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药物和疲惫的帮助下,太宰治摆脱了失眠的痛苦,很快便陷入了梦境中的一片黑暗。
而在太宰治陷入梦乡当中的这段时间,世界依旧在运行着,无论好坏。
回去武装侦探社的福泽谕吉和江户川乱步讲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
“唔嗯,这可麻烦了。”江户川乱步眯着眼睛,用手指抵着下巴说道:“就算是我这个名侦探也没办法在这种只有口述情报的前提下判断出所有事情。毕竟我是侦探不是预言家。”
“......”福泽谕吉用一张错愕的表情看着江户川乱步,心里吐槽道难道你不是吗?!
此时这个刚建立武装侦探社不久的福泽谕吉还没有日后那般处变不惊,他还是一个会在心里不停吐槽的男人。
“不过还是有很多信息可以看出来的。”江户川乱步懒洋洋地往后仰了一点,说:“首先,那个叫做白兰的家伙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是其他平行世界的人,用了一点手段来到这里,并且这个世界也有一个叫白兰的人。这两个人从性格到经历都有很大的不同。可以去找这个世界的白兰合作,但最好不要过于信任他。”
江户川乱步说了很多,使得福泽谕吉面色复杂地想:这就是江户川乱步所说的他只是一个侦探而不是预言家吗?
说完之后,江户川乱步又瘪瘪嘴,心情有点复杂地说:“我刚刚说的那些太宰治都已经知道的。不过你要是去问他的话,他也不会回答你的。”
听出江户川乱步的语气有点奇怪,福泽谕吉后知后觉地想起对方也拥有了平行世界里和太宰治在一起的记忆。
哪怕不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事情,到底还是拥有了另一个自己与一个“陌生人”的记忆,就算是江户川乱步也会因此在意太宰治吧。
还没等福泽谕吉说什么,江户川乱步又挥了挥手,像是要遮掩什么一样说:“不管了,先不提这件事。她有事情想说。”他看向了与谢野晶子。
被两人从森鸥外那里带走的少女名为与谢野晶子,她所拥有的异能力『请君勿死』可以说是只要对方还有一口气在就能将其从神那里抢回来的强大治愈能力。
曾经经历了极为痛苦的事情,但在江户川乱步和福泽谕吉的帮助下,与谢野晶子还是好好地挺了过来,再次恢复了以往的笑颜。
不过今天的她明显脸色很不好的样子。
福泽谕吉不由得有些担心地问道:“怎么了吗?”
与谢野晶子犹豫地看了他一眼,说:“我突然拥有了一份记忆。”
“记忆?”福泽谕吉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之后,福泽谕吉反应过来,睁大了眼,看向了与谢野晶子,问:“这么说,你也是?”
与谢野晶子点了点头。
福泽谕吉沉默了半会儿,看向江户川乱步,说:“你该不会要告诉我,武装侦探社的主要成员都是?”
“也没那么夸张。”江户川乱步压了压自己的贝雷帽,说:“根据我的推测,年纪最小的泉镜花和宫泽贤治不是。”
福泽谕吉:“......”这已经很夸张了好吗?!
在这两人说话的时候,坐在一旁椅子上的与谢野晶子紧紧地抓着原本别在头发上的蝴蝶发夹,她沉着脸闭上了眼睛。
...
...
...
与此同时的俄罗斯某个地方。
整个世界仿佛都被一层又一层厚厚的雪给淹没了,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永无止尽的雪。
穿着厚重衣服和黑色毛领披风的少年艰难地走在被雪吞噬掉的世界里。每当挪动脚,往前踏一步时,雪堆便会像是一个又一个怀抱着怨念与苦痛死去之人,它们的灵魂不肯安息,紧紧地纠缠在这个少年的脚边,仿佛要将他一起拖入深渊当中。
从外表看上去,拥有着黑色头发,葡萄红眼睛的少年极为纤细瘦弱,脸色苍白得几乎和雪融为一体。他紧紧地裹着披风,像是感到寒冷了那般打了个“哈啾”,但他的眼神一直是死寂的。
“费奥多尔!”身后传来了某个男人的呼喊声。名为阿纳托利的男人跌跌撞撞地从不远处的木屋里跑出来,用焦虑与恐慌的声音喊住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转过头来。哥萨克帽底下的黑发沾了些雪,让他的头发看起来有些湿润。
明明只是一个普通少年平静的目光,阿纳托利却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想要避开他的目光。或许是因为这个名为费奥多尔的少年的眼神实在过于可怕。
这个年纪的少年,不,应该说正常人会拥有这样死寂的眼神吗?而且那绝非是心如死灰之人的目光。不如说,那更像是压抑了无数黑暗而产生的“死寂”,那是终日与死亡和骷髅为伴的死神才能拥有的眼神。
“怎么了吗?”费奥多尔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他的嘴唇也是白的,让人不由得怀疑费奥多尔的身上是否拥有『温度』这种东西。
费奥多尔的外表绝对可以称得上美丽,当他笑起来的时候,即使那笑容的温度如同雪一般冰冷也足以令人沉迷。
但阿纳托利只是颤抖着,仿佛眼前站着的不是什么瘦弱的少年而是拿着镰刀的死神。
事实上,阿纳托利也确实觉得费奥多尔是死神。
毕竟这个看起来孱弱的少年刚刚可是仅仅凭着三言两语就让一屋子的人自相残杀起来。
这真的太荒谬了,简直不像是现实,而像是妖怪传闻般的诡异剧情!
