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马尔福最终在半夜醒了过来。
床头边的小桌子上放着一只正在燃烧的烛台,火苗不时抖动,把我的影子夸张地放映在墙上,风一吹便像只野兽。
我正翻看着《标准咒语.初级》,一行行烫金的字迹比什么都让人熟悉。
每一条、每一个字母,我都见过。
父亲教过我。不过,不如说是随口一提。
他总是用咒语填充我枯燥无味的生活。要说我因此会很厉害,结果却让人失望。
那些咒语就像一本巫师字典,在我的脑海里,它存在,它只是在那里。我不知道我要用时要翻到的具体页码,它也没有目录。
我只是会念,仅此而已。
父亲随口说一句,我随意跟着念一句。
这是父亲教我的方式。
就是这样,他随意地教,我随便的学。
我知道咒语,知道在什么情况下用,但我不知道这些咒语到底是归于那一类、甚至是叫什么名字。
隔壁的床上有了点动静。
德拉科捂着脑袋痛苦得□□了一下:“我在哪?”
“医疗翼。”我翻了一页书。
“嗤。”德拉科不屑地轻哼。他卷了卷被子,好让自己舒坦些。
忽然,他开口:“为什么我的脸上都是水?”
……
我觉得继续埋头读书。
过了好一会儿,我边看着书,边面无表情地开口。
“我说,你发现了吗。”
德拉科挑眉:“发现什么?”
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僵硬了起来。
“我们别搅在一起,尤其是用扫帚的时候。和你一起总是没有好事发生。”我的声音在空荡寂静的医疗翼里有些许回音。
德拉科缓了缓神色,嘲讽地哈了一声:“我以为你知道那是你的缘故。”
“我?”我啪地一下合上书,“明明是你!以前玩儿童魁地奇的时候你就把我撞了下去!”
“那不是我的错!我也不想撞你的!我不是也摔下去了吗?谁叫你要飞在球门旁边!” 德拉科努力掩饰他的慌张,虽然他的脸色正常,但脖子上的红已经毫不留情地把他出卖。
“拜托!我是守球员!不站在那我要站在哪?”
“……那这一次可和我没关系。是那把破扫帚干的好事,当然,也不排除是你的技术太差。”
我看着他。
他强撑着、不服输地看着我的眼睛。
我敛了敛眼皮,道:“要不是你太重,那把扫帚才不会断!”
“重的是你!你都快把我压死了!”
我抽出身旁魔杖,对准他:“我!才!不!重!”
德拉科马上张开嘴想反驳,但他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气恼的拉起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球,然后动静很大地转过身,背对我。
可恶,他一定想起来我小时候那胖成球的样子了。
夜很深了。
我合上书,吹灭蜡烛。
空旷的医疗翼里我能听见德拉科清浅的呼吸声。
我拉上被子,背对着德拉科的床。
“喂——布兰德,是真的吗?我说——那本本子里写的。”德拉科闷闷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他用被子蒙住了头。
……他果然看到了。深呼吸,深呼吸。赫莉,德拉科很好骗的。
我略夸张地笑起来,尽量透露出鄙夷,好把德拉科这个肤浅的家伙激怒,让他不再抓着这个不放。
但我知道,我黑暗里的表情有多狰狞。
我最大的秘密被人窥视了一角。
惶恐、不安、却只能强作镇定。
“我居然今天才发现你有这么蠢,马尔福。恶作剧笔记本的把戏也会当真!”
“布兰德!”马尔福掀开被子朝我怒吼。
我放心了。
可是他下一秒的举动让我知道,我其实并不如我想象中的那么了解他。
人并不只有一面,赫莉布兰德是个两面派,马尔福也可以。
他很愤怒:“布兰德,别老是把我当做傻瓜!对,我很没用,面对打人柳的时候我甚至发不出一个咒语阻止它,我只会发抖、我只会无能地向你求助!”
他痛苦地揪住自己的头发,喘着粗气:“但这并不代表我是傻瓜!”
“如果那真是一个恶作剧笔记本,你为什么要那么慌张!”
我张开口,正想说什么,马尔福立刻大叫:“闭嘴!让我说完话!”
我攥紧了被角,这是我所陌生的德拉科。我可以自如的应付大吼大叫、乱吐脏话、甚至动手打人的德拉科,但是,面前这个,我。
我不知道。
“你们都是好运的!你,总是装模作样,让所有人都以为你是一个温和又得体的小姐,你很成功!我爸爸竟然拿你来贬低我!高尔和克拉布,笨得要命,他们的父母却对他们如此疼爱!还有哈利波特,圣人,呵!那个疤头什么都没做,只是拥有了一个伤疤,所有人都围着他转!”
“每个人!每一个人都比我幸福!不管我再怎么努力,”他的面色狰狞起来,“我爸爸都不会对我满意,只要有人比我好,我就是失败!我是马尔福家的耻辱!”
