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凛然满脸不高兴, 否认了容新的问话, “我并非觉得二师兄偏心, 只是觉得……觉得……”
容新见他后面得了半天也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不禁替他着急,“觉得什么啊?小师弟,你还是不要在这些小事上纠结, 接下来你还要带麒麟前辈回临仙宗,后面还要去锻剑,很忙的,我们快回去吧!”
叶凛然眼神暗了暗,嘴上还是听话地应了, “好。”
下山以后, 容新越想越不对劲,他总觉得身为主角的叶凛然性格实在过于依赖自己, 可能是在叶凛然最需要帮助的时候, 容新站出来帮他渡过了难关, 因此这次才会千里迢迢从缥缈峰跑来天锦城找他。
容新在卧榻上翻来覆去,暗暗决定以后要让他学会自己成长。
要是再这样下去,万一万众瞩目的主角被他养废,那读者们还不得取他狗头?容新摸了摸脖子, 这个小弟收得他没底,他自认为自己没能力带飞主角。
那些穿书以后想要取代主角、咸鱼翻身的远大抱负是不可能在自己身上的!
他就是一条咸鱼,咸鱼就算翻身也还是一条咸鱼,甚至可能因为不停翻身而被晒得外焦里嫩、更加美味呢!
于是他决定明天滚出伽楞寺, 这一次说什么也不和叶凛然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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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宗问鼎阁。
太虚宗的掌门名叫燕定山,因修炼而一夜白发,当年他听闻雷火山惊现九婴凶兽一事,曾前去助阵,只是他到的时候,浮尸遍地,满目疮痍,只剩萧玥与玄策身受重伤。
想当初,萧玥与玄策也曾到太虚宗问学,他们还曾同窗三载,只是近二十年过去,早就物是人非,就连萧玥也心性大变,不复当日。
燕定山前来问鼎阁寻玄策,他见玄策从阁中走来,欠身问道,“玄宗师,可寻到你要的典籍了?”
“寻是寻到了,多谢燕掌门慷慨相助。”
玄策向燕定山道谢,燕定山却苦笑,“曦青,多年不见,你变化良多。”
玄策闻言,微微一笑,“燕掌门此言差矣,二十年光阴,你我修为渐长,又怎么还是当年那个初入世的年轻修士?”
二十年前,玄策来到太虚宗的时候,太虚宗上下的女弟子无不为他倾心,言念君子,温其如玉,说的就是他这样的温文儒雅的人,就连好些男弟子,也要争着和他结交。
但玄策与萧玥,同进同出,几乎形影不离。
现如今,温雅君子隐世不出,世人皆忘怀与他,普天之下妖邪依旧肆横,驱魔斩邪的君子却少了一位。
燕定山垂眸,“你知我不是那个意思。”
玄策看他,“曦青不明。”
燕定山看着他平静的眼神,不禁道,“上次你前去寒山岭,为何不等支援便擅自与尸王交手?三百年前加洛人的禁制也无法困住的尸王,又岂是我等能轻易制服?你难道忘了十七年前的惨案了吗?”
玄策的身体微微一震,面色微沉,“我知,燕掌门无须重提旧事。”
“非是旧事,你在寒山岭的事我全部耳闻,你为了护住自己的徒弟,不惜催动无相心符,来重修加洛人的旧阵,若有一个闪失,你就会被旧阵相斥,会与尸王同归于尽。”
玄策启唇,“多谢燕掌门关心,这些年修为略有提高,能承受。”
燕定山看着玄策,“你能承受多少呢?”
燕定山叹了口气,“当年并非是你的错。你带领同门进入雷火山本就是为了斩妖除邪,你的师妹为了救你被九婴吞噬金丹,事情发生到那一步谁都不得已,你又何必固步自封,将自己藏在山中十余年,背着自责的包袱呢?”
当年的颜清、玄策和萧玥三人都是临仙宗的弟子,颜清从太虚宗问学归去,便和天锦城的容放结成道侣,后来颜清听闻临仙宗主辖的仙山雷火山有妖兽出没,正好她在回宗的路上,便和当时正前去除邪的玄策等人一同前往。
谁知,雷火山竟然潜伏着凶兽九婴,一同去除邪的弟子全军覆没,唯独玄策与萧玥还活着。
等临仙宗的长辈及太虚宗长辈前去的时候,就只见萧玥昏迷不醒,玄策抱着九婴的第九个头跪在临仙宗弟子尸骸旁边痛哭。
燕定山对当时看见的情景历历在目,玄策的道袍染成血色,犹如地狱归来。雷火山下了一夜的雨,湿润的土地上散发着血腥气,全是临仙宗弟子的血肉,那九婴极其狠毒,吞修士的金丹不说,还要将尸体抓挠得血肉模糊。
燕定山本以为玄策会拂袖而去,没想到的玄策非但没有恼怒,反而眼中起了波澜,“燕掌门,谢谢你的劝谏,前些年的事,不日前我也想通了,斯人已去,我自当不会再沉溺。”
燕定山愣了愣。
玄策朝他施了个礼,正欲离开。
“慢着。”燕定山叫住他,“我见你寻的典籍都是关于灵体双修……你修炼可是出了岔子?”
