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鸡如遭雷劈, 一张尖细的鸟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表情简直可以说是悲痛欲绝。
火鸡眨着绿豆小眼,气鼓鼓地愤而怒起, 蹦到褚意欢的脑袋直打滚, 扑棱他一脑袋火红色的鸟毛,用极为委屈的声音道:“……我、我是天底下最最漂亮的鸟,你怎么可以说我长得丑!!!”
额, 怎么把内心真实的想法给说出口了呢!实在是太不小心了!
褚意欢连忙低声安慰,试图与火鸡讲道理,还要注意保持头部平衡,以防这小家伙不小心滚到地上。
之前以为这火鸡是只普通的妖兽,当然可以无所谓地丢来丢去——现在知道它竟然是当年那颗大白蛋孵化而生的, 那少不得要哄上一哄。
同时,褚意欢讶异挑眉, “你竟然会说话?”为什么前几次见面都是叽来叽去的?吊嗓子好玩吗?
提起此事, 火鸡更加委屈,额上几簇白色长毛完全炸开, 根根分明,小翅膀一伸,直指江宗遥, 控诉道:“叽!都怪他!他欺负我,嫌我话多、聒噪,禁了我的言!人人都说我是他最宝贝的爱宠,但实际上呢!叽!他根本就不在乎我,只是将我绑在身边, 连名字都懒得取一个!真是气死鸟了!”
……
等等,叽!气氛怎么有点儿不对劲,怎么会有这么重的杀气?叽叽!
江宗遥皮笑肉不笑一扯嘴角,抬手摸了下眉梢赤红色的朱砂痣,眼眸中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几乎要幻化成实质了。
火鸡立刻顺着褚意欢头发,滑落肩头,哭唧唧寻求保护,短绒羽毛蹭着褚意欢侧脸,江宗遥目光顿时更加冰冷了。
褚意欢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入了定,别说开口了,连动都不曾动一下。
占便宜不自知的火鸡,陡然被一条长鞭勒住,顿时傻了眼。
这日子简直没法儿过下去了。
锁魂鞭顺着肥硕的鸟身绕了几圈,死死缠住,变成一坨圆滚滚的球,掉在地上,滚呐滚!
叽……火鸡垂头丧气,有种泪流满面的冲动,鸟生无望啦!
一个爹,两个爹,都如此不负责任,见色忘义!
褚意欢以手扶额,一时无声,心中吐槽。
崽啊!你告错状了啊!你说谁的坏话不好!咱们现在吃着人家的,住着人家的,你还敢说他的坏话?你这不是找事吗?这要是二十年前,爹还能帮你讨个说法,现在——褚意欢偷偷瞥了江宗遥一眼,曾经不学无术的金阳小少爷,如今出息了啊!
已经憋了许久的小白,见状爬了出来,蹲在火鸡身边,逮着这个机会,一阵猛戳,骨头牙冠咔哧咔哧碰在一起,似是在大笑。
嘴贱之人——不,是之妖,自有天收!
任凭火鸡如何躲避,小白总能精准地戳中它圆鼓鼓的肚子,火鸡顿时怒了,绿豆小眼一转,不顾锁魂鞭的束缚,一蹦三跳,逃出了屋子。
小白哪里能轻易放过这个好机会,当即追了出去。
褚意欢乐不可支,唇角控制不住地上扬,莫名就觉得还挺欢乐的。
直到两个活宝的身影彻底消失,褚意欢这才回头,然后就对上江宗遥的双眼,被他浅色眸子中灼人的温度,吓了一跳。
“哈哈!肚子有点儿饿了呢……”
褚意欢生怕这人再次说出什么城主夫人之类的胡话,赶紧打个哈哈,转移话题。
不过,肚子也是真的饿了,褚意欢砸吧一下嘴。
江宗遥注视着褚意欢,直看得他头皮发麻之后,这才莞尔一笑,笑容与眉梢的朱砂痣相互呼应,煞是好看,缓缓说道:“——我不着急,来日方长,我等你。”
紧接着,他眉不动眼不抬,轻轻拍了下手,立刻有仆人将一盘盘珍馐美食送了进来,搁在桌上,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又依次退了下去。
褚意欢登时就挪不动眼睛了。
牛骨面、糖炒栗子、驴肉火烧、烤鸭肉、馄饨……但凡是褚意欢想吃的,喜欢的,这桌上都有。
褚意欢看着这满目琳琅的美食,痛心疾首,心里十分瘆得慌。
真是狼子野心啊!
