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很尴尬, 气氛很紧张。
当然尴尬、紧张的只有褚意欢一人。
屋内只有他们二人,江宗遥放开握着褚意欢的手腕, 任由他随意挣扎, 另一只手探向他的脑后,修长的手指揉捏脖颈后的软、肉,动作轻柔, 有一下没一下的,慢条斯理,好似一只捉弄老鼠的猫。
褚意欢从头皮一路麻至尾椎骨,眼看着江宗遥越靠越近,那张美得令人咋舌的脸在眼前越放越大, 心中警铃大作。
褚意欢能坐以待毙吗?绝壁不能啊!
且不说前前后后二十多年的经历加在一块论,他都是个清纯的处、子、鸡, 单单是这种一见钟情, 再见上、床的行为,就绝壁不能容忍好吗?
大家都矜持一点儿不好吗?牵个小手, 捏个小脸的,不好吗?用得着这般激、情、四、射???
至于褚意欢之前所顾虑的问题,什么他现在是个柔弱的女装狐、媚、子, 狐媚子就该有个狐媚子的样子,绝无可能具备足以推翻颍川城主的实力——拜托,箭在弦上,他哪里还能顾得上这些!!!
电光雷闪之际,褚意欢早已在心中做好了打算, 唐尧总会现身,机会总会来临,他用不着为了卧底事业而献身啊!最最最重要的是,他虽然顶着侍女“流莺”的脸,但身体却是货真价实的男儿身啊啊啊!
万分残暴的画面在褚意欢脑中一闪而过,一张脸生生憋绿了。
这样下去不行!
江宗遥双目灼灼望着身、下之人,撑住椅面的右手,在无人察觉处,微微颤栗,连喉结都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
二十年了。
这二十年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熬过来的。
阴谋、算计、背叛、追杀——
江宗遥脸上陡然浮现一闪而过的挣扎痛苦之色,紧紧抿住嘴唇,浅色瞳孔深处,淡淡光芒不住闪现。
如今,他等的那个人,终于出现了。
江宗遥抬手自脑后摸了摸褚意欢乌黑柔顺的头发——
我绝不允许,你再次将我抛下!
褚意欢眯了眯眼,抵住江宗遥的手掌之上缕缕黑雾刚刚冒出头,突然被一条细长、柔软的事物捆住手腕。
“……??”怎么回事?
褚意欢瞪大眼睛,看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柔软长鞭,自发在他手腕上打了个利落又漂亮的蝴蝶结。
这时,江宗遥愉悦的声音在上方响起,语调柔和低沉,隐含一丝逗弄意思,“你可知捆住你手腕的是何物?”
“——是锁魂鞭。”
闻言,褚意欢手一抖,眼睛不由瞪大一些。
这锁魂鞭并非凡物,乃是神器,无论神魔,被锁魂鞭缠住,一身修为皆被困在其中,行事如同凡人一般,任凭你有再大的本事,也无济于事。
褚意欢从未真正见过锁魂鞭,却也听说过它的威名,年少时还曾给这神器取了个诨名——修真界打脸神器!
他自觉这诨名取得很是贴切,却没有料到,这修真界至宝竟然在颍川城主手中?
而如今这玄金色长鞭绕着的手腕,松松缠了两圈。
脸疼!真尼玛疼!
褚意欢轻轻晃了晃手腕,那鞭子就缩了一分,再晃,又缩,直到第三次,那玄金色长鞭好似不耐烦了,鞭身紧贴着他的手腕滑动,好似在警告他,若是再敢乱动,它就敢勒断这只手腕。
褚意欢还未说什么,江宗遥眉头却紧皱了起来。
锁魂鞭动作一僵,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退,复又松松垮垮地挂在褚意欢手腕上。
它好似不甘心,在江宗遥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用金属鞭柄碰触褚意欢的皮肤,凉的他一个激灵。
此时,褚意欢却无心理会这些小动作,因为他突然想到,对付一个小小侍女,何须锁魂鞭这种级别的神器,简直暴殄天物!
他眼神闪了闪,这人莫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褚意欢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之前这江姓城主摸他脸颊时,他隐隐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此时回想起来,这人分明是在摸他脸上□□的纹路——
“——你为什么不看着我?”下巴被人轻轻攫住,江宗遥那张杀伤力极强的脸,突然出现在褚意欢的视线里,压迫感十足。
褚意欢被迫抬头,他可以清晰地看见,这人淡色眼眸中印出的倒影,那之中只有一个他。
一身修为用不上,褚意欢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被美色逼至角落,退无可退的窘况。
月珠子的光芒柔和落在巨、大的软椅之上,也洒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之上。
褚意欢睁大眼睛看着江宗遥,视线顺着赤色眉梢的朱砂痣,再往下到微微上扬的唇角,唇饱满且嘴角微翘,他心中感叹真是位精致甜美、粉雕玉琢的美人儿。
这人五官分开细看,最美的地方毋庸置疑是眼睛。这双眼睛的眸色虽淡,但非常明亮,如此明亮清澈的一双眼睛,是极其少见的。不论眼白还是瞳仁,都如同一湾水波,潋滟闪光。
这个角度望过去,褚意欢甚至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星星般闪烁的光芒。
褚意欢喉咙不由自主滚动一下,咽下口水,心中感叹,这张脸真是——太他妈犯规了!
