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底光线微弱,鱼儿们漫游在水草怪石之间,几条小鱼穿过他们的身体。
看来又是穿梭时间了,锦觅糟心地想,刚才莫名其妙涌动的力量就像被谁操控着似的,之前虽然不能熟练掌握时空之力,却也不会不受控制地自行出现,费解。
“笠泽”,润玉念出洞府名字,身上竟因恐惧微微颤栗,脑海中蓦然响起孩子痛苦的求救声和女子歇斯底里的叫声。他应该十分熟悉这里,但记忆里丝毫没有印象。
锦觅感到那只握着她的手在颤抖,又看润玉神色不佳,他在害怕?问道:“怎么了?这里哪里不对吗?”
“我幼时遗失的记忆,与此处有关”,他闭眼清心片刻,敛去那股情绪,“我想进去看一看。”
“嗯,我陪你。我们现在处于过去或未来,这个时间的人无法察觉到我们。”
二人进入洞府,道路两旁陈列着夜明珠,沿途走进去,安静的湖底传来声音。他们寻着声音来源寻去,孩子的哭泣声与女子带着哭腔的话越来越清晰。
“鲤儿,不要怪娘亲,娘亲是为了你好。”
“呜……娘亲,鲤儿好痛,好痛,不要拔了……”
“龙的命运你承受不起,我们把它拔了,做条鱼好不好?”
虽然是询问句,但红衣女子手下动作并未有一丝停顿,狠狠剜去小孩头上的龙角,拔下银色龙鳞。鲜红的血液在伤口流淌,地上全是从孩子身上拔下的鳞片。
看到这个血腥场景,锦觅退后一步,“哪有这种娘啊……”
血色画面直击脑海,润玉身上不住地颤抖,他的伤痕缘由竟是由他的娘亲亲手所赐,喃喃低语:“娘亲……”记起来了,幼年时不断被剜角拔鳞的记忆,次数多了,不需要娘亲动手,他就自己拔它们拔掉,为了当一条鲤鱼,为了融入湖底小伙伴们,这就是他不断追寻的记忆,多么可笑,他以为至少给了他生命的亲娘是爱自己的……
过了一会儿,女子面色凄楚,双手沾满鲜血,从锦觅他们身边跌跌撞撞地离开,锦觅突然发现这女子与润玉的画中之人十分相似。
而那孩子孤零零地躺在石床上低声呜咽抽泣。
锦觅看着他这样痛苦,也跟着难受起来,上前想查探那孩子的伤势。
润玉拦住她,低声说道:“不必过去,应龙生命顽强,皮外之伤,很快能复原。”恢复速度之快,他太了解了。
“应龙?”她认识的应龙就一条,锦觅看看润玉又看看小龙,虽然一大一小,但小龙俨然就是幼年版的润玉,“他……你……不会是……”这莫非就是润玉小时候?她说了一句能到他小时候看看就好了,结果真的过来了。
这种过去太残酷了,要怎样的理由才让一个母亲对孩子下此狠手?小龙也丝毫不反抗。
“大约是来到我未去九重天前的时间了”,润玉垂眸,掩去眼中的恐惧和寒意,“叫觅儿看到这种场面,害怕了吧。”
锦觅摇头,“没有害怕”,只有心疼,知道这是幼年润玉,她又把视线放在小孩身上。
“唔”,石床上的红衣小孩支撑着身体坐起,将身上未被拔尽的龙鳞拔下,一片片带血的银色掉落在地。
锦觅看到这一幕,大步走到床边叫道:“别拔了!你不会痛吗?!”伸手欲制住他,却只穿过他的身体。
小孩仍重复拔鳞的动作,不知道在不同的时空有个人一次次想拉住他的手。
润玉只是愣愣地看着他们,他那时候多想有人来制止这一切啊。
明知道过去已经发生,仍不知天高地厚的妄图阻止他,到后来锦觅声音已带着颤抖,“住手啊……当龙有什么不好……”
面前灵力涌起,拔鳞片的手被压住,小孩抬头,一个白衣少女出现在他面前,少女说不出的好看,可双眼通红,他拉过红衣服盖住狰狞的伤口,不想让她看到丑陋的自己,“姐姐,你是谁?”
竟然跳出时空限制了,但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锦觅凝聚灵力种出止疼的灵植和治伤的药物,放到他手上,“快吃下这些,吃下就不痛了。”
小孩不懂这是什么植物,他能感应到它们蕴藏着充沛的灵力,想来是很珍贵的东西吧,“吃下它们的话身上的伤口好了,角和白色鳞片又会长出来的,还是要被拔掉……还给你。”
“你是尊贵的应龙,不该拔掉这些标志”,她也知道这样治标不治本,如果可以真想将他带走,就算带不走至少该想个让他免于被剜角拔鳞的痛楚,锁灵簪倒是可以掩盖样貌,可上神之物如果遗留在过去,万一导致过去发生偏移,改变润玉的命运又该怎样办?锦觅转头问润玉:“你有没有掩盖真身的法术?”
润玉并无改变过去的想法,道:“过去既已发生,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若改变这一步,导致他永远留在湖底,该怎么遇上他的珍宝,上前执住她的手,他的身形也隐隐约约显现在小孩面前,“过往的记忆润玉已知,觅儿,我们回去吧。”
可这是你啊,此时时空之力又被催动,锦觅知道他们要回去了。
红衣小孩见他们慢慢消失,焦急道:“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会,我在未来等你。”
他们消失后,小孩攥着两颗灵植,“原来……不是只有红色,白色也能这么好看啊……”他吃力地下床,在一堆鳞片中捡了一片最坚硬最好看的收入怀里,她说这是他的标志呢……
…………
重新回到离开时的时间点,润玉表现一如往常,他收起画轴和昙花,像从前那样与锦觅道别,去与卯日星君交接了。
锦觅知道他现在心情沉重,却又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几句微不足道的话怎么能抚平他的伤痛,只能看他的身影越走越远。
润玉与卯日星君交接完毕,寻着彦佑的气息来到一片湖边。
不久,湖上跃出一个青色身影,“看来大殿已经知道了?”
“不及彦佑君所知多”,润玉打开画,“彦佑君可认识她?”
彦佑侧身做邀请手势,“大殿所有疑问的答案都在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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