小东西,还得本座来等你,说说看,这是第几次了?”
容新对着容游使了个眼色,只可惜容游似乎没怎么看懂,容新只得开口,“前辈,我弟弟他身体不太好,这还病着呢,你看我送他回家以后再来寻您?”
盛尊似乎不再信他嘴里的话,对着暗处使了个手势,离扶悄然无声地出现,肩膀上的鹰不知去了哪里,“尊上。”
“把这位公子送回容家。”扶离领了命,连个眼神也没有乱瞟便带着人离开。
容游临走时看了好几眼的容新,最后欲言又止,咬了咬唇,只得跟着扶离走。
容新面皮发紧,还未等他发话,盛尊便嫌恶地皱眉,“哪里来的血腥气?你又打架去了?”
容新嗅了嗅,忽闻自己的衣领不知何时沾了些血渍,虽然只有几滴,但落在玉青袍上煞是显眼,“今儿睡着了从树上摔下来,不知怎么的砸到胸口了,这不掉了几滴血,竟然被前辈看见,真是污了您的眼,对不住了!”
盛尊如疾风利刃一般的眼神落在容新的衣领上,伸手捻了捻他的衣服,“砸到胸口?你这是得从多高的地方砸下来?”
容新不太习惯别人的触碰,他笑嘻嘻地弹了弹衣领,“不就是城东寺庙的那颗老松树吗?可高啦,幸好被个和尚扶起来,不然估计衣背上还得落几滴鸟屎。”
盛尊上下扫了他两眼,确认他无事,才慢悠悠道,“我知晓你脸皮薄,听说今夜城中热闹,城西还有人放祈福灯,可有兴趣与本座走一趟?”
容新刚想说没兴趣,就见盛尊的微眯着的桃花眼露出几分危险的信号,五指从衣领处摸到他的颈边,仿佛只要容新说个“不”字,那他的红缨抓便可以撩出爪子,开颈破皮。
都这样了,哪还有拒绝的道理呀?
容新见风使舵,赶紧点头,“有兴趣,非常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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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锦城不愧是天凌大陆最热闹、最混杂的城池,如果说白日中的城东寺庙已经算是人潮涌动,那么此时的城西河畔也不遑多让。
只是容新觉得奇怪,怎么河畔两岸竟然都是男女混搭,还有的小女子被男子揽着腰,一同在河畔的柳树上挑选写了诗句的纸条,放进河灯中,再将河灯拂入水面。
再仔细看那挂在柳树上的纸条,竟然都是什么“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恩爱两不疑”、“愿我如星君如月”之类的甜甜腻腻的诗词。
容新翻了几张,牙都快腻掉了,他赶紧拉上盛尊,“前辈,我看那个船舫不错,要不我们上去喝一杯?”
盛尊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临河不远处,确实飘着几座船舫,其中最奢贵华美的那一座就在河中央,与河岸的花灯遥遥相对,竟似巨大的河灯一般,颇有风味。
盛尊也不答话,但他执着容新的手,只见他蜻蜓点水几下,便带着容新跃入那座奢美的船舫,这船舫似乎是凡间权贵专门所用,船上主人见到两个修士竟没有惧色,反而有礼相迎。
“难得有贵客前来,稀罕稀罕,本王正在与乐芳君讨论时下流行的弹曲《巫山雨》,不知道二位有没有兴趣?”
船上主人明显是个善于吃喝玩乐的闲散王爷,与好友从凡间游历到此,弄了条船,在船上夜夜笙歌。
容新向来对这些诗词小曲儿不感冒,不过再怎么不感冒也总比在河边看着情侣们啃狗粮好,况且身边还有个邪教教主对他虎视眈眈,于是容新连忙叫好,“有兴趣,我们二人今夜无事,愿闻其详。”
盛尊虽然也对这些兴致淡淡,但他依旧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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