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秦生身处黑暗之中。

    醒来时头痛欲裂, 眼睛蒙着布。

    一股发霉的味道铺面而来。

    动了动, 手和脚被绑住了,眼睛看不见,嘴里塞着抹布, 无法出声。

    他想起来了。

    昨晚听到李檀茗和楚凌的谈话,后半夜失了眠。

    凌晨四点半,楼下频繁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动。

    秦生觉得奇怪, 将门开成小缝看了一眼——

    来人竟然是楚轩昂。

    周末,照理他会和狐朋狗友在高档公寓里聚会。

    保姆和帮佣还在沉睡。

    他们小声聊了一会, 匆匆出了门。

    秦生想跟上去看看, 但阿素曾经的叮嘱蓦然在耳边回响, 心中警惕。

    奇怪, 不会有诈吧?

    才偷听到李檀茗的谈话, 接着便有了行动。

    ——可再犹豫, 楚轩昂就没影儿了。

    秦生还没想好, 脚比思想反应快, 率先跟了过去。

    他们上了车,一路往平常交易的废弃大楼驶去。

    大清早,难道毒瘾又犯了?

    秦生难免有些失望,要不是不愿打草惊蛇, 都想直接报警,把窝点一锅端了。

    秦何琼也有毒/瘾。

    发作起来六亲不认,被秦生母亲以死相逼,才戒了一阵, 后来时好时坏,秦生几年不跟他见面,也不知复吸了没有。

    楚家两兄弟上了四楼。

    秦生怕被发现,跟得远,他们站风口处比较显眼的地方,似乎在等人。

    没过会,那名收了巨额现金的流浪汉又出现了。

    阿素给他看过照片,土褐色的绒线帽,灰白脏兮兮的布衫,破破烂烂的拖鞋,虽然看不清脸,装束一模一样,没有变过。

    三人攀谈起来。

    秦生穿着睡衣跑出来,冷风萧瑟,冻得直发抖。

    他听不见远处究竟在讲些什么,又急又难受。

    甚至有点后悔,搞什么啊……

    天寒地冻,他就这么想查清楚那个混蛋的死因吗?

    哦,好歹送了一套房子。

    若真是亲兄弟自相残杀……

    秦生想,他就把真相爆出来,让那混蛋安心投胎。

    攀谈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楚家兄弟和流浪汉分开。

    秦生跟上流浪汉,发现他在离开废弃大楼后并不急着回去,反而转了几条街,兜兜转转进入一条巷子,巷子前尾有灯,里面昏昏沉沉看不清晰。

    流浪汉脱了绒线帽,将伛偻的背挺直,似乎并不矮小,中等身材,背部宽阔,微胖。

    看摸样,他很厌弃身上这番装束。

    绒线帽一脱,装进胳膊挎着的麻袋里。

    再近一些,就能看到脸了。

    一脚踏进巷子口,秦生把脚步声放得极低。

    五十多岁,保养得体。脸颊上皱纹不多,完全不像捡了多年垃圾,食不果腹的模样,这老头——

    他认识。

    秦生张了张嘴。

    眼前一黑,什么不知道了。

    ……

    秦生醒来不敢动。

    怕旁边有人,监视着自己。

    一想到这里,便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临走前,他给阿素留了字条。

    不知道看见没有。

    秦生脑海里涌出无数想法。

    流浪汉是朱校长装扮的。

    他没有过目不忘的能力,但记性不差,加上唐晓曦第一次看见朱校长时的眼神,震惊中掺杂着深深的恐惧,予以让人印象深刻。

    “现在怎么办?找个办法弄死?”

    秦生感觉有人用力踢了踢他。

    “总盯着老子,像一条臭虫,看了都觉得恶心——”

    是楚轩昂和楚凌的声音。

    秦生心下一沉。

    他们发现了?什么时候被发现的?

    “哥,稍安勿躁,杀人的后果你还不清楚吗?”

    “不是你打电话通知老子,说他偷听到你们母子谈话,不能留的吗?”

    “老朱,他看见我们交易,怕是全知道了。”

    “楚小少爷的意思是……让我动手?”

