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两个小丫头蔫耷耷的被孙悟空一手一个提溜了进来, 灰溜溜地变成了人形,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下,小短腿挪啊挪的, 很快便挪到了蓝应闲身边。
“她们俩怎么了”白闻秋一看这架势不太对,扭头去问孙悟空道。
“还能怎么了方才岚湘师傅教她们俩针黹,你猜她们俩干嘛了”孙悟空没好气地瞪了两个虎妞一眼。
“她俩干啥了”白闻秋倒是觉得针黹这玩意儿学不学的真心无所谓, 反正他们家现在这条件,也完全没必要让孩子亲手做衣裳绣花什么的,当初同意安排这门课, 主要是想让小崽子们多少学点生存技能, 万一哪天真遇到点事情, 多掌握些生存技能, 再落魄,总不至于饿死。
“她俩自己缝不好罗袜, 居然偷偷拆了阿季给她们俩做的新袜子,然后照着阿季的针脚原样缝了回去岚湘的针线活儿你是知道的, 咱们白虎岭没人比她强, 连阿季有时候也要找她请教呢, 这俩丫头的小伎俩,人家当时便看破了。”孙悟空恨恨道。从前他在菩提老祖门下, 平时上课的时候, 那些个淘气的手段只会比两个小虎妞多,从前他还为此得意呢,如今身份转变,从问题学生变成了问题学生的家长, 这滋味, 实在是酸爽
所以说, 命运这玩意儿其实是很公平的,如果你小时候调皮捣蛋,一天到晚给老师和爹娘找麻烦的话,不用担心,因为早晚有一天,当你也做了爹娘,你的孩子也会让你体验一把被学校请家长的乐趣的。
曾经差点把天庭给掀翻的齐天大圣,如今终于遭到了来自熊孩子的报应。
“噗好啦好啦,不要生气了,她俩还挺有想法的,寒儿、雪儿,告诉为师,你们俩到底是谁想出来,拆了新袜子重新缝补起来的”这法子看似调皮,实际上却聪明的很。
自己不知道怎么裁剪缝补出一双合格的袜子,干脆找来大师作品阿季姑姑亲手缝制的袜子,拆了之后照着原先的针脚缝补上去,这、这山寨的很有水平啊而且,如果这事儿不是有岚湘这个精通针黹的老师傅过目的话,换成一般人,说不定还真被她俩给混过去了,这就很厉害了有木有
“师父息怒这件事情是寒儿出的主意,妹妹只是听我的话照着做罢了。”听寒默默从蓝应闲身后站了出来。她虽然小,也知道保护妹妹,更何况,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她出的主意,不该让妹妹跟着一起受罚的。
“师父姐姐也是为了帮我,缝袜子实在太难了,我拿炭笔画了线,还是缝歪了,姐姐没法子,只能拆了阿季姑姑给我们做的新袜子,让我照着阿季姑姑的阵脚缝上去,才没有歪掉”若雪大眼睛含着眼泪,勇敢地站到了姐姐身边,她也是很讲义气的,就算挨骂挨打,她也不能让疼爱她的姐姐一个人受着。
“义父,此事孩儿也有责任”蓝应闲习惯性的就想上前护着两个妹妹。
“五郎你别动寒儿、雪儿,你们两个告诉义父,这事儿,你们觉得你们做的对么”白闻秋出言制止了蓝应闲对两个虎妞的维护,面色严肃地看着她俩,“不要去管我会不会生气,也不要去想教习说的话,与我说说你们的真心话。”
听寒和若雪彼此看了一眼,大约是双胞胎的缘故,姐妹俩几乎是异口同声地答道“师父,我们觉得没有错”
“为何无错”
“师父,雪儿擅使剑,您亲赐的追魂剑,她练得连胡先生也夸赞过。针黹实在学不会,但是岚湘师傅也是咱们的教习,胡先生说了,不可违逆教习师傅,因此我才想了这么个两全的法子,既完成了岚湘师傅交代咱们的针线活,又让雪儿不至于熬的太晚,师父您不知道,雪儿如今每日都要练剑两个时辰,她还这么小,实在辛苦得很。”
“师父,这件事都是姐姐为了帮我才做的,但是雪儿也觉得姐姐想出来的法子没错。”抿了抿嘴,若雪坚持道,“胡先生说过,一个人活在这世上,不可能样样都精通,咱们学不会的,便要想法子寻个精通此道的,或叫他替咱们做,或拿了他的法子照着做,决不可一条道走到黑,不管不顾的走错了路也不知道。”
“姐姐的法子,雪儿觉得是极好的,就像胡先生说的那样,我与姐姐不能让阿季姑姑替咱们完成学业,便只能借着阿季姑姑缝补好的袜子,拆了重新缝补上。原本岚湘师傅叫咱们做的便是缝补的课业,也没说不能照着旁人的针脚缝补啊。”若雪觉得姐姐这个办法简直太绝妙了,而且她还决定以后要继续发扬光大、举一反三,什么缝帕子、缝衣裳,全部都可以把成品拆了,重新照着针脚缝上去呀,多么方便
“五郎,你来说说,她们两个说的有没有几分道理”白闻秋点了蓝应闲的名字。
毕竟,他和孙悟空出门在外,家里就是蓝应闲当家做主了,两个师妹的管教权也在他手里,白闻秋也想看看,遇到这种事情,蓝应闲会怎么做。
蓝应闲看了白闻秋一眼,他就知道,义父教导两位师妹,却把他这个大师兄也留了下来,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情等着他,看,开放式考题说来就来。
这个问题真心不好回答。
不过,蓝应闲是谁
这小子本来就是个表皮光滑圆润的芝麻馅儿小汤圆,又被胡千秋那只万年老狐狸亲自教养了一段时间,眼珠子一转,联想到白闻秋问话前后的那些语气的细微变化,立刻便猜到了白闻秋在这件事情上的立场。