褚意欢努力板着一张禁欲脸,力求表现出美色在前,却仍旧不为所动的气势,但眼中的呆愣,以及微微张开的唇瓣,已然出卖了他,江宗遥忍不住从喉咙中发出低沉的笑声。
微微震动间,江宗遥脖颈间的红绳滑了出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颗黑不溜秋、色泽暗淡的石头。
褚意欢正愁没有地方转移视线呢,当下目光就落在这颗石头上。
修真界有如此多奇珍异宝和调养内息、提升功力的法器,这人偏偏在脖颈间挂了颗黑石头。
啧啧,这是什么品位啊!
“咦”了声,这石头倒也并不是平平无奇,褚意欢凑近仔细看,可以看到石面上刻满密密麻麻的篆符。
而且——他总感觉,这石头在一闪一闪发着光,明明暗暗的。
褚意欢的手腕虽然被锁魂鞭缚住,却只是困住他体内的修为,于行动无碍。
抵住江宗遥胸膛的手一松,转而握住这石头,在触碰的瞬间,褚意欢五指间陡然爆发出银白色的光芒。
不过转瞬间,江宗遥脖子上挂的那块不起眼的黑石头陡然亮了起来。
褚意欢内心惊讶于空气中传来的灵力波动,心想,难不成这破石头还是个宝贝?
这念头刚刚浮现,便有强烈的白光将他笼罩在其中。
*
封岭之上,原本平平无奇,观赏作用远远大过实用效用的一把剑,被炼化后,在褚意欢手中却能翻转如龙,无可匹敌。
他挥剑,毫不犹豫地斩断了自己的魂魄。
魂魄碎裂的痛楚比寻常皮肉撕裂之痛,要痛苦千倍万倍,褚意欢的眼眸瞬间染上可怖的颜色,瞳仁倏地张大,墨色的衣衫被浸湿一般,大团大团水波般的血色在其上绽放。
江宗遥眼眸骤然紧缩,一股强烈的心悸蓦然裹挟他的心脏,当下以蛮力试图冲破周身禁锢,却遭到那一缕缕黑色雾气的反噬,一口温热的血自胸口涌上喉咙,嘴中满是腥甜,唇边溢出一线血珠,飞落在地。
江宗遥十分固执,不断地攻击身上的黑雾,发怒道:“你这是在做什么!为何要斩断魂魄?你不想活了吗!!”
这些黑雾显然察觉到主人的用意,并无伤害这人性命之意,所以只是禁锢他,不允许他上前。
褚意欢剑尖朝下,浑身煞气腾腾,手握一团漆黑的光晕,那光晕黑的纯粹,甚至比灵气都要亮上一分。
他随手抹去从唇角溢出的血珠,漫不经心看了眼手中的魂魄碎片,指尖翻转,将它与一枚白色的蛋同时嵌入一颗黑石头当中,光晕一闪而过,不见踪影。
目睹这一切的江宗遥,终于停止挣扎,脸上再也没有半点儿血色,甚至连嘴唇都变得煞白。
大概是被血气所激,他说话的声音极喑哑,喉咙像是猩红的烙铁烫过似的。
“我不该来的……对不对……”
他不顾父亲的阻挠,不惜与整个修真界为敌,拼尽性命,也要登上封岭,只为见这人一面的决绝,在这一刻瞬间崩塌。
视线触及那震惊痛楚的眸子,褚意欢心口像是被一根银针刺中,伤口很小,隐隐作痛,这种刺痛却会在他心底逐渐放大,演变成一种迷惘的、怆恻的情绪,最终令他的心脏酸麻肿、胀、疼痛难忍。
褚意欢笑了笑,语气真诚道:“小少爷,你能来,我真的很开心——”
踱步走到他面前,灵力顺着手指下紧贴的肌肤探入,那黑色石头化为流光隐入他的眉心,霎时不见踪影。
褚意欢顿了顿,突然想到了什么,划破心口的肌肤,在江宗遥的眉梢轻轻一点,一滴血红的心头血慢慢渗进雪白的皮肤,转瞬间,变成一枚赤红的朱砂痣。
褚意欢心情好了不少,把手收回,端详江宗遥眉间的红痣,点头满意道:“这样更好看了。”
“小少爷,快下山去吧,我虽然很高兴你能来,但是以后不要再来了……”褚意欢抬手,黑色雾气笼罩住江宗遥,迫使他转身朝山下走去,“也许你下次来,我已经不在了……”
江宗遥眼珠布满血丝,竭力回头看向褚意欢,胸中涌出一股没顶的悲哀。
——他或许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
蹲在墓碑上,褚意欢笑意吟吟地,冲他挥了挥手,“——替我好好保管它,总有一日,我会向你讨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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