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声蒸汽的长鸣,霍格沃茨特快停在了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上。
夏洛克和莫森提着各自的行李箱挤在一群比他们高一个头的高年级学生中下了火车。
站台上站着神态各异发色各异的家长们等着接自己的孩子,作为父母的他们都有在一群长相相似的孩子中一眼找到自己孩子的能力。
莫森的父亲是个面色红润蓄了一大把金色胡子的中年男巫,和许多英国中年男人一样,他的头顶可以被当做一面镜子,但耳朵上方还有一圈弧形的头发是连续的,从一只耳朵到另一只耳朵,看起来倒像是镜座。
汉斯先生身上喷着魔法部发给职员的古龙水,夏洛克一闻到这个味道就想到了霍格沃茨的试卷——都是一样的味道。
“日安,汉斯先生。”夏洛克停下脚步,对这位先生笑了笑。
莫森站在夏洛克的左手边,看见自家老爸毫无负担地把行李箱递给他。
汉斯先生自然地接过莫森的行李箱,对着夏洛克和善地笑:“夏洛克,好久不见。你的父亲说要你自己回家。”
莫森扬起了眉毛看向夏洛克,夏洛克感到嘴里一阵发苦:“他是这么跟您说的?”
汉斯先生好脾气地笑了:“是的。我想是他太忙了吧。”
汉斯先生没说的是,谢默斯是正在和魔法部长在电梯里闲话家常的时候碰见了准备下楼去接孩子的他于是这么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啊,汉斯先生。早上好。您是要去接孩子吗?那顺便跟夏洛克说一句,要他自己回家吧。”
汉斯先生所有要说的话就在魔法部长看向他的时候全都卡在了喉咙里,最终在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他只是发出了类似于“再见”的声音就逃也似的离开了那里。
对于谢默斯·斯图尔特,汉斯先生更熟悉莫森每封信里都会提到的“神奇室友”夏洛克·斯图尔特。
而汉斯先生在面对上级的时候总有一种奇怪的紧张情绪,在霍格沃茨读书的时候他也从来都不敢问教授问题,谢天谢地,他在霍格沃茨还从来没和任何一个教授单独说过话。他一直都表现的中规中矩,既没有教授欣赏他,也没有教授关他的紧闭。
“老爸,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夏洛克家住在爱丁堡呢!”莫森大大咧咧地搭在汉斯先生的肩膀上说着。
夏洛克没想到迎接他的会是这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注视着汉斯先生。
汉斯先生感受到夏洛克的视线忍不住掏出手帕擦了擦脑门,夏洛克和他父亲的长相惊人的相似,当夏洛克这样认真地看着他的时候,汉斯先生总是忍不住想到那个中年的斯图尔特。
而那个中年的斯图尔特,每当他用这种认真的表情看你的时候,就说明他并不满意你提出来的谈判条件,而你不得不做出相当大的让步。不少魔法部的谈判代表看见斯图尔特的这幅表情都忍不住想捶桌。
但夏洛克毕竟还只是个孩子,比莫森还小两个月呢。
汉斯先生缓和了神色,问:“夏洛克,需要我帮忙吗?”
夏洛克抬头注视着汉斯先生的眼睛,半晌,摇了摇头:“谢谢您的好意,先生。但我想,我自己回去的话我爸会更高兴。”
高兴?
汉斯先生疑惑的心思全写在脸上,但夏洛克实在没有心情进行进一步的解释。只能对汉斯父子露出类似于苦笑的表情,然后道了别。
他实在没想到放假第一天迎接他的会是这个。
谢默斯给他的惩罚难道是这个?让他从伦敦一个人回家?
的确谢默斯可能估计到了夏洛克身上的钱所剩无几,他从来不给他零花钱,而且夏洛克每次都会在回家的火车上买很多零食而且在路上吃完。
关于谢默斯的那句话,夏洛克第一次领教是在五岁。
那是夏洛克第一次跟着父母去对角巷。
当他看见最新款的扫帚时他完全挪不动步子,尽管他还只有五岁,但他真的很渴望拥有一把属于自己的、专业级别的扫帚,而不是什么小孩子过家家用的玩具扫帚。
谢默斯听见他的恳求只是淡淡地瞥了眼那把制作精美的扫帚,视线在300加隆上顿了顿:“我买得起,但不想买给你。”
世界上有这样的老爸?尽管夏洛克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但他还是生气地抬着头瞪着谢默斯。
谢默斯对他的瞪视无动于衷:“我要去古灵阁一趟,你还要继续待在这里?”
