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

    太宰治神情恍惚地伸出手, 他握不住那些星星点点的灰烬，只能任由它们随风飘散，消失在空中。

    爱丽丝...

    就在这个时候，『书』突然凭空出现地冒了出来，说：“放心吧, 爱丽丝没有死，她只是暂时先穿到下个平行世界里而已。”

    『书』指的是他那个0619号世界的爱丽丝。

    太宰治眨了眨眼, 问：“那这个世界的『爱丽丝』呢？”

    『书』没有说话。

    “哈...”太宰治低低地笑了一声, 最终什么都没有再说。

    沉默了许久后，他又出声问道：“『爱丽丝』消失之后，这个世界的『森鸥外』会怎么样吗？”

    “原本的『爱丽丝』就已经处于濒临崩溃的状态了, 继续留在这里反而会给主体的森鸥外带来危害吧。她肯定也早已意识到了这一点。”『书』如此说道。

    即使如此, 就连『书』也没有想到的是，爱丽丝竟然会去触碰太宰治。要知道这个世界和0619号世界那种异能力体系可不一样。这个世界的爱丽丝对于太宰治这个高级虚拟AI来说可是『病毒』，本身就处于濒临崩溃状况的爱丽丝在触碰到他时会消失也是理所当然的。

    本应该没有感情的生物竟然也能够产生对人类的爱吗？

    太宰治眯了眯眼，注意到了『书』话语里的关键，他说：“等等, 你的意思是，在我们离开这个世界之后, 原本困在虚拟世界的这些人会醒过来吗？”

    “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书』意味不明地说道。

    太宰治露出了有些惊讶的表情。

    “好了。”『书』看上去有些高兴地旋转了一圈，继续说道：“你探索完这个世界后, 这个世界很快就要消失了。不，应该说是这个虚拟世界很快就要关闭了，所有人都要醒过来的。在去往下个平行世界之前, 回答那个问题吧。”

    “是谁杀死了『太宰治』？”

    这句话仿佛一个诅咒，由『书』“说”出来的时候更是有种奇怪的沉重。仿佛无数个平行世界的『太宰治』都在此刻出现，面无表情地围住0619号，异口同声地问道：“是谁杀死了『太宰治』？”

    “......”太宰治沉默了半会儿，闭上眼睛后又重新睁开眼，他张了张嘴，说——

    “等等！！”忽地，从另一边走廊里传来了一道气喘吁吁的声音。太宰治望过头去，发现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江户川乱步。

    穿着横滨中学制服的江户川乱步浑身都是汗，黑色的头发有些湿漉漉地黏在脸庞，他叉着腰，一边喘一边走过来，看起来累得不行。

    可怜的乱步先生，作为一个纯粹的脑力派，他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这么跑过。

    但曾经迷茫地走在道路上的江户川乱步如今有着不得不奔跑的理由，他也是为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而赶到这里。

    江户川乱步又喘了几口气，勉强平复了一下后站了起来，他一步步地走向太宰治。

    “是谁杀死了『太宰治』？”江户川乱步说道，直直地望向了太宰治的眼底，说——

    “是『绝望』。”

    “是『绝望』。”

    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倘若说这个世界的『太宰治』在之前只是找不到自己活下去的意义，被空无包围得喘不口气来。

    那么在得知自己并不是人类，只是这个如梦一般的虚假世界的高级虚拟AI后，『太宰治』就彻底陷入了绝望当中。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虚假的，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绝望呢？

    这也是『太宰治』无论如何也不想消除记忆的原因。他不想再继续陷入自我欺骗当中。

    这个世界的『太宰治』打从一开始就深陷绝望之中。

    “『太宰治』死于自杀，死于火焰，死于『绝望』。”太宰治摇了摇头，他对于这个世界的『自己』有种复杂的感情，哪怕0619号未曾在意识空间里见过这个世界的『太宰治』。

    0619号想了想，如果他是这个世界的『太宰治』，那么他会怎么做呢？

    这是一个未知数。哪怕他们都是『太宰治』，但每个世界的每个个体都有着或细微或巨大的区别。0619号世界和这个世界的世界观都完全不同了，连『太宰治』的诞生方式都不同，哪怕是0619号自己也不能说完全理解平行世界的自己。