因为约定而在此处的小木屋里相聚的杀手们,以及一个自称迷路了、前来敲门的少年。
杀手们带着愉快的笑容迎接了这名可怜的羔羊,用谎言欺骗费奥多尔,假装是好心人那般让对方先来木屋里取暖。他们私底下不约而同地打起了赌,看看谁能够第一个悄无声息地杀掉对方。阿纳托利便是这场赌.约的裁判。
然而他们错了,他们所有人都错了。羔羊和猎人从一开始就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想起屋子里溢满的鲜血与血.肉.模.糊的尸体,阿纳托利无法制止地产生了恐惧的情绪。
他并不是看到尸体就会尖叫发抖的软弱之人。只是刚刚的场景真的是吓坏他了。
阿纳托利至今为止的人生里从未产生过像现在这样完全无法挣脱、无法逃跑、连思考都会被对方彻底看穿的感受,仿佛自己是一只溺死在深海当中的蝼蚁,连反抗的想法都没有,只有深深的恐惧控制着他的躯壳。
毕竟蝼蚁会去想要反抗大海吗?
真正的死神并非拥有可怖外表的存在。它只是连存在本身也代表着『死亡』,夺走他人的性命于死神而言就像是呼吸一般。
因此,面对费奥多尔的询问,阿纳托利连质疑都不敢,只能压抑着恐惧,问出了混沌的意识里唯一还能残留的疑惑:“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黑发的少年像是为他的提问而感到疑惑那般重复了一遍,他笑了笑,说:“我是费奥多尔。”
“不!不是这种问题!”阿纳托利因为恐惧而夸张地挥舞着双手,他的话语破碎、面色僵硬,眼睛瞪得像是要从眼眶里掉出来那样:“我的意思是、我是在说——”
“我是说——你,是人类吗?”
费奥多尔眨了眨眼,忽地笑出声来。他没有回答阿纳托利的问题,那究竟代表着什么呢?他到底是不是人类?亦或是他就是死亡本身?谁也不清楚这个问题。
黑发的少年没有再理会阿纳托利,他转身,说:“我要离开了。”
“离开?去哪?”阿纳托利下意识地问道。
“去哪里吗?”费奥多尔脸上那种毫无温度的苍白笑容变得真实起来,他那双暗色的眼睛溢满了黏腻而深沉的情绪,他说:“我去见我的恋人。”
阿纳托利错愕地睁大了眼,然而还没等他继续问什么,从喉间涌上来的鲜血立刻让他眼前发黑,身体不稳地晃了几下。
“什、么?”他发出了濒死的悲鸣,抓不住生命的流逝,身躯“扑通”一声倒在了漫天的大雪之中。
费奥多尔用那双倒映不出任何事物的眼睛看了阿纳托利一眼,他怜悯般地叹息着:“看来毒已经发挥作用了。”
“你什么时候——?”温热的鲜血从他的嘴里不停地溢出,也带走了阿纳托利的温度。他发出了模糊的声音不可置信地问道。
费奥多尔垂着眼、高高在上地望着趴在雪地里的阿纳托利,用无比柔和而甜蜜的声音说道:“你在我的水杯里下了毒——这件事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但我可没有做什么。毕竟是你自己在水杯里下了毒,又是你自己拿起水杯喝了水。”让阿纳托利处于极端的恐惧之中,换了自己和他的水杯后又引导对方喝下去的费奥多尔轻声地说道。
——错了,他们从一开始就错了!
意识逐渐模糊,身体却依旧还在因为恐惧而颤抖着抽搐的阿纳托利想到。
不是猎人们迎接了可怜的羔羊,而是羔羊们带着欣喜的笑容将死神带来。并非迷路了的瘦弱少年,而是嗅着血腥的恶臭,踏着雪前来收割性命的死神。
——而又有谁能够与死亡本身对抗呢?
费奥多尔叹了口气,说道:“那么,我得离开这里了,再见,阿纳托利。”
然而已经无人再能回应他。
费奥多尔闭了闭眼,用如同教堂中圣子般的声音轻声地说道:“愿你能摆脱自身的罪孽,灵魂得到安息。”
几秒后,他重新踏上道路,在被雪淹没了的世界里继续前行。费奥多尔呢喃道:“ 我得离开这里,前往恋人的身边,然后——”
他抬起头,望着漫天的大雪,费奥多尔缓缓地露出了一个笑。
“去割下爱人的头颅,令他的灵魂在我的身旁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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