玄策摇了摇头,“并未。”
燕定山欲言又止,“那你与萧玥……”
玄策见他迟迟没有把话说完,眉间多了些疑问。燕定山知道自己误会了,立马改口,“我是说,萧玥回临仙宗了吗?我听闻他去了双月山,已经数月未归。”
玄策回他,“月前因收徒之事传信,说是事情已办妥,不日便归。我寻这个典籍……是因我那小徒弟。”
燕定山不确定道,“小徒?是上次在大比之上,不用灵力也要与赵二赤手空拳对搏的容新?”
玄策平淡的面色终于打破,“是他。容新是颜清的遗子,自小不仅是双阳灵体,还被极阳之气缠绕丹田,容放寻遍名医皆无法帮他化解,现下他金丹已结,虽说寿数能增加,但却止步修炼,我实在于心不忍。”
燕定山了然,“我当年在问鼎阁的藏书中翻到一本《灵鼎录》,说是双阳灵体之人是绝顶的炉鼎良器,与之双修能修为大增,却不知同时身负极阳之气会如何?”
玄策点头,眉间的愁绪未解,“我正是因此《灵鼎录》而来,可惜书中并未谈及如何破解极阳之气,只说寻个天灵体的灵修……与之双修纾解,除此之外,竟再无记录。”
燕定山叹气,“这天灵体的灵修世间少有,恐怕比双阳灵体更加难寻!”
玄策的眼中闪过涟漪,并未回话。
燕定山没有发现他的异常,继续道,“我那日瞧你那小徒拳脚功法倒是有趣,也罢,即便止步金丹也未尝不可,灵力修为再高又如何?天下的邪魔之多、修士也多,总轮不到一人去顶着,有你这个师尊在,保他平安一世也不算太难。”
玄策也正是此意,“保他平安,乃是我职责所在。”
只要没有大的意外,容新安安稳稳地呆在缥缈峰,用灵丹妙药钓着,哪怕寿数比寻常修士短,必定也是一生无虞。
玄策听燕定山这番话,更加坚定心中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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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新正收拾乾坤袋准备跑路。
叶凛然要容新陪他一块回缥缈峰,容新肯定是不愿意的,因为接下来很快就要到五行极山的剧情,容新得去寻一些保命的玩意。
虽然现在封亭云没有那么讨厌他,也没有因为被玄策厌弃而和叶凛然产生误会,但是容新不怕万一只怕一万。
容新从伽楞寺的墙上翻了下来,正打算御剑而行,没想到叶凛然就木着脸站在寺庙门口。
容新从墙角下来拍了拍道袍,眼睛又在乱转。
“哈哈,今晚月色真好,适合叉猹。”容新从叶凛然身边走过去,又回过头来拍他的肩膀,“小师弟啊,好巧,你是来赏月,还是来叉猹的?”
叶凛然站在月下看着容新,他倔强的眼神中透露着一丝的哀怨和失望,笔挺的背脊在凉凉的月光下看起来有些削瘦。
小麒麟就坐在寺庙的墙上半躺着,双手放在后脑勺上,两条腿荡阿荡,看起来十分欠揍,“傻小子,我就说吧,这个人肯定是要偷偷离开的,他才不会和你回临仙宗呢。”
容新可不高兴了,“前辈,你这是说什么话,我这不还没有走呢吗?”
小麒麟叼着根灵草,白了他一眼,“要滚就赶紧滚,省得成日跟我顶嘴。”
容新吹了个口哨,“好咧,前辈都发话了,那我滚了哈?”
叶凛然紧紧地盯着容新,容新刚想掏出龙绫鞭,就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盯得停了下来,“小师弟啊,你别这么看我,有点瘆人……我这是有事,真的有事,等我办完事,回头我再陪你去历练,怎么样?”
叶凛然微抿的唇角松了松,“容儿是要去哪里?又是找二师兄吗?”
容新听他这么问有点绕不过弯来,“关二师兄什么事?”
叶凛然硬朗的面部终于柔和了一些,“哦,容儿不是去寻二师兄。那到底是什么要紧的事,需得三更半夜连招呼也不打就要离开呢?”
嗐,这不是不想看有人期期艾艾的样子吗?而且,叶凛然一旦露出一副星星眼,容新就拒绝不了,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免得以后把叶凛然给惯坏了!
“我要回一趟天锦城,我爹给我传信,说是,那个容游想我想得紧,要我赶紧回去看看他。”
“是吗?”叶凛然的眼神松了松,但依旧是一副不信任的样子。
容新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诓你干嘛!我那个养弟比你还要黏人,没看见我的时候还没事,一见了我就跟个橡皮泥似的,扯都扯不开。”
叶凛然闻言皱了皱眉头,就在这时,恰巧寺庙外驶来一辆华贵的马车,黑楠木的车身,雕梁画栋,巧夺天工,车盖上还挂着容家字样的牌子,赶马车的竟然是先前伺候容新的闻竹。
马车停在寺庙的门口,一只骨指匀长的手撩开绉纱,清明明月、清瘦如柳的少年下了马车,“见笑了,我是来接我家容儿的。”
作者有话要说:-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出自《诗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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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非常有营养的液体来浇醒废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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