    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

    “...可是。”江户川乱步用那双碧绿色的眼睛认真地注视着太宰治。

    “可是，『太宰治』明明比任何人都想要活下去，不是吗？”江户川乱步说道。

    那是这个一直如孩童般永远长不大的少年前所未有的认真与沉重的语气。

    “明明比任何人都想要好好地爱着这个世界，明明...”他张了张嘴，像是喘不口气那样闭了闭嘴，江户川乱步皱紧了眉，脸上露出了一种堪称悲伤的表情。

    江户川乱步的那副表情像是沉在了海水里，让太宰治因为模糊不清而感到困惑，又让他犹如被夺走了呼吸一般感到痛苦。

    江户川乱步静静地注视着他，这片空间陷入了一种沉重的寂静当中。

    他曾为自己与其他人的不同而感到痛苦与迷茫。

    对他人而言需要费很大功夫才能够解决的谜题对于江户川乱步来说却是一眼就能够看出的问题。而江户川乱步理所当然地觉得其他人眼中的世界也是和他一样的。

    江户川乱步的父母曾保护着他，却又意外去世了。突然之间变为一个人的江户川乱步从父母的保护圈里走出去，接触到了外面的世界。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大家要纠结于那些一眼就能够看出来的东西。

    在遇到如父亲一般指引着他的福泽谕吉之前，与世间格格不入的江户川乱步一直深陷在一种深深的孤独与迷茫之中。这使得他像是处于深海一般喘不过气来。

    或许最开始成为一名帮助他人的名侦探只是因为福泽谕吉对他说，他的与众不同只是因为异能力。

    但慢慢地，江户川乱步也喜欢上了那种帮助他人的感觉，喜欢被拯救之人喜悦与感激的泪水，喜欢在解决完事件后那种被人信赖着、依靠着、尊重着的目光，喜欢周围的人认真地说：“不愧是乱步先生啊。”

    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事情填满了江户川乱步曾经空虚与孤独的心。

    在看到太宰治的那一瞬间，江户川乱步便知道了，这个人与曾经的自己一样陷入了深深的孤独与痛苦之中。

    与此同时，江户川乱步意识到，太宰治的孤独与痛苦并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够填满的东西。

    那像是一个巨大的窟窿，深深地扎根在太宰治的心脏里，犹如流沙一般不停地把太宰治的生命给消耗掉。

    这个人继续放任下去的话，很快就会『坏掉』的。

    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太宰治』只会彻底走向崩溃的道路。

    江户川乱步看着太宰治，透着他仿佛看到了溺水之人在拼命挣扎的模样。

    哪怕拥有相似的经历，人与人之间也是无法说出感同身受的话语的。『拯救』什么的更是自大又傲慢的漂亮话。但即使如此，江户川乱步依旧很想拉住这个溺水之人，就像是拯救曾经的自己那样。

    “活下去吧。”江户川乱步望着他，近乎哽咽地说道。那双清澈的、碧绿色的眼眸像是透了水一样清亮而溢满悲伤。

    太宰治张了张嘴，沉默了半响，轻声地说道：“对不起。”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

    “活下去吧。”江户川乱步说道：“你明明一直挣扎着，用那种仿佛说『救救我』『好痛苦』『好想活下去』的表情在挣扎着。”

    那究竟是这个世界的『太宰治』的心情还是他自己的心情呢？江户川乱步又究竟是在对已经死去的『太宰治』说话还是在对没有得到拯救的『自己』说话呢？

    0619号太宰治有些搞不清楚了，他只是轻轻地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江户川乱步本来就是急匆匆地奔跑过来的，此时大脑变得昏昏沉沉的，小腹疼痛得令他牙齿都在打颤，眼前都是一片黑暗。

    他蹲下来，将自己的头埋在腿上，这个如今才十.八岁的少年哽咽着说：“活下去吧。”

    明明你一直在喊：“我想活下去！”。

    明明一直在用那种看上去像是要哭出来的表情歇斯底里地大喊：“我想活下去！”。

    太宰治下意识地想要拉他起来，让他不要在剧烈运动后蹲下来，然而他的手却穿过了江户川乱步的身体。

    对啊，这个世界的『太宰治』已经死了，肉.体早已烧毁，变成了一段数据化的幽灵状态。之前江户川乱步能够抓住他的手拽他出来，想必是那个死去的『太宰治』在死前瞒着这个虚拟世界对自己的数据做了点手脚吧。

    在另一个世界的自己过来时，能够跟在别人身旁走出旧校舍的手脚。

    太宰治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穿过江户川乱步身体的手，他沉默了半会儿，露出一个看不出里面有什么情绪的浅笑，说：“对不起。”