领悟到了义父对这件事情的态度,那么接下来的解答便不难了。
“义父,孩儿觉得,此事确实应该责罚两位妹妹,但却不是为了这个法子。”
“寒师妹的这个法子想的极好,自己若是不会,能找人替她做好,那自然也是她的本事,人无完人,就像悟空爹爹,曾手握金箍棒大闹天宫,义父可曾见过爹爹手拈绣花针缝补鞋袜”
“咳也曾缝补过,只是针脚没那么整齐罢了。”孙悟空此刻真的特别理解两个小虎妞的做法了,针线活真特么折磨人啊,比打架难多了,他能驾驭得了世间十八般武器,唯独对那轻如鸿毛的绣花针避之唯恐不及。
“那便是了,义父,今时今日,您可曾见爹爹拿起针线自己缝补过咱们这样的人家,原也不至于自己动手,不过是学着会做罢了,至于今后义父,两位妹妹若是辛苦到需要自己动手做针黹,那我这个做哥哥的,也该死了。”蓝应闲洒然一笑,眸中尽是少年人的骄傲。
他既然下定决心接下义父这一摊子家业,那么,泼天的财富是他的,沉重的责任,自然也应该是他的。他从不避讳自己对权势和地位的渴望,因为,从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一个人,只有掌握的力量越强大,才能更好的保护他想保护的那些人。
蓝应闲不知道听寒和若雪两个小丫头平日在学院里偷懒耍滑的那些小动作吗
不,他知道,甚至比教习们知道的更清楚。阿季姑姑替他预备的那些精致的点心和美味的肉干,几乎有大半都被他拿来收买两个小虎妞身边的同窗了,两个小丫头私底下甚么样子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可是,他却从来都没有去禁止。
那是他蓝应闲唯二的两个妹子,除了义父之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家人了,便是肆意淘气些又何妨他蓝应闲还没死呢,用得着旁人对他的妹子指手画脚
不会做针黹嫁不出去真是好笑他的妹子便是没人要养在家中一辈子,也不该送出去给不珍惜她们的人家糟蹋了。
不过,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还是不要让义父和爹爹知道了。
蓝应闲抿了抿嘴,最后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义父,寒儿能想出这个法子来,不是因为她淘气,而是因为,她本就是咱们白虎岭最尊贵的大娘子,遇到什么难事儿,自然想着要找人替自己分忧。说句不该说的,寒儿若是连这一点都想不到,那才真是该打、该罚”
白闻秋看了蓝应闲一眼,心里却不由得对这孩子刮目相看五郎这孩子,真的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出色
他本以为以蓝应闲对两个妹子的疼爱,这次无论怎样都会替两个小的求情。只是,他没有想到,蓝应闲会以这样的方式,让他非但打消了对两个小丫头狠狠责罚的念头,反倒下意识的觉得蓝应闲说得对,他们白虎岭唯二的两个小娘子,本来就应该有这样的自信和骄傲,若真的事事都靠自己,甚至连求助旁人都不敢,别说蓝应闲了,他这个师父也该死了
果然,只有在挫折与磨难中长大的孩子,才会这般通透早熟吗
一时间,白闻秋心中百感交集,既为蓝应闲的成熟稳重、机敏过人而骄傲,又忍不住心疼这孩子究竟要怎样的境遇,才能让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活得如此通透
“好了,这件事情便到此为止,寒儿和雪儿的教习师傅,以后便交给你细细遴选吧。不该教的随意看看便是,也别学了一身小家子气,五郎说得好,咱们白虎岭的小娘子,不是养大了给人家做针线活的。”想到两个丫头长大了便要嫁人,一时间,护犊子的老祖心里也不舒服起来。
蓝应闲欣然应允,两个小虎妞见危机解除,不约而同地给了蓝应闲一个“哥哥真好”的感激表情,随即便黏到了白闻秋身边,小声向他抱怨着书院里的课程,什么针黹太难了啦,什么下厨总是掌握不好师傅说的火候啦,总之,这两个小丫头,让她们拿刀砍人一个比一个凶悍,温婉持家这个属性你们觉得母老虎会有吗
哪怕年纪再小,俩丫头也是血统纯正的母老虎好不好
更何况,白闻秋摸了摸鼻子,两个丫头这般凶悍,其实,他也有责任的
还记得当年两个小丫头化形的时候,他精心准备的那两份贺礼吗
给听寒的,是一根可变幻为发带的炼魂鞭。
给若雪的,则是一把可变幻为发簪的追魂剑。
所以说他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追究书院教习们的责任,真正教坏两个虎妞的人是他自己好吗
真是造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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