夏洛克坚决地点点头,转过身子趴在橱窗上着了迷似的看那把扫帚。
谢默斯耸肩:“随便。”
说完这话他拉着丽贝卡就离开了,只留下夏洛克一个人。
在夏洛克着了迷似的盯着那把扫帚看了半个小时之后,他的父母又回到了这里。
“我们回家吧,夏洛克?”丽贝卡牵起夏洛克的一只手,柔声问他。
夏洛克甩开了她的手,坐在地上大闹起来:“我就是要那把扫帚,你买的起为什么不给我买?”
夏洛克并没有哭,但他用自己的两只脏手不断地在眼睛上揉着,嘴里发出凄厉的哭号声:“我就是要买一把扫帚!”
丽贝卡有些不知所措,但谢默斯一把抓住了丽贝卡的手,在她脸上投下轻柔的一吻:“亲爱的,我们回家吧。”
“可夏洛克……”丽贝卡犹豫地看着在地上哭号的夏洛克,“要不给他买了吧?”
谢默斯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行。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谢默斯环住丽贝卡的腰,回头瞥了眼仍在哭闹的夏洛克:“我是不会买给你的。你闹够了自己回家吧。”
自己回家?
夏洛克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他怎么回家啊?他连自己家住在哪里都不知道啊!斯图尔特庄园甚至还有不可描绘咒,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家到底在哪,他那时甚至连爱丁堡在哪都不知道!而谢默斯和丽贝卡带他出行都是用幻影移形。
想到以前的悲惨经历,靠在国王十字车站一只柱子上站着的夏洛克摇了摇头,似乎谢默斯从来就不担心他会走丢。有些时候夏洛克明显地感觉谢默斯巴不得自己走丢,那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要求丽贝卡再生一个孩子了。
真是老滑头。
夏洛克在心底骂了声自己的父亲,手里玩着行李箱的伸缩杆。
他刚才试过了,艾达根本就不理他的召唤,而他的口袋里一共也就12个西可,骑士公交车他都不能坐。
虽然他现在知道他家的具体位置,但那又有什么用?他不会幻影移形,而且他更不能用魔法。
夏洛克对天翻了个白眼,自从密室事件解决之后他再也不愿意戴美瞳那玩意儿了,丽贝卡所谓让眼睛看起来更大的鬼话也完全站不住脚。
夏洛克身上霍格沃茨的校服已经在盥洗室换成了他另一身麻瓜的衣服,一件印有迈克尔·杰克逊头像的黑白短袖衫和一条比他大腿宽大一倍的黑色运动短裤,他身上最值钱的行头就是那双帆布鞋——是舅舅从美国寄来的匡威限量款帆布鞋。
他随着麻瓜走出车站,绕过一辆又一辆等在车站外的巴士和出租车,拉着行李箱路过一间又一间红色的电话亭。
夏洛克现在已经厚脸皮到逃票完全没任何心理负担了,他还记得在五岁时一脸呆傻地问司机:“先生您好,请问去爱丁堡能坐这辆车吗?可是我没带钱,您能不能……”
那位麻瓜司机怎么做的来着?
好像是当着他的面沉着脸把他往车外推,然后关上了车门。
哦,他现在想起来了,那是辆小汽车,还是辆非出租车。
夏洛克叹了口气,五岁的他在对角巷一开始看着丽贝卡被谢默斯带走其实是一滴眼泪都没有掉的,但在两个成年男巫不怀好意地向他走来时他是真的那一瞬间被吓哭了。
联想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五岁的夏洛克毫不犹豫从地上爬了起来往身后冲去。
在撞倒两架花盆、三条冰激凌店摆在外面的椅子后,夏洛克跑出了对角巷。
但破斧酒吧的那个老酒保汤姆对他说什么?