    “老朱……”楚凌扶着眼镜,循循善诱道:“你看,就算他真的发现是我们对楚辞奕出的手,人已经火化,那辆布加迪也报废处理了,他报警……有什么证据?对我们毫无威胁,你就不一样了,他认出了你,只要写一封举报信,说朱校长贪污受贿,你这几年收的钱还少吗?恐怕日子不好过吧?”

    朱校长犹豫道:“但也不至于因为这点事杀人吧……”

    “朱校长,你想严重了。”

    “楚小少爷的意思是——?”

    楚凌的声音冷漠而残忍:“夜笙晖知道吧?”

    “夜笙晖”是有钱人常去的高级会所。

    里面鱼龙混杂,玩得开,也玩得野,每隔一段时间,那里都会被整治一次。

    但由于很受纨绔子弟的欢迎,关门一段时间,隔上一个月,又能继续营业。

    楚轩昂就是在夜笙晖染上的毒/瘾。

    除了像他这种不务正业的富二代,更多的,是上了年纪,有特殊爱好的富老头,会所里每年被玩坏的公主少爷,大概能坐上一辆中型公交车了。

    “送到夜笙晖,给他嗑点药,还怕他逃出我们的掌心?”

    “……嗑药?”

    “哥,朱校长似乎听不懂,要不你贡献点平时用的针管?”

    “不、不用了,知道……我知道……”

    朱校长连连应着,额尖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心道楚小少爷好歹毒的心思,嗑了药再送去会所,可跟单纯的包/养不同,恐怕再难上岸,要沉底沦陷,坠入深渊,这辈子,都爬不起来了。

    秦生咬着牙,小幅度地挣扎,手腕处绑得不紧。

    想要逃脱,必须等到楚家兄弟离开以后。

    思维还在不停转动,一拳毫无征兆地打到他脸上。

    “唔——!”

    秦生毫无防备,脸庞一歪,一股血腥气顺着嘴角留了下来。

    大脑嗡嗡作响,他再次失去了意识。

    “楚凌,你打他干嘛?”

    “哦……”楚凌转动着手腕,悠悠道:“刚刚我看到他醒了。”

    ……

    再次醒来,鼻翼旁隐隐传来的霉味已经消失。

    身下也不是潮湿冷硬的石地,而是舒适柔软的床。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味。

    等头脑彻底清醒,秦生便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楚家兄弟要把他送去娱乐会所……

    但秦生原本打算等他们离开,朱校长一人,淬不及防的情况下反抗。

    ——他被打了,晕了过去。

    耳边传来淅淅沥沥的声音。

    有人在洗澡……

    这是酒店?还是会所里?

    脸颊上的疼痛远比不上心灵上的恐惧来得严重。

    秦何琼曾经给他灌过药,是那种全身发软,动弹不得的春/药。

    吃下去后刚开始没有任何不对的感觉,等到了发作,那种渴望、空虚、仍由他人摆布的无助感,才让人一辈子难以忘记——

    他才不要被那些会所里的人碰。

    绳子有一半已经松了。

    秦生不断地上下扭动着,花了不少力气,终于解开了绳子。

    这个时候,门被打开,又关上——

    秦生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淅淅沥沥的冲刷声已经停止了。

    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把嘴上的抹布扯出,丢至一边。

    下一秒,秦生就被揽着腰,轻而易举地托了起来。

    睡衣经历过波折,早就半脱半解,有双手,把他的睡衣彻底掀开。

    好冷。

    比冷还要可怕的,是对方暧昧的凝视。

    就算看不到那人的眼神,光想一想,便寒毛直竖。

    秦生心中警铃大作,一边挥舞着手臂胡乱挣扎着。

    “你是谁啊——”

    有人在亲他的纹身。

    纹身在后腰处,是他浑身上下,最敏/感的地方。

    秦生想打他。

    手臂却被反绞身后,使不出劲。

    “放开我!”

    他知道了,是会所,他在会所,一定又被送到别人的床上去了。

    谁在碰他?谁在亲他?

    是满身赘肉、年过半百的富商,还是猥琐油腻的秃头导演?

    秦生心理防线塌陷,崩溃地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老公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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