    太宰治蹲在江户川乱步的面前。

    透明的幽灵凑过来，沉默地注视着他。江户川乱步抬起头，用那双有些红肿的眼睛看着他，好气又好笑地说：“为什么你要道歉啊？你也不想这样的吧。”

    自诞生起就仿佛与世间格格不入，胸口有一个巨大的、沙漏一般的洞，越是呼吸就越是呼吸不了绝望地折磨着他，找不到生存的意义，丧失了做人的资格。

    明明太宰治也不想这样的，倘若不是一直都比任何人都想要活下去的话，他也不会拼命地挣扎着想要去寻找活下去的意义。

    但越是找不到，心脏上的窟窿就越发扩大，长久地折磨着太宰治已经伤痕累累的灵魂。

    江户川乱步注视着太宰治，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嘴唇轻轻地触碰了幽灵嘴唇的位置，哪怕他实际上根本碰不到太宰治也好，江户川乱步却因此露出了一个有些孩子气的笑容。

    “你真是个笨蛋啊，太宰。”

    太宰治笑了一声，说：“是啊，乱步先生。”

    不管是你还是我，我们都是笨蛋啊，都是在世间不停挣扎着的笨蛋。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相处得时间并不久，他却莫名地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和江户川乱步相处过很长时间那样。

    可能他们上辈子真的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太宰治这么想着，觉得有些好笑地笑出声来。

    江户川乱步虽然知道对方并不是在笑他，但他还是有些气呼呼地说道：“很好笑吗？”

    “并没有。”太宰治勾起了嘴角的弧度，说：“我只是...谢谢你，乱步先生。”

    江户川乱步看着他，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脸，眼神漂移地说：“毕竟太宰你是个笨蛋啊。”

    一旁消失了好久的『书』忽地又冒出来抢存在感，一阵白光从它的本体冒出来，它『说』：“即将开启下个世界。”

    “你等着吧。”江户川乱步站起来，双手交叉，恢复了一如既往得意的孩子气模样，他说：“名侦探一定会解开你身上的秘密。”

    他拉了拉自己头顶上的贝雷帽，轻声地说：“等到那个时候，不再为平行世界的事情而困扰时，在自己的世界里，好好地思考接下来应该走向哪条路吧。”

    无论是生亦或是死，好好地思考吧。

    “那么，下个世界见。”

    白光淹没了所有，直至意识彻底消失时，江户川乱步如此说道。

    ···

    当太宰治睁开眼时，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华丽的宴会里。

    他现在这个身体大概是二十二岁左右，穿着一身昂贵的高档黑西装，胸口上佩戴着奇怪的徽章，或许是某种身份的象征。

    “太宰君。”太宰治的身旁站着一个男人，他同样穿着一身黑西装，戴着形状有些特别的指环。周围的人总会无意识地看向这个男人。这让太宰治意识到，身旁的这个男人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这是一个棕色头发的男人，明明是成熟男人的模样，表情却莫名地有些违和的腼腆，他转过头来说：“你在紧张吗？”

    太宰治没有说话，他还在静静地观察现在的情况。与其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主动出声引人误解，还不如沉默着等对方透露一些消息。

    “好吧，我知道你的字典里就没有『紧张』这个词。”棕发男人有些无奈地摊摊手。

    “可是这次毕竟不一样，你曾经待的港口黑手党也会来参加这个宴会。”棕发男人表情微妙地说道，似乎是注意到了太宰治的沉默，他又下意识地挥了挥手，怕太宰治误会那样说道：“当然，我绝不会在意你的往事。家族里有很多人也曾是其他势力的。”

    “不管怎么样，我认可了你，而你永远都是我的同伴。”棕发男人认真地说道。那份认真像是在说一个誓言。

    “不只是同伴吧？”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突然走来了一个男人。

    拥有一头靛蓝色长发的男人充满嘲讽意味地笑了一声，说：“——同时也是彭格列首领沢田纲吉的心腹兼恋人。”

    沢田纲吉看上去有些无奈地喊：“骸。”

    但太宰治注意到他并没有反驳。

    太宰治：“......”所以这又是一个平行世界恋人？

    作者有话要说：在这个世界的末尾总算拐回了乱太线（x）

    接下来搞蛤蜊宰，这个世界可能会有点贵圈真乱剧情（划掉）

    本来是想搞ABO的，或者之前回忆杀的森太世界和夏太世界、红太世界，但想想还是先搞蛤蜊宰世界好了（喂）猎犬世界的话我想搞百合（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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