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小说:媚色天香 作者:延琦
    其实说起来, 若论近来庆州城中最令人好奇的一桩事,非阮家莫属。

    进城时,他们的马车紧随镇北王车驾, 这是许多百姓亲眼目睹的,而紧接着, 他们又被王爷赐了新宅,且还是在城中较为显眼的地段,更引来众人瞩目。

    一时间上到庆州官员,下到百姓邻里,无不在好奇这阮家的来头。

    而王府里的那位太妃,大概也是如此,

    阮家人从未与如此贵人打过交道,乍一收到召见, 不免有些紧张。

    秦氏小心问来送信的嬷嬷,“不知太妃召见小女,所为何事?”

    嬷嬷笑道,“夫人莫要紧张,前段时日, 王爷从汴京贵府采购的绫罗到了,太妃觉得不错,今次召见阮姑娘, 大约为了此事。”

    原来是为了织品?

    秦氏稍稍放了下心,忙拿了碎银做答谢,怎奈嬷嬷不收, 只笑道,“请阮姑娘先做准备,我在此候着。”

    安若上辈子在宫中待了半年,也算了解这位太妃的脾性,眼下召见既然来了,自是不敢拖沓,便应了好,回房准备一番。

    不多时,她更衣梳妆完毕,重又来到厅中。

    那嬷嬷打量她一遍,见她穿的只是平民女子常见的袄裙样式,不过衣料不错,刺绣也是精良,颜色也只是淡淡的樱色,并不惹眼,心间不免多了几分好感,将语气又和蔼了一些,道,“请姑娘随我来。”

    便引她出门上了马车。

    行了一路,待到达王府时,已是日上中天。

    镇北王府乃庆州最权威之处,建筑自是庄严而大气,正门侧门皆有手持刀戟的侍卫把守,叫人不敢不肃穆。

    安若随嬷嬷由侧门进入,一路往后院太妃的居所行进,余光扫过府中的花木殿宇,心间不无波动。

    这便是独孤珩自小长大的居所。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踏足此处。

    这里的一砖一瓦,似乎都沾染了他身上气质,安静又有些沉重。

    一路绕过许多连廊,终于到了李太妃所在的懿兰苑,隐约听见那堂中有说话声,想来是有别的客人在,嬷嬷便先将她安置在门口,自己入到房中禀报。

    没过多久,又出来对她道,“请姑娘随我进去拜见太妃吧。”

    安若应是,这才踏进堂中。

    进来发现,这堂中果然有不少人,上座一位中年妇人,衣着华贵,自该是李太妃无疑,下首的茶座上坐了三位妙龄女子,正在陪着李太妃说话,安若余光快速扫过一遍,认出了其中的一位。

    上辈子曾亲口告诉她明瑜死讯的邢漪容。

    安若知道,其父邢江一直辅佐独孤氏,乃是上一任镇北王留给儿子的老臣之一,李太妃膝下只有独孤珩一个儿子,平素应是时常召贵女们入府说话,因此邢漪容出现在此,她并不意外。

    “太妃,阮家姑娘来了。”

    耳听嬷嬷替她报完家门,她忙朝坐上人行礼,“民女阮安若,拜见太妃。”

    大约因着初次见面,李太妃神色还算和蔼,将她打量一遍,颔首道,“起来吧。”

    安若应是,便立起身来。

    “王爷此次进京,带回不少织品,听说都是出自汴京民间的织坊,成色居然也不错的,可正是你们家出的?”

    李太妃慢条斯理的问道。

    安若忙应是,“民女家中一直做织造生意,此次有幸被王爷看中,运到庆州来。承蒙太妃不嫌弃,民女荣幸之至。”

    这话听起来让人舒适,看来还是个会说话的,李太妃颔了颔首,又听下座的一位少女问道,“原来上回太妃赐赏的花罗是你家出的?那料子倒挺好看的,你们如今也来庆州了?”

    安若并不识得这位,不过由这般语气也可以判断出,其非亲即贵,便也垂首答道,“是,家父年初曾途径庆州,知道此处是个好地方,便举家搬迁过来了。”

    她并未提及一家跟随独孤珩的辗转,毕竟那是他隐瞒身份的秘密行动,不好轻易公之于众。

    这叫李太妃较为满意,便又问道,“举家搬迁,还是这么远的地方,着实不太容易,眼下你们可有什么打算?”