“亲爱的夏洛克,虽然很想帮您,但谢默斯·斯图尔特先生说,要让您自己想办法。”老汤姆在说这话的时候咧嘴笑了起来,破斧酒吧里其他的巫师当时也都笑了起来。
自己想办法?
夏洛克那一瞬间丝毫不怀疑汤姆的话的真实性,谢默斯就是有那么丧心病狂。
于是五岁的夏洛克默默走出了破斧酒吧到了伦敦,麻瓜的伦敦。
五岁的他穿着在麻瓜们看来怪异的巫师袍子,脸上满是脏兮兮的褐色灰尘,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他听外婆说过很多麻瓜世界的传说,好像爸妈都会把他们不想要的孩子扔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那样的孩子要么就会被拐卖,要么就会被送到孤儿院。
夏洛克在五岁之前自然也听过麻瓜世界做给小孩的有声小说《雾都孤儿》,如果没记错的话,孤儿院是个饭都吃不饱还要孩子时不时做体力活,不做事就会被打的地方?
拐卖?
听说有人抓小孩子去做实验?活体解剖?
丽贝卡在处理火鸡的时候不就是精确地给他示范了吗!
他难道会变成那只被开膛破肚的火鸡?
五岁的夏洛克是怎么做的?
先是跑到一个路边的画家旁求他在自己脸上用黑色的墨水画了四个字母。
HELP。
然后他蹲在了垃圾桶旁边哭。
但现在的夏洛克不可能再蹲在垃圾箱旁边哭了。
去爱丁堡他有两种最实际的交通方式,一是地铁,二是巴士。
但夏洛克不敢打赌自己能够从容应对麻瓜地铁的各种路线变化以及繁琐的购票模式,而更重要的是,他身上没有任何麻瓜的货币。
想要得到麻瓜货币,有种最直接的方法和一种稍间接的方法。
直接的方法就是他拿出一只帽子躺在人来人往的地方,如果想快点拿到钱更好的方法是把腿打断,在身边写上没钱回家凑车费求好心人施舍这样的话效果更佳。
但这样比蹲在垃圾桶旁边还没尊严。
那么就是间接办法了。
他得去打工。
但他可以肯定自己在麻瓜界虽然有户口,而谢默斯在麻瓜世界的身份是个医学研究所的所长,而丽贝卡则是医学研究所特聘医师,但夏洛克此刻身上没有任何能够证明他身份的证件。
再说了,难道因为你爸妈是医生所以你就可以在餐厅洗盘子?
没有任何逻辑可言!
夏洛克目光锁定在了一家赛百味上,他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对着店面的橱窗照了照确定自己此刻看起来还不至于太过荒唐后,他走进了那家店内。
“您好!请问需要什么?”店员是个看起来刚刚成年的棕发女孩,她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会鼓起酒窝。
夏洛克一只手放在嘴边咳了咳,有些不流利地说:“呃,请问,请问您这里需要零工吗?”
女孩的酒窝一下子就消失了:“滚。”
夏洛克扬起了眉毛,瞪大了眼睛。
“快走,不然我就报警了。”女孩扬了扬手里的电话,“快离开这里!”
夏洛克只得耸了耸肩,再次推开店门。
他现在已经过了找警察寻求帮助的年纪了,他现在的年龄正是警察们最反感的年纪,他们很有可能就认为他在捣乱,如果他因为扰乱治安这样的罪名被起诉,谢默斯绝对不会来帮他打官司,他的人生履历上就会再多一个污点。
就算他以后不会在麻瓜世界发展,但也很麻烦。
夏洛克蹲在路边的台阶上,眼神涣散。
如果他会画画该多好,只要他想办法弄到一只铅笔就能完美画出一张人物速写,哪怕是一张速写十个便士一张,他卖二十张也够车票钱了!
但夏洛克不会画画。在霍格沃茨他只学到了画天文表。他又画不出梵高的星空!
他更不会乐器,唱歌更是跑调跑的厉害,连英国国歌丽贝卡都说他唱起来听着像中国国歌。
夏洛克索性一条腿全放在了台阶上,他现在有点饿了。在火车上买的零食早就在火车上和莫森那家伙分着吃完了。早知道就不分那些巧克力蛙给莫森了,那小子反正回家有的是零食吃!
