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盛明绎抽出自己的手：“你去睡吧, 我还有工作要做。”
说着进了书房。
他一说要工作, 顾朝熙就不好逗他了，转而帮他热了杯牛奶, 送到书房, 放在他桌上，然后搬了椅子, 趴在桌上看着他。
却见盛明绎对着电脑发呆, 什么也没打开。
一场急雨骤然落下，哗啦啦洒在心头, 令盛明绎心乱如麻。
顾朝熙起身去关窗。
又出去拿了件外套，给盛明绎披上，然后继续陪着他。
如果他们是小情侣, 这情景应该很温馨。老婆陪着自己工作，任何男人都会干劲十足吧。
可他们不是亲密爱人, 也不是小情侣。
过了一会儿盛明绎扭头看着身边的人：“抱歉, 你在这里我无法工作。”
“我扰乱了您的心吗？”顾朝熙直起身来, 笑着说, “对不起对不起，我的错，那我去睡了。”
等他离开书房, 盛明绎起身去把门反锁了，然后回到电脑前，双手撑着自己的头沉默片刻，又用力地搓了搓自己的脸。
烦躁。
究极烦躁。
他端起杯子喝牛奶, 喝到一半想到了某些不和谐的内容，又突然喝不下去了。
真是作孽。
盛明绎双手放在键盘上，打开浏览器，他输入了“前男友”三个字，又删了，换了个词条——“失忆”，简单看了看搜索结果后，他再搜“我失忆了”“失忆后”“如何恢复记忆”“我到底爱谁”“我算不算渣男”等词条。
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搜索结果出现在页面上，他看了很多，还搜出了好多小说。什么《失忆后和总裁恋爱了》、《失忆后嫁入豪门》、《失忆后我火了》……里面的主角失忆的原因各不相同，各自的经历也挺离奇的。
看小说看到凌晨三点，盛明绎实在熬不住了，关了电脑上楼睡觉。
顾朝熙果然躺在他床上，只躺在右边，给他留了很大的位置。
盛明绎在床上坐下，看了他一会儿，没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脸。
摸着摸着他想到了顾朝熙先前问的那个问题，顿时又不敢摸了，赶紧缩回手。
虽然对方说不介意他到底爱谁，但他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人家只是说说而已，心里肯定是十分在意他的选择。
别看某人现在对他热情似火，投怀送抱，各种勾引，但他知道一切都只是试探而已！
试探也就算了，关键无论他怎么选，都是错。
别人问问题要答案，顾朝熙问问题简直要命。
盛明绎叹了口气。
他无意间扭头，突然发现自己的床头柜上多了两样东西。
——生命大和谐的关键道具。
顾朝熙睡前竟然故意把这两样摆出来。
这是赤/裸/裸的暗示，和陷阱。
阴险，太阴险了。
盛明绎赶紧把东西拿起来扔进垃圾桶，然后去隔壁房间洗澡睡觉。
躺下没多久他又爬起来回到主卧，用手机屏幕的光照着垃圾桶，开始翻垃圾，想把东西捡回来，放回原位。
——但半天没找到。
“在找什么？”
顾朝熙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
盛明绎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
“在这里。”顾朝熙倾身拉开抽屉，向他展示，并说，“所以你更喜欢在我睡着后对我做那种事吗？”
盛明绎把垃圾捡回桶里：“你别胡说。”
“啧啧啧，”顾朝熙趴在床上悠然地晃着腿，“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盛明绎脸色铁青：“我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把垃圾收好后，他直起身来，要回去睡觉，顾朝熙却拉住了他的衣角。
“我们谈谈。”
“睡觉。”
“那我回去了。”顾朝熙掀开被子要下床。
“别走，”盛明绎下意识地按住他，又觉得自己那句“别走”说着怪怪的，于是又补充说，“太晚了。”
顾朝熙固执地想起身。
盛明绎再次按住他肩膀：“外面在下雨。”
“下雨怎么了？”手机屏幕的光灭了，房间陷入一片黑暗，顾朝熙说，“下雨我就能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地留在你家吗？”
他使劲去推对方，盛明绎没办法了，只能伸手去拦。
两个人拉拉扯扯，互相较劲。一个要走，一个要留。
不一会儿一声惊雷，顾朝熙吓得一抖，盛明绎趁机把他塞回被窝，自己也跟过去，紧紧地抱住他，防止他逃跑。
“我……”顾朝熙想把他推开，又瞬间被雷声吓得脖子一缩，下意识地钻回了他怀里。
说起来有些丢脸，他真的很害怕打雷……
盛明绎还在他头顶低声笑他。
顾朝熙忍不住给了他一拳，不过他本来就被抱着，完全施展不开，捶得不疼不痒，倒像是打情骂俏。
“我去拉窗帘。”
盛明绎放开他，掀开被子，从他身上跨过去，到窗边把窗帘拉上，又回过头来推了推他：“你睡里边。”
顾朝熙滚到了另一边，给他挪位置。
盛明绎回到床上，侧过身，主动拥他入怀，将他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前，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对他说：“睡吧，别怕，要劈也先劈我，不会劈到你的。”