    这问题看似寻常,其实隐有试探的意味。

    安若自是不敢放松,只道,“回太妃,民女祖上以织造起家,如今也依然打算做织造生意,家父这两日正在忙碌织坊开张之事。”

    这话一出,方才说话的少女又开了口道,“你们的织坊在哪里,等开张了我们也去光顾光顾。”

    李太妃笑嗔,“就你爱凑这种热闹,前几日你娘还与我抱怨,说你不好好习女红,成日想着出去玩。”

    少女撒娇道,“姑母别说我啦,我难得出来透口气,在家快被我娘唠叨的耳朵起茧了。”

    堂中顿起一片笑声,安若这才晓得,这位是独孤珩的外祖李家的表妹。

    上辈子似乎隐约听说过,这位表妹当时已经嫁去了长安,所以她从未在宫中见过。

    待众人笑过,她答李家姑娘的话,“我们的织坊在城东浆洗街,另还有两家布莊在选地方。”

    李家姑娘点了点头,另一位姑娘也张口道,“这庆州还没有像样的织坊,我们从前的衣料大多由蜀州或临安运来,如今近处若能有像样的,倒是方便不少。”

    安若点了点头,能感觉到有道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但那目光的主人却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她大致能猜到原因。

    ——看几人坐的位置,便知同李太妃关系的亲疏,邢漪容此时坐在最末,说明她同李太妃的关系,还没有上辈子进京后那般热络。

    加之李家姑娘看起来很爱说话的样子,她插不上话,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她的目光……

    安若顿了顿,还是能从中感受到上辈子那般敌意。

    只是上辈子,她已是独孤珩的女人,邢漪容记恨她,或许可以理解,然这辈子,她明明并未有阻碍到对方的地方。

    正疑惑着,却听见对方开了口。

    “说来,主上在汴京赢下宫中箭赛的事,听闻那时的奖品是六颗罗斛宝珠。”

    话音才落,李家姑娘立刻不无得意的接了话,“是啊,表哥两箭六鸟,把番邦都震住了,可威风了!”

    邢漪容笑着点头,“主上的箭法庆州谁人不知,便是番邦也一向闻风丧胆。不过……”

    她将目光转到安若身上,淡笑道,“听说主上得了宝珠之后,将其中两颗赠予了汴京的友人,不知阮姑娘可有听说此事?”

    “是吗?”

    李家姑娘却一脸意外,又看向李太妃道,“表哥在汴京还有友人吗?”

    而李太妃听完微微思量,却也将目光投向了安若。

    见此情景,安若忽然解开了方才的疑惑。

    ——原来邢漪容的“不友好”,在于独孤珩赠她珍珠之事。

    不过对方并未直接说是给她的,反而引来了李太妃的怀疑。

    安若自知不能犹豫,立时答话道,“此事要从赵总兵在龙门关外救下家父说起。那时家父铭记大恩,便相邀赵总兵去汴京做客,正逢王爷要采买织品,赵大人便找了家父……也怪我们眼力浅薄,竟未识得王爷真身,那日家父邀王爷与赵大人入府吃酒,得知正逢民女及笄,主上便赠了一对珍珠为贺礼。”

    她尽力长话短说,又在话末特意补充道,“民女一家自知这礼物实在太过贵重,也曾惶恐不安,无奈主上坚持,这才斗胆接了下来。”

    话音落下,堂中众人都一副恍然的表情。

    李家姑娘又笑道,“表哥时常微服出游,没想到竟是这般在汴京结交到了友人。”

    不错,方才安若所言乍听之下,就如李家姑娘理解的那般,是独孤珩在汴京微服出游,通过赵达认识了阮家人,一时兴起去人家家里做客,恰逢人家有喜事,便随手送了贺礼。

    但李太妃却知道,儿子此行早有下江南的计划,也知最终是阮家人护送他,所以若说儿子此举是有意施以恩惠,倒也说得过去。

    她又打量了一番安若,心道此女确有些姿色,就算儿子有些什么心思,也是正常的。

    只不过……

    那么好的东西,自己还未见着……

    当母亲的心中不免有些吃味。

    好巧不巧的,恰在此时,门外忽然响起了声音,“奉王爷之命,来给太妃献宝。”

    这叫堂中众人都是一愣,李太妃便吩咐道,“进来说话。”

    门口的侍女应是撩开帘子,便见一小宦官捧着一只精致的锦盒进了堂中。

    小宦官笑意盈盈向对李太妃施礼,“太妃,这是王爷从汴京带回的宝珠,前几日放在洪玉阁叫工匠们赶制,方才才取回来,王爷着小的立刻送来给您过目,不知可合太妃心意?”

    宝珠?

    这还真应了那句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李太妃登时眼睛一亮,发话道,“拿过来瞧瞧。”

    近身的丫鬟忙从小宦官手中接过东西,再拿到主子跟前,盒盖打开的瞬间,直觉光彩夺目。

    原来是一对佛珠手串,其上分别穿了一粒龙眼大的珍珠,色泽盈润,质地细腻,十分惹眼。

    而更妙的是,手串上其他的珠子也并非俗物,其质地洁白还带有异彩,更是珍珠比不了的。

    下座那位安若还不认识的姑娘忽然惊呼了一声,“这是砗磲宝珠吧?天,竟然还有这样大的砗磲?”