“为什么!为什么就没有人看看我!我很优秀!没人看得见!我的扫帚骑得不好吗?我放弃了学魔咒的时间来练习的——波特、一个混血、第一次用扫帚就被众星捧月!而我,没有出风头、没有人夸赞、还在打人柳面前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德拉科神情激动,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他向我走过来,消瘦的身躯只套了一件白色的病号服,显得虚弱无比。
“赫莉,我本来以为我们是一样的。”
“所以我才会想要和你在一起,我拿了你的绿苹果,这样我们就是不可分离的关系了!那天我在偷哭、你过来,我看见了,你也在哭、你也过得不如意!我可开心了!我以为,你会是我的同伴!”
他抓住我的肩膀:“结果!泥巴种!格兰芬多!你这个!骗子!你还敢把我当蠢货!”
蠢货!别晃我!虚荣狭隘狂妄自大自以为是的大蠢货!
我用额头猛地砸他的头!
即使我的头受伤了,这样做我会伤的比他重,我还是要做!
他捂着头后退。
我的伤口炸开了一样,疼痛攥住了我的脑袋,一切都模糊起来。
脸上有点凉。
我伸手摸了摸,是血。
血从绷带底下流出来,流过我的鼻尖,落在我的唇上。
铁锈味。
“冷静下来了吗?”我问他。
我在问他,也在问自己。
他看着我的脸,露出了几分惊恐:“你疯了!”
“你才疯了!”我揪住他的衣领,“你可怜?你才不可怜!你可笑!知足吧,马尔福,我们比起大部分人过得都好,别把你的不满足幻想成伤口!难过才不是你欺负人的理由!”
“你以为你叫我骗子、垃圾、泥巴种——我真的没有反应吗!你试试朝着别人喊这些字眼!所有被这样辱骂的人都会抽出魔杖来和你决斗!”
“你不过就是仗着我对你的容忍!仗着……我是一个冒牌货的布兰德!在以前,你永远不会对我这么肆无忌惮!”
我吞下了一口气。
在进霍格沃茨前,所有的人,朋友也好,亲戚也好,他们对我好的前提都是——我,是个布兰德。
德拉科知道我不是布兰德,于是之前所有的过往和友情都要被一笔抹消。
德拉科不会对一个格兰芬多、一个麻瓜种低头:“那又这么样!”
是!那又怎么样!
我们都改变不了事实!
我松开了抓着他衣领的手。
德拉科有些惊讶。
我闭上眼:“我不想再吵了。”
突然的熄火使得德拉科面色涨红:“你什么意思……”
“做个陌生人,马尔福。我们再吵下去没意义,别让感情支配了理智。你不是真的认为我们是十一岁胡搅蛮缠、冲动闹腾的小孩对吗?”
我慢慢走回自己的床。
德拉科扑过来,我一个没站稳倒在床上。
“陌生人!不可能!赫莉布兰德!叫你如意绝不可能!”
“和我作对好玩吗?你把这个当做乐趣吗?”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冷冷地问。
德拉科:“好、玩!”
好玩……
我可去你妈!
shit!
赫莉忍不了了!
理智滚开!
我立即挥起拳头往他的脸上干过去!
“要命的布兰德!你又打我的脸!”德拉科一巴掌扇在我的脑袋上——混蛋从来没有不打女孩的原则。
我只能听见一片嗡鸣,其余的都消失了。
血似乎进到眼睛里,世界一片猩红,我不顾一切咬上德拉科的手臂。
用力、再用力。
我咬定了他已经出血的手,尽力撕扯——咬下一块肉来才好!
抱着莫名的厌烦、暴躁、憎恨,我和德拉科扭打在医疗翼里。
马尔福锤我的脑袋、打我的身体、掰我的牙。
我咬他、踢他、用指甲扣他。
“梅林!你们在干什么!”半个小时后,庞弗雷夫人提着煤油灯看着地上扭打得两个疯子尖叫。
庞弗雷夫人的怒吼阻止不了红了眼的我们。
事实上,我事后回想起来发现我根本没注意到庞弗雷夫人来了以及她做了什么。
我只有一个念头,让德拉科见血,怎么样都好!
是匆匆赶来的麦格教授和斯内普教授强制把我们分开。
之后,一个疯子捂着血肉模糊的手大吼大叫地掉着眼泪。
另一个疯子一脸血红,呆呆愣愣,双目无神。
作为其中的一个疯子,我恍惚地看着地上,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我一直以为自己不一样、自己要成熟得多。
地上有血,不知道是我的还是德拉科的,还有头发,金色的,有长有短。
这是像蛮熊一样打架后留下的痕迹。
是十一岁小孩才会有的杰作。
胡搅蛮缠、冲动闹腾。
……
我羞愧地哭了。
德拉科的哭声和我的哭声此起彼伏,响彻了整个医疗翼。哭声一声比一声更响亮,我嚎得大声一点,他必定要抬高音量超过我。
最后不知道是谁打了一个隔。
我和德拉科同时停下哭嚎,迅速地伸出手指着对方。
“是她!”
“是他!”
庞弗雷夫人立刻道:“好了好了,两个孩子,你们必须去睡了!教授们,请回……”
她捂住了嘴。
过了几秒,我们都听到了。
“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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