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情景, 直叫众人傻了眼。
一片怔愣之中,却见李太妃急忙从堂中走了出来, 一脸不悦的对儿子道, “王爷,怎可对高人如此?”
独孤珩倒也没恼, 只做无辜状道, “孤不过问个问题,怎的就把高人吓成这样?快请起吧。”
道士战战兢兢,却又不敢不听他的话, 只好又站了起来, 咳了咳道,“贫道……贫道方才有些紧张了。”
噗……
安若险些没笑出声来。
见此情景, 院中不少婢女也同她一样, 简直要被这位“高人”惊掉下巴,只无奈李太妃却似乎还未看破,一干人等只好竭力隐忍,静观王爷接下来要如何。
众人好奇目光中, 独孤珩又对那道士道,“说来也是奇怪, 想孤这镇北王府,应有历代先英魂王保佑, 又譬如这懿兰苑中还专门设有佛堂,怎么还能有邪祟?”
道士一噎,“这……”
没等他答出, 独孤珩却将话锋一转,“不过,想来连神佛都镇不住的邪祟,高人却能镇得住,看来高人果真功力深厚。莫非乃玉皇降世?”
语罢朝院外招了招手,立时有侍卫走了进来,俯身行礼道,“主上。”
众人不解,却见他忽的一下,径直从侍卫手中抽出了长刀,对那道士冷笑一声,道,“听闻神仙刀枪不入,今日百闻不如一见,不如请高人叫孤开开眼?”
语罢已将举起,作势要朝这道士砍去。
眼见如此,李太妃急得就要上前阻拦,哪知却只听扑通一声,那道士又跪下了。
还不停的给独孤珩磕头,嚎哭不止,“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小的不过就是一个凡夫俗子,可经不起王爷的宝刀,求王爷手下留情小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独孤珩已经彻底冷了神色,只道,“招摇撞骗骗进了王府,孤看你胆子着实不小!”
道士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连嘴边长长的白胡子都给哭掉了,只一个劲儿的朝他磕头道,“王爷饶命,小的也是受人指使,受人指使啊……”
啧,可终于说出来了。
院中自是一片哗然,唯有李太妃双目圆睁,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出来下文。
到底是亲生母亲,独孤珩不忍再看,忙叫徐嬷嬷先将母亲扶回房中,又处置了那个“高人”,叫众人收拾院中残局。
“你先回去歇着,我同母亲说几句话。”
他缓声对安若道。
安若知道他这是在给自己的母亲留面子,便乖乖应是,先回了怡心居,并无半点异议。
独孤珩目送她出了懿兰苑的院门,心间暗叹一声,这才抬步迈进堂中。
经此一事,李太妃才好了半日的头疼重又发作起来,倒在榻上甚没精神。
然尽管如此,独孤珩该说的还是得说。
“母亲病痛,儿子心间也不舒服,但身体上的毛病,还是得从身体上来不是?今日闹的这一出,一旦传扬出去,庆州百姓们不知要如何看我们?若以后他们有了病,都不好好去看大夫,只找这些江湖骗子们驱鬼跳神,后果又会是如何?”
李太妃也自知丢脸,半晌,叹了一声,“可府医拿为娘这病束手无策,为娘又有什么办法?”
“是儿子不孝,未能及早为母亲分忧。”
独孤珩感叹完,又将话锋一转,道,“不过母亲放心,我已从民间寻到一位良医,约莫后日便可到庆州,听闻其医术高强,相信定能帮助您解决病痛。”
李太妃一愣,“你去寻了别的大夫?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晓得?”
独孤珩咳了咳,找了个借口道,“您这些年时常犯旧疾,儿子看在眼中,便早派了人四处打听。”
李太妃不疑有他,心间一时感动不已,原来儿子一直悄悄替自己操着心呢。
而眼看母亲心内转圜过来,独孤珩咳了咳,再度将话锋一转,突然问道,“儿子有一事,想问一问母亲,还望您能如实相告。”
李太妃不明所以,点头道,“你说便是。”
“方才那骗子口口声声说有属兔之人冲撞您,此事,你可是提前知情?”
李太妃岂会听不出儿子话外之意,忙摇头道,“我怎么会提前晓得此事?”