“当然先劈你了，”顾朝熙怨道，“你这个……这个……”
他咬牙切齿，却也说不出什么重话。
外面雷声滚滚，盛明绎的怀抱很安稳，他忍不住问：“你现在不怕你初恋介意吗？”
“你非要在这种时候问这种问题吗？”盛明绎微微低头，“你想一个人睡？”
“我错了。”顾朝熙连忙抱住对方，还把腿压在了他身上。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其实你没必要良心不安啊……人总是要向前看的，他人都不在了，你总不能一直为他守寡吧？不对，你是攻……反正就是那个意思。别人谈十个任的都有，你才第二个，这有什么？你完全不需要自责，不需要纠结啊。你应该走出过去，拥抱未来，也就是拥抱我。相信只要你开心快乐，你初恋也会祝福我们的。”
“不会，”盛明绎说，“他占有欲很强，一定会诅咒我们。”
“也太小气了吧。”顾朝熙随口说，“你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人啊？”
“不准说他坏话。”盛明绎竟然动了怒，“更不要在我床上说他坏话。”
顾朝熙：“……”
我竟然因为说自己坏话挨训了？
还有没有天理？
他好想跳起来打人，可是外面雷声好大他好怕，只能委屈求全。
“对不起……”他马上轻轻扯了扯对方的衣服，低声下气地说，“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只是有点嫉妒他……是不是也不能嫉妒他？可是我确实有点嫉妒……我嫉妒他让你念念不忘，让你看不上我，让你不肯走出阴影，拥抱未来……我知道我比不上他，我只是……”
好委屈。
顾朝熙觉得自己快要把自己说哭了。
卑微，现在就是很卑微。
小说里没有骗人，死去的白月光果然是不可战胜的！
虽然那个人就是他自己，但也挺可恨的。
还好那个人是他自己，他尚且有一争之力，要是换个人，他说不定真的会气死。
“我不说了，不坏你心情了……”他可怜巴巴地放开了盛明绎，转过身，背对着他，“睡吧，你明天还要上班。”
雷声不断，他瑟瑟发抖，后背轻颤。
他觉得自己看起来很可怜，心里想着，快来抱我，快来抱我呀！
过了一会儿，盛明绎真的从后面抱住了他，顾朝熙又开始不爽了，他搞不清楚盛明绎怎么回事，一会儿对过去的他忠贞不渝，一会儿又对现在的他温柔安抚。
他也搞不清楚自己怎么回事，不知道自己到底希望对方爱上现在的自己，还是希望他对过去的自己念念不忘。
在无限纠结中，他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他终于想起自己曾经的计划是让盛明绎爱上他，他再甩了他。
然而当他醒来，又忘了这一茬。
人去房空，盛明绎已经走了。餐桌上给他留了饭菜，还是热的。
顾朝熙简单吃了点，洗了碗之后也去上班。
空闲时间他给盛明绎买了零食，让人送到他办公室。他知道对方平常不怎么吃零食，他只是想通过那些零食提醒他某些有趣的事情罢了。
办公室里，办公桌下，嘿嘿嘿嘿。
*
办公室里，办公桌前，盛明绎看着那包零食，马上想到了某些不和谐的内容。
他叫了助理，让他把零食全部分掉。
“这不好吧……”助理迟疑地说，“您的爱人会不高兴吧？”
“这不是你需要关心的问题，”盛明绎摆摆手，“去吧。”
助理马上拿着东西走人。
一连数日，每天都有零食被送到总裁办公室，再被助理拿出来分给众人。员工们都很开心，一个个夸赞他们感情好，盛明绎却很愁得头发都要白了。
因为怕被顾朝熙追着问要命题，加上工作很忙，他连家都不回了，每天就住在公司。
顾朝熙也没来公司干扰他。
这么连续忙了半个月，在某次晨会时，盛明绎突然晕倒。
在倒下时他怀疑自己要猝死了。
刚好关俊豪在场，连忙送他去医院。
路上盛明绎头疼欲裂，他抓着他的手臂，神志不清地说：“我要立遗嘱……都给他……我的钱，都给他……”
“你不会有事的！”关俊豪反握住他的手，安慰道，“你不会有事的！我给他打电话，让他来看你！”
万幸盛明绎没有猝死。
他被救回来了。
醒来后睁眼发现守在床边的人是关俊豪，他顿时有些失望。
关俊豪没发现他醒了，在低头看手机。
他也没吱声，而是静静地看着天花板，给自己适应的时间，适应那种回到人间的感觉。
终于缓过来之后，他失神地叫了关俊豪一声：“俊豪。”
“哎！”关俊豪瞬间扭头，惊喜无比，“你终于醒啦！太好了！”
医生来给盛明绎看了看，叮嘱他要注意休息，然后就走了。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关俊豪说：“你昏迷三天了，你对象一直陪着你。”
因为先前盛明绎一直躲着顾朝熙，关俊豪觉出他们感情出了危机，于是趁机绘声绘色朝他描述顾朝熙在得知他晕倒后是如何如何惊慌，如何如何哭泣，如何如何焦虑。
盛明绎却听不进他说的，他躺在那里，状态十分放空。
等关俊豪说完了，他嘴唇动了动，很认真地问：“俊豪，你说，怎样让他知道我没有失忆？”
“啊？”关俊豪人傻了，他倒吸一口凉气，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你没有失忆？不对，等等！你什么时候失忆了？？？”
下一秒，顾朝熙推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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