    “朱姑娘说的是,这的确是砗磲宝珠,是此次王爷亲自带回的。”小宦官依然笑意盈盈。

    而此时的李太妃,笑意已经全然溢在了脸上。

    还是儿子了解她,到了这个年纪,又是已经守寡,首饰于她已没有多少意义,她近来念佛,正缺合心的佛珠,这砗磲可是佛家圣物,尤其这么大的,轻易不常见,更遑论上头还镶了两颗罗斛珍珠呢。

    谁说儿子心里没有她,这样贴心的儿子,上哪儿找去?

    此时将这两串佛珠捏在手中,李太妃方才那一点吃味早已烟消云散了。

    众人都是好眼色,赶忙顺势恭维起来,道是王爷心细又孝顺,千里奔波还不忘给母亲寻宝,实在世间难得。

    如此一来,李太妃更是愉悦,叫侍女取了银裸子打赏,连安若也得了份。

    待高兴完,李太妃又想起一事,便问安若,“我瞧着今次运回的料子里,有几种花罗还不错,有心想赏赐下去,又怕时下料子已经过了季。想来你该是行家,可有什么好主意?”

    这莫不是李太妃有意要考验她?

    所幸安若倒的确是位行家,此时不慌不忙道,“启禀太妃,花罗除过用作夏季衣料,春秋两季也可用,可将其制成罩衣罩在外袍,保暖又美观,是近两年来在汴京颇为时兴的穿法。”

    这话一出,李家姑娘立时讨要起来,“那就请姑母赏我一些,眼下天气正合适,我回头就叫裁缝去做。”

    李太妃又笑嗔,“岂能少了你的?”

    再回头去看安若,又觉得此女倒也有些真东西,非寻常小家之女。

    如此一番,眼看时候已是不早,左右人也看过了,李太妃终于允安若告退。

    兴许这辈子自己还不是哑巴,也不是独孤珩的女人,因而与李太妃的初次见面还算顺当,安若松了口气。

    哪知眼看要出王府之际,忽听有人唤她。

    “阮姑娘请留步。”

    她回头,看见了方才给李太妃献宝的小宦官。

    “公公找我有事?”

    她有些疑惑。

    对方却笑道,“姑娘难得来一趟,还有贵人想见您一面,且随我来吧。”

    安若微微一顿,已经明白是谁要见她了。

    咳咳,左右也是推脱不了,她便应好,随来人前去。

    没过多久,终于在花园中见到了独孤珩。

    因在王府,独孤珩穿了蟒袍,一身的玄色衬得人威仪无比。

    安若垂首行礼,“民女叩见王爷。”

    态度恭敬又有些疏离,就好似从前与他并没有交集一般。

    独孤珩却以温和的声音与她说话,“不必多礼。这几日可好?新宅住着如何?”

    呼,自回来便一直忙着,眼看竟有七八日没见了。

    周遭的闲杂人等都被支远,他的目光肆无忌惮的落在她身上。

    只可惜安若垂着眼皮,并未看他,只老实答话道,“多谢王爷关怀,小女一家都好,新宅住着十分舒适,爹娘一直对王爷感恩戴德。说若有机会,定要亲自向王爷谢恩。”

    “待孤忙过这几日,找机会去看看你们。”

    独孤珩的声音却又温和了许多,说着想起了要事,他又问道,“方才在太妃那里,可还好?”

    咳咳,他也晓得,上辈子母亲一直对她心存芥蒂,所以自知道她进王府后,便一直悄悄担心着。

    安若却道,“太妃宽和仁厚,还赐了小女赏……”

    只是话到此,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小女有件事,想请教王爷。”

    她忙岔开了话题,不免认真的问他。

    独孤珩立时应道,“何事?”

    却听她道,“小女方才在太妃那里,见到了一位邢姑娘。不知邢姑娘的父亲,可是王爷近臣?”

    这个问题,由安若口中问出,似乎叫人意外了些。

    独孤珩还有些不明所以,便问她,“为何要这样问?”

    “方才在太妃面前,邢姑娘提及了王爷送小女珍珠耳坠之事。”

    安若不疾不徐,尽力与他缓缓解释,“想王爷当时是微服,身边又只有赵叔,小女一直以为,此事只有赵叔知道。却没想到这才到庆州没有两日,这位邢姑娘也已经知道了,方才还特意在太妃面前询问与我。”

    独孤珩眸中微顿,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

    不知道作者这边的网络问题还是晋江的问题,一直登不上后台更新,刚才才成功,不好意思了宝贝们。

    节日快乐么么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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