徐嬷嬷也在旁解释道,“王爷明鉴,那道人……哦不,那骗子也是今早舅夫人来看望太妃时提及,太妃才知道的,方才又是舅老爷送他进来的,今日之事,太妃实属受人蒙骗啊。”
独孤珩颔首,这才又道,“如此儿子就放心了,母亲心肠最为慈悲,定然不会做这等龌龊之事。”
这话说得李太妃心间十分复杂。
因为做这等龌龊之事的,乃是自己的亲弟弟。
儿子眼下这么说,莫不是要……
果然,紧接着就听他又开口,“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舅舅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做些无聊之事,是可忍,孰不可忍,还是叫舅舅原迁回陇西去吧。”
李太妃一震。
其实说来,陇西乃是她们这一脉李氏的祖籍之地,往前追溯一两百年,也曾是盛极一时的宝地。
只无奈近几十年来,那处却渐渐闭塞,她的父亲当年为了追随独孤氏,携子女迁来了庆州。
而如今,儿子却要将弟弟给迁回去,天知道这对李家是什么样的打击。
她张了张嘴,要替娘家说几句话,却被儿子截住道,“今日之事,府里不知多少人亲眼看着,若不加以惩戒,难服众口。”
徐嬷嬷也在旁悄悄与她眼神劝阻,李太妃犹豫一下,错过了开口时机。
而紧接着,又听见儿子道,“那里攒了许多要务,母亲也需要休息,儿子改日再来看您。”便起身,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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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出了懿兰苑,独孤珩却并未去前院,而是回了安若的怡心居。
他知道她方才也受了委屈,此时怎么能放下她不管?
可到时却发现,她正在房中缝什么东西,神色专注,并未有因方才之事升起的情绪。
独孤珩咳了一声,才叫她停住动作,抬眼看见他后赶忙起了身,“王爷回来了?”
独孤珩嗯了一声,又顺着看了眼她手里绣的东西,问道,“在做什么?”
安若倒也没瞒他,“妾身想给太妃缝几个抹额,此物保暖,兴许回对太妃的旧疾有所帮助。”说着又想拿起来继续做。
“先搁下吧,”独孤珩却道,又试着问她,“方才可生气?”
安若怔了怔,她方才生气吗?
其实乍听见那“道士”影射自己时,她也曾觉得愤怒及不可理喻过,但紧接着,他却出手叫那“道士”现了原形,现在回想起来,她还是有些想笑。
她咳了咳,没忍住弯着唇角道,“王爷英明神武,还了妾身清白,妾身感激还来不及,哪里会生气?”
其实方才独孤珩一直在思索该怎么安抚她。
两辈子他都只有她这么一个女人,其实不是很会揣摩女人的心思,加上自小到大母亲带来的“阴影”,叫他在这方面实在有些发怵。
上辈子再见时,她已经不能言语,他想用自己的法子呵护她,无奈那时太忙,叫自己并不能与她有多少交流。
这辈子重逢,他才渐渐真正了解她的性情。
他知道她也有俏皮一面,此时又见她这样说,登时有种如释重负之感,也坦诚道,“是孤治家不严,叫你今日险些受委屈,股跟你保证,以后不会了。”
鲜少见他说这样认真的话,安若心间一动,点了点头道,“好。”
她乖乖顺顺,叫他忽然有些忍不住,伸手将她抱进了怀中,又垂首下去,欲完成先前回来时没能完成的事。
安若自然还是要劝拦,“王爷,天还没黑……”
他低低一笑,“等我们事完就黑了,放心。”
安若一下羞红了脸,却挣扎不掉他的禁锢,只能由着他将自己抱去了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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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珩倒是没骗自己的母亲,第三日,那位他遍寻几年的神医大夫果真进了王府。
身为儿媳,安若亲自引着这大夫去了懿兰苑,向婆母禀报道,“母亲,这位是南粤来的名医,叫他为您诊诊脉,未准有治疗顽疾的好法子。”
大约是病痛的滋味真的不好受,李太妃倒也配合,伸出手来将这大夫诊治。
这大夫约莫五十来岁,替李太妃一番望闻问切后,又问道,“贵人平素都在什么时候头痛?”
徐嬷嬷替主子回答,“太妃通常都在天凉时头痛,又或是春日里吹了风,但今次着实有些奇怪,近来太妃其实并不怎么出去,却忽然犯了病痛,且不像从前那般休养一番就好,今次痛的格外厉害些。”
大夫点了点头,捻着胡须思索一番,忽然又问道,“可是近来起居上有什么变化?”
徐嬷嬷摇头,“那倒也没有。”
身为守寡好几年的寡妇,太妃的生活其实称得上千篇一律,不过早起念经,吃过午膳后歇一会儿,晚间再去念一念经,一日也就过去了。
除过前几天儿子娶媳妇,还真没有什么变化。
大夫听完,倒也不着急,点了点头,又问道,“太妃平时都做些什么?膳食可有什么偏好?”
徐嬷嬷又将主子的起居详情简述了一遍,至于膳食偏好,也都属正常,大夫听了也没说什么,只是在听到太妃常喜欢在自己的佛堂中念经时,忽然开口道,“可否容草民去佛堂看一看?”
徐嬷嬷见主子没反对,便应了下来,亲自领着对方去了一趟佛堂。
没过多久,却见二人又急匆匆回来,那大夫手里握着一根正在燃烧的线香,道,“罪魁祸首在此。”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
周末太难了,明天我努力一下,如果实在更不出来,大家可周一再看,么么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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