这都是糖衣炮弹啊!糖衣炮弹!
江宗遥这厮一定是存心要用这满满一桌的美食勾引他,这心思简直太恶毒了!!
他是个轻易会被美食引诱的人吗???
……
没错,他是!
在心中啐了一声之后,褚意欢直接眼疾手快地扑了过去,“——那啥,再不吃就凉了,这些俗物,我替你解决了,你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肚大如牛!就这么说定了哈!”
唔嗯,好次!!
他与美食一刻也不能分离!!
百忙之中,褚意欢忽然想起,那个曾对他说过颍川馄饨乃是人间美味之人,正是江宗遥。
见褚意欢这副饿鬼投胎的样子,江宗遥神色颇为无奈,他发现这人重生后,对食物的执着程度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不过这样也好,江宗遥眼睛一眯,他就是要将所有与褚意欢有关的人、妖都藏起来,把这人喜欢的东西统统收为己用,让这人再也离不开他。
填饱肚皮,褚意欢懒洋洋坐在椅子上发愣。
左手被人抓了起来,手掌肌肤相触,灵力随之探了进来,直冲内府。
褚意欢当即一怒,你当妖王的内府是什么?街口的集市吗?随便什么人都能逛上一逛??
但随着暖融融的灵力顺着手臂的经络灌了进来,游走于七经八络,他浑身愈发舒坦,好像泡在温泉里一样。
霎时就迷迷瞪瞪,所谓暖饱思Y、欲,在他这儿,恐怕改成“暖饱思瞌睡”更加合适!
出于对“城主夫人”头衔的恐惧,褚意欢在一片愣怔当中,勉强振作精神,但他越想清醒,整个人就越迷糊。
比起褚意欢摇摇欲坠,恨不得会晤周公的模样,江宗遥则闭上眼,灵力游走感知,随着时间的流逝,表情逐渐复杂,连眉都深深拧了起来。
最终,他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
昏昏沉沉中褚意欢听见一声冷冷的“张嘴”,顿时吓地浑身一抖!
这不能怪他啊!
“嘴”如今在他这里,可是个敏感词,何况是“张嘴”,更要格外注意一些才行!
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就成了什么劳什子城主夫人!
褚意欢抬眸去看江宗遥,看上去没什么异样,只不过眸色暗沉了一些,似是在生气。
“这是化食丹,能够将你体内因进食产生的浊气消解,可助你安魂。”
“……哦、哦哦!”褚意欢伸手接了过来,放在鼻尖嗅了嗅,确认的确是价格颇为昂贵的化食丹,而不是什么助长兴致的诡异药丸后,丢进嘴里,吧唧吧唧吃了。
嗯,挺甜的,与糖豆一个味儿!
不一会儿,褚意欢实在是扛不住困意,晃晃悠悠摸上了榻,拱进被子里,脑袋沾到枕头片刻就睡着了,呼吸十分平稳,仿佛不曾承受任何痛楚。
江宗遥的脸色还是没有好转,他抬手握紧脖颈下垂挂着的黑石头。
黑石头中那一片碎魂,虽然令褚意欢回想起缺失的记忆,但此人魂魄已然碎裂,很难修复如初。
修士的内府本应是最风和日丽之处,因为内府安危关系到修士的生死,但褚意欢内府之中,处处皴裂不堪,黑色的雾气侵袭,形成无数个旋涡,时而卷起滔天巨浪,时而响彻雷鸣滚滚——这个人似乎随时随地都在承受皮开肉绽之苦。
再加上魂魄不全,无法以魂魄形成神识,梳理内府的动荡……
床榻之上的那张脸,微合的眼睫,连颤都不颤一下,呼吸更是平稳、舒缓。
魂裂之苦!内府之乱!
江宗遥无法想象,这人是如何在双重夹击之下,硬着头皮装若无其事。
思及此处,他心中的怒火更是无法遏制,一面怨这人太心狠,一面怪自己太无能。
陡然生出一种,若是他能代替这人抗下种种苦楚,该有多好的念头!
他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平息内心翻腾的怒意,幸好这人此刻出现在他的眼前,一切都还有补救的机会。
而且——
虽然有人将褚意欢送到他的面前,他很感激,但是——江宗遥眼睛一眯,这并不代表,他可以容忍别人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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