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近几日的落魄,他心里极度不甘。
信用卡欠着三万,高利贷借得不少,却久久等不到转账,洗衣房迎来物业和保安,大张旗鼓地讨要房租,新老婆指着自己鼻子骂他没用,今天已经搬回娘家住了。
之前还没想明白呢,怎么本来属于他的幸福生活,一下子全没了?
昨天去褚新集团一闹,全都知道了。
幸好他机敏,抱上楚轩昂那条大腿,不然连饭都没得吃!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楚家二子,楚辞奕在整他。
楚辞奕是谁?他儿子秦生的老相好,晚上睡觉躺一个被窝的。
但凡秦生愿意帮忙说一句公道话,他会沦落至此?
没良心的白眼狼。
攀龙附凤过上有钱人生活了,就想甩开他了?门都没有!
秦何琼越想越觉得亏。
他伸出手,理所当然道:“给我五万。”
“凭什么?”
“凭我是你老子,凭我给你吃给你穿,供你上学!”
秦生本就身体不适,额头上淌着密密的汗。
闻言脸色更是惨白如蜡,冷冷道:“好啊,等你死了,别说五万冥币,五百万都行,让你在阴间买套别墅,买辆豪车,好好把阳间没享受够的福都享完.”
“敢跟老子顶嘴——”
秦何琼抽出嘴里的烟,吐出烟圈,想仿制小时候,拿燃烧着的烟头烫他。
然而手臂还挥舞在空中,便被半途拦了下来。
“秦先生的高利贷都还完了吗?”
楚辞奕背着光,明媚的太阳描绘出一个挺拔修长的轮廓:“怎么还有胆子在白日里行走?”
“你难道不应该像老鼠一样,在下水道里四处逃窜吗?”
他的声音温润低沉,语调不紧不慢,显得格外优雅冷静。
秦何琼生生打了个寒战。
——这个比他要小十几岁的男人,浑身上下透着贵公子的气息,明明看上去无半点威胁之力。
却叫他腿脚发冷,胳膊钝痛。
指尖夹着的烟也因此抖落在地。
按理说,他们这种温饱线上挣扎的家庭,是触不到楚辞奕的。
却有杨宗国当中牵线搭桥,给予秦何琼一笔不菲的报酬。
让他亲自把儿子送到楚辞奕手里。
目的在于试探楚辞奕是否真喜欢肖像画上的男孩。
想不到弄巧成拙,毁了联姻。
秦何琼贪婪,得了杨宗国的酬金,想起儿子和楚家次子的关系,谋划着两头拿好处。
起先,楚辞奕有求必应。
后来他得意忘形,透露当初把秦生送上床,又从中获利的,就是他自己。
楚辞奕表面波澜不惊,只是轻轻抿了一口手里的咖啡,提醒道:“秦先生,人心不足蛇吞象,过去的往事我不会再追究,但以后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希望你心里有一把称。”
秦何琼陪着笑,不以为意。
楚辞奕给他的感觉,一直温和可亲、彬彬有礼。
这种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少爷,能有什么好怕的?
秦何琼想错了。
三年前,秦生从楚辞奕那逃回来后,他以为秦生已经被厌弃。
便偷偷联系了曾经的老板,一个做玩具生意的。
人是送出去了,但没得手。
这位李老板三个月内突然因资金周旋困难而破产。
很快,秦何琼自己也跟着倒霉起来。
一开始,他因为一些小错被店长辞退。
晚上去夜场寻乐子,遭到年轻姑娘的仙人跳,被抓住打了一顿,又被坑了一大笔钱,夜场老板不肯就此放过,扬言要砍下他的小指头。
秦何琼慌不择路,翻铁栅栏逃跑。
一个不慎尖刺贯穿了手背,血流成河。
躺在医院静养一月,终于钱财散尽。
出来后,他又找了家洗脚房“疏解压力”。
恰巧碰到了警察查房,带回去拘留。
看守所的警察哪里会好吃好喝地款待他,加上洗脚房恰巧跟一桩贩毒案有关,他自然也被当作嫌疑犯,轮番审问,一旦到了期限,又以其他理由将人看押回来,继续审问。
等真正出看守所,已经是三个月以后。
虽然查清楚的确没有贩毒,也留下了嫖/娼的记录。
他骨瘦如柴,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这时候,楚辞奕才约他见面,装模作样寒暄了半小时,又说了一个小时的废话,终于切入正题。
“秦先生,最近几日过得还好吧?”
秦何琼不是傻子,一下便听出了话中之意。
想起暗无天日的三个月,他的身体下意识地哆嗦。
“早就告诉过你,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心里应该有个数,不过——我也不会让你穷途末路。”楚辞奕的神情,依旧云淡风轻:“今天开始,每月我会在你账上打一笔钱,湖蓝路最里面的一家商铺现在属于你的了,具体拿来做什么,只要不犯法,随便你。”
“有这么好的事?”
楚辞奕垂帘,轻抿咖啡:“只要不再惹是生非。”
秦何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差点以为,楚辞奕想整死他。
但这一番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的动作,让秦何琼疯狂窃喜的同时,又滋生了一种生死掌握在别人手中的恐惧感。
——他既能让你穷困潦倒,也能让你安稳富足。
这样的人,太可怕了。
“当然……没有免费的午餐。”顿了顿,楚辞奕又道:“你拿了我的钱,也要留下凭据。”
秦何琼有点吃不准他的意图:“……你什么意思?送给老子的钱,将来还要老子还?”
“给出去的钱等于泼出去的水,没有再拿回的道理。一份伪证罢了。”楚辞奕慢悠悠道:“以备后患,当然,钱收不收,由你。”
秦何琼沉默了。
楚辞奕料定他贪图享乐,自私懒惰,有大笔的钱摆在眼前,绝不会拒绝。
这样一来,秦何琼再泼皮无赖,也能掌握在手里,翻不出什么大浪。
……
秦何琼看到楚辞奕,跟换了一张面孔似的:“楚董,您怎么来了?”
楚辞奕手上有一份录音,一张凭条。
是他当初为了得到钱,写的、和录的“证据”。
这就是白拿楚董三年薪资的代价。
那些“证据”足以告他敲诈勒索,重新送他进去,再吃几年牢饭。
秦何琼不敢翻脸。
“我不能来?”
“没有没有……哪能啊。”
秦何琼面颊抽动,陪笑着回答。
早知道有这尊佛神跟着,他就避着秦生走了。
楚辞奕挑着眉道:“在我看,秦先生已经开始怀念曾经的牢狱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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