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书只觉得心里被抽走了一块,好像那颗子弹是打在他心里一样。
浑浑噩噩跟到了医院,这是第几次进医院了,多到都数不过来了,无论是重生前重生后。
“艾子瑜…他是不是要死了啊…”
都是他不好,非要告诉他真相。
如果他没说,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流了那么多血,一定很疼吧。
他眼含泪花,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看向艾子瑜,“是我害了他,他要是死了,我也不会好过的,他不会死的…对吧?”
“他以为自杀我就能原谅他了?不…不会的…不会死的。”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双手却控制不住地发抖。
艾子瑜拥他入怀,轻抚着他的背,尽力安抚着他,沙哑开口:“只要能熬过今晚,就无大碍了。”
“熬过今晚…要是熬不过呢…”
贺知书无力地整个人直接瘫软在地上,眼里的光彩瞬间黯淡,呆呆着望着天花板,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
贺知书恍惚想起那一幕,那年他喊他回家…终是回不来了。
回不来了。
他忽然想起什么,努力支起身子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不,不能哭,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人还没死呢,况且蒋文旭要是醒了也不愿意见他这副哭丧的脸。
“此生……决不负一个贺知书。”贺知书喃喃出声,眼神之中透露着几分茫然。
是他错了,年少时的诺言,怎能当真呢。
望着手术室红灯,无数往事在脑海中飞速掠过,整颗心都疼到麻木。
谢天谢地最终蒋文旭还是抢救过来了,只是这些天精神一直不大好。
医生说他油盐不进,没有求生的意识,每天只能给他打营养针吊着一条命。
光彩瞬间黯淡,他呆呆的看向天花板,“他不会来见我的,你们怎么不早点让我死!我要杀了你们。”他突然激动的挣扎手脚距离的踢蹬,保安立刻上前按住他,闻讯赶来的医生又一次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
“滚开,你们不准碰我,滚开,滚,你们敢碰我,我要杀了你们,啊,啊,不要碰我”,凄惨的叫声让所有人发怵。
“你们先退下,有事我会再叫你们。”贺知书于心不忍的驱走了医护人员。
“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蒋文旭!”
“对不起,对不起,那不是我,那个人不是我。求求你了,不是我…”
“不是我…”
“哥,哥,那个人不是我…”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咆哮尖叫,让贺知书头晕脑涨。蒋文旭的惨叫声就像一把利刃在一下一下割他的肉。
看到贺知书后,开始着急的问:“哥,你和蒋文旭分手了吗?”
贺知书配合的点点头,“我不喜欢他,我们已经分手了。”
“好,那我等一下就去杀了他。”他开心一笑,开心地好像得到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好,好,那你先吃点东西,吃饱了才有力气杀人。”贺知书手里拿着刚煲好的白粥,温柔说道。
蒋文旭听了立马变乖了,连连点头。
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眉头一皱,狰狞痛骂道:“我要亲自杀了他,把他剁成肉酱,这个小贱人,还敢出轨,看我不一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让他下十八地狱永不超生!”
“好,好,都依你的。”
蒋文旭听了更开心了,两眼笑得咪成一条缝。
后面等他吃完又睡着之后贺知书才敢离开。
身体里头像是破了个口子,风呼啦啦地灌进去,不疼,只是每走一步就哐哐作响,提醒他,里面有个地方,空了。
甚至这几天有时候晚上会忽然醒过来,望着漆黑的天花板发呆,脑子里一幕幕,都是走马观花的过往。零零碎碎,鸡毛蒜皮。
贺知书有时还会做梦。有次梦见他和蒋文旭还是高中生。那是个夏天,他们热得要死,那个时候学校没有空调,只有风扇在上头转啊转,吱吱嘎嘎,那时他和蒋文旭是同桌,蒋文旭坐在他的旁边,昏昏欲睡,头发被打湿,粘在了额头上。他貌似正襟危坐,手里还拿着书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脑袋却一点一点地在打瞌睡。
贺知书看得好笑,偷偷伸手推了蒋文旭一把,蒋文旭吓得打了个激灵,书掉到了地上,人也醒了,然后条件反射抹了抹嘴角的口水,有点迷糊地问他是不是下课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一辈子都在高中时代,永远都不要长大,该多好啊…
这样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了吧,也就没有父母双亡,出轨,血癌……这一系列的事吧。
凭什么呢…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17岁的蒋文旭已经死了,永远回不来了。
这样,起码心里会好过一点。
没关系呀,既然你失忆了,我也不介意让你全都想起来。
是他想错了,本以为他失忆可以不自残,没想到是变本加厉的自杀。
他收拾收拾情绪,回了家。
一开门进去就闻到厨房飘来的香味,又是艾子瑜做菜的香味。
“小鱼,我回来啦~今天想和你商量些事。”
“嗯?什么事?”