夏洛克悔不当初,把行李箱枕在头下,已经开始躺着看天了。
外公家本来是住在伦敦的,但丽贝卡不知道为什么把他们一家人都哄到了美国去,如果舅舅比利在美国混的不好,难道这不是加重比利一个人的赡养负担吗?
但比利在美国混的特别好,听说还有以他命名的罗比音乐节?
夏洛克看着天上飘着的白云胡思乱想时一块黑色的长方形就从他头顶不过十厘米的地方擦了过去,伴随着轮子落在地上发出的重音和滑轮发出的摩擦声,那是一块滑板。
夏洛克从地上坐了起来,一个反戴着帽子的白发男孩对着他露出坏笑,他脖子上挂着的金链子在太阳底下发着金光。这家伙尽全力想给人一种他很叛逆的感觉,穿着黑色的绘有白色骷髅的短袖衫和破破烂烂的牛仔裤,他的滑板也是喷成夸张的图案。
夏洛克挑起半边眉毛看着他,双手撑地从台阶上跳了起来:“你技术真逊。”
“什么?”那男孩扬眉毛的时候露出了抬头纹,“你想找揍吗小子?”
夏洛克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如果让我来,我绝对能够跳的更高。”
“你?”那男孩从滑板上跳了下来,左脚用力一踩滑板,滑板单边从地上跃了起来,他左手稳稳地接住,“就你这副灰头土脸的衰样也能玩滑板?”
夏洛克拍了拍手上的灰:“你试试看。”
男孩犹豫地看着夏洛克,灰蓝色的眼珠一转:“我可以给你我的滑板,但你得给我你的行李箱。不然你滑着跑了怎么办?”
夏洛克翻个白眼,他是有这种想法。
夏洛克弯腰扶起自己的行李箱,把箱子往那男孩那边一推,两条腿顺势一跃,坐在行李箱上冲着那男孩滑了过去。等到滑到那人身边时他双腿触地,站了起来,双手稳稳固定住行李箱,以右脚为支点转了一圈,当左脚落地时已经和那个男孩面对面不过十公分的距离了。
男孩挑起半边眉毛,半蹲着身子把滑板放在了地上,将他那块板子往前一用力一推。
夏洛克迈开步子朝滑板跑去,左脚一蹬地,整个人跃到滑板上时往后不详地倒了倒,但他很快稳住身形,在滑板要带着他往楼梯下溜去时他左脚一蹬后板重心后移三十度,连人带滑板在空中划了道抛物线落在四级台阶下的平地上。在滑板速度减慢时夏洛克右脚着地逆时针划个半圆带着滑板换了个方向,冲着台阶滑过去。
当右脚落在滑板上时夏洛克左脚不停地蹬在地面上加速,离台阶还有十五公分时左脚用力一蹬后板弯腰再次划了道抛物线,落在四级台阶上,滑板着地时他身形晃了晃,夏洛克放在前板的右脚一蹬,滑板跳了起来,他的左手稳稳接住滑板的后板。
夏洛克吹了声长口哨,带着挑衅地注视着那个男孩,学着他的样子扬起半边眉毛。
“酷。”男孩把帽子戴正,热切地朝他走来,“你玩滑板几年了。”
“从会走路的时候就玩了。”夏洛克把滑板还给他,走到自己的行李箱旁,“几个月没玩有些生疏了。”
“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的队伍。”男孩浑身摸索了一阵,但没找到他想找的东西,“你玩过U形池吧?”
“少,”夏洛克如实回答,“大多是街道。”
“你哪儿的人?”男孩看了眼自己的手表,“要去哪?”
夏洛克眼神随着男孩的动作转移到他的手表上:“爱丁堡。但身上的钱被偷了。”
“偷了?不会是你在台阶上睡觉的时候被偷了吧?”男孩的口气带着揶揄,“不会是刚吸完一管没劲的时候吧?”
夏洛克不怒反笑:“钱都没有哪来的罐子(Pot)?”
“你可是在伦敦,世界上最好弄钱的地方。”男孩对他眨了眨眼睛,“跟我来吧?”
夏洛克犹豫半刻,跟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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