“是关于蒋文旭的,等他恢复记忆,我想让他回北京工作,这样的话我也好安心些。”
“啊。”他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心底有些失望,原来都不是关于自己的啊。
他那么在意蒋文旭,可能连他和他要结婚的大事都忘了吧。
艾子瑜松开了手,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从容镇定,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是费了多大的力大才能装出这副平淡的表情。
这份感情从始至终都是他求来的,他没资格生气。
因为来之不易,所以格外珍惜。
以至于让蒋文旭的介入让他不知该怎么办。
甚至都不知道那天贺知书对他的喜欢究竟是不是真的,
又或者,他嘴上说着喜欢他,说不定其实真正在心里那个人是蒋文旭吧……
贺知书眨了眨眼晴,笑着说,“嗯,等解决好这件事,小鱼就和我早点结婚吧。”
“我还以为你忘了呢,只是蒋文旭要真恢复记忆了怎么肯去北京?”
“他是不肯,那要是我让他去呢?”
“什么意思?”
“我会让他心甘情愿离开我的,他之前和我说过想当小的,那就让他当好啦,不过我也只是演演戏,你不要当真啊,到时去了北京,蒋文旭免不了酒局和应酬,我再安排几个好看年轻的男孩子去,狗改不了吃屎的毛病,他肯定就…到时我差不多的时候就去“捉奸”,到时他就会心怀愧疚,也就顺其自然地离开了。”
“这要是不成功,我还有其他计划。”
“哦,对了,小鱼,到时你再给我几颗幻药。”
“为何不直接离开?反正你也不爱他不是吗?”
他住了筷子,想了想,“因为…不放心啊…而且我还想小小报复他一下啊,我不想,这十四年的苦就我一个人记得啊。”
经过一番的治疗,蒋文旭还是恢复记忆。
去医院的途中,路过一间花店,顺水买了一大捧茉莉花 。
贺知书看着手里的茉莉花,微微出神,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溢出眼眶,脑海里又回响起那个人的声音:“放学了,我们一起回家吧。”
瞬间泪奔,拼命仰着头尽量让眼里的泪不流出来。
这一次,他不能再心软了。
蒋文旭啊…以后那个贺知书再也不会陪你回家了。
这边蒋文旭刚想起来,耳朵就听见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
“啪”的一声,门开了。
只见贺知书手捧着一大束茉莉花向他走来。
蒋文旭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干涩的双眼带着大大的不解。
“我想通了,你想做小的,那就做好了。”贺知书顺势牵住了蒋文旭的手。
那神情分明是亲昵的,让蒋文旭一下子就懵了。
“什么…意思?”
紧接着,一个柔软的、温热的吻覆在了他的唇上。
蒋文旭征了片刻,黑色的眸子瞬间变得水汪汪的,他们有多久没有这么亲密了?
护士刚一进来换药就看见这一画面,顿时觉得有些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咳咳咳——”
护士不自然咳嗽了声,提醒她的存在。
蒋文旭顿时羞红了脸。
贺知书只听见“唰”的一声,蒋文旭一下子就窜回被窝。
迅速用被子蒙住了脸。
完蛋了。
好丢脸,接个吻还被人看见了。
贺知书道:“你小心点捂,小心把自己闷死了。”
半晌,那个把自己裹成毛毛虫的人弱弱地哼了声,小声地说:“我才没那么傻。”
贺知书又忍不住笑了。
“好了,起来换药吧。”一旁的护士忍不住催促道。
“嘶…疼…”
看着那血淋淋的伤口又重新上药,贺知书看着就心疼,不忍看,干脆就扭过头去。
后来两人上了车,贺知书随口说了句“你是不是也记得多久没有说爱我。”
引得蒋文旭当场崩溃,死死的抱住他大哭,“贺知书…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一边哭一边说着我爱你。
他伸手推开蒋文旭,又被他死死缠了上来,无奈之下,他只好任他哭喊。
感受着贺知书温柔动作,忽然又崩溃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啊,其实…我都知道啊。”
“一次又一次地跟个神经病一样,又是自残又是自杀,我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我爱你啊!还记得我得癌那会儿吧,其实不是因为你的原因我也选择不治的,我在赌,赌我快死了你会不会来看我…我当时就在想,要是你不来,我就死了,我要让你记住我一辈子,可是后来你来了我又后悔了,我好丑啊,因为我已经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蒋文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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