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九思迷迷糊糊醒来, 环视了一圈, 才知道自己在原来的住所望安居, 床边围着太后,翁阳大长公主等人, 一脸关切的看着她。
太后:“望安,你醒了。”
翁阳大长公主:“卿卿,你终于醒了。”
两人异口同声,互看了一眼后将目光再次落到卿九思身上。两人不对付所有人都知道,都不带掩饰的。
卿九思尴尬的笑了下, “娘娘,祖母,我没事了。”
“娘娘,阿远他、他……”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真的接受不了人就这么没了, 卿九思说着说着眼泪就不自觉的落下来,模糊了视线。
这事迟早都要面对, 太后也很自责, 卿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苗了, 她都没能护住,可事情已经发生了, 若是能重来一次, 她一定不让卿远出宫。
“几日前,阿远是跟小九小十他们一起出宫去了练武场,第二天起来阿远就不见了, 当时便通知了官府一道找,也没找到,目前还在找……”太后说着也忍不住落泪,那孩子不止是姓卿,还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啊,简直比亲孙子还亲,如今下落不明,她比谁都难受,当时得知消息就直接昏了过去。
卿九思如今已经冷静了些,加上在太后和翁阳大长公主跟前,总不能老是哭哭啼啼,再哭也解决不了问题。
她抓住一个关键点,“怎么会莫名其妙不见呢?头一天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是不是被坏人掳走了?”
“应当是有心之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还在调查中。”太后吸了吸鼻子,又道:“这事蹊跷,阿远一定还活着,你也好好养好自己的身体。”
翁阳大长公主附和,“是啊卿卿,你得好好养身体。按照这个说法,掳走阿远的人早就做好了万全准备,不然怎么能在皇城根下掳走人还没留下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说不定是他国耍的阴谋诡计以此来要挟,这样来,阿远就更不可能有事了。”
这么一说,说不定还真是这个可能,卿九思重重点头,“娘娘,祖母放心,我一定好好养身体。”
她昏迷了几个时辰,太后一直守着,这下醒了,身子也有些受不住,不一会儿就被劝回去休息了。
卿九思也随着翁阳大长公主回府了。第一是没在这儿住了,很多用熟悉的东西都在谢府,第二是阿远这个事,她得去好好请教下谢凛。
这样想着,她恨不得转眼就到谢府。
结果回去了,谢凛还没回府。卿九思熬着,心神不宁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脑子里什么都装不下,就盼着阿远没事,若是重活一世都保护不了阿远,她怎么跟卿家的列祖列宗,爹娘交代。
等啊等啊终于等来了秋雨一句,“大人回来了。”
话音一落,卿九思匆匆往谢凛的院子去,下人们见了都停下来恭敬唤一声‘少夫人’。她无暇,直接问:“谢凛呢?”
“大人在里头……”书童还没说完卿九思就推门进去了。
书童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幕,他挠了挠头发,还没说完呢,大人在洗身子。不过两人都定了婚期,也没事。
卿九思进了屋子没见到人,便火急火燎的找,一边找一边叫,转身就看到谢凛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里衣,音色低哑,“找我?”
谢凛还真有几分诧异,当然了也有几分欣喜。
卿九思忙收回目光,下意识攥紧手,咽了咽口水,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是啊,她找他,有很重要的事。
谢凛瞥了她一眼,随后找了件大氅披上,去了外头不知吩咐了什么折回,坐在书案前,朝卿九思招手,“过来。”
卿九思慢吞吞的走过去。明明方才很期待谢凛能回来,她好问问关于阿远的事,或者请求他帮忙,可如今人在跟前了,心里莫名带了一丝怯,躁得慌。
说到底还是谢凛他什么都不用做,也不用说在她面前就可以占上风。
谢凛拉过她手的一瞬,眉头一蹙,抬头直勾勾看着她,话语里带着一丝责备,“怎地穿这般薄?”
“我刚是从屋子里过来,有、有火盆。”卿九思指了指自个院子的方向解释道。顷刻就被谢凛扯进怀里,瞬间像是突然掉入了火坑般,滚烫又炙热,还宽广,暖烘烘的。
“啊……”她脸噌地下就红了,毫无预兆。
书童正吩咐人将火盆送进来,刚推开门看到这幕,脸红了,手颤抖的将门拉上,撞见了大人这等私密事可怎么好?
“进来。”谢凛不可反驳的低沉又浑厚的声音在此时响起。
书童也只能硬着头皮送进去,整个过程大气不敢喘,恨不得把头低到尘埃里,生怕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
门再次被密不透风的关上。
谢凛低敛着眉眼,带着薄茧的大手从她的背上滑至腰间,又捏了捏她的胳膊,哑声问:“还冷吗?”
卿九思忙摇头,“不冷。”方才没有火盆都不冷,更别说此刻了。真是奇怪,这大冬天的他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怎地一点不冷,想必是练武的原因。
谢凛用鼻音“嗯”了下,看了她好一会儿。卿九思脸红得跟熟透的红苹果差不多了,招架不住了,微微挣扎逼自己冷静,“我找你有事。”
“嗯?”
“你知道阿远的事吗?”一提到阿远,卿九思整个人都不由沉重起来,什么旖旎的心思都烟消云散了。
谢凛薄唇轻启,“在找。”
默了会儿,卿九思忽然哽咽了,“阿远他、他都好几天了,我怕……”
“别胡思乱想。”谢凛将卿九思抱紧,又说:“事情没那么简单,还在查。”
“嗯。”卿九思乖乖点头,抹了眼泪又抬眸,直直盯着谢凛,说:“你一定要帮我把阿远找到好不好?”
“阿远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若是阿远……没、没了,清明节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爹娘了。”
“好不好?求求你了谢凛。”
黑暗中,忽明忽灭的烛火下,谢凛喉结上下滚动,愈来愈急促,最后倾身在她嫣红的唇瓣上一碰,一发不可收拾。
卿九思回了屋子脸颊还发烫,波光流转的盯着承尘,还好是及时收住了。谢凛答应了,她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他给她细细分析了情况,阿远这绝不是意外,定是蓄意为之,既然如此,就不可能让阿远有生命危险。
正等着这边慌乱才现身谈条件……
可一天,两天,五天,七天……都过去了,阿远还是没有一丁点消息传来,什么都没有,好像凭空消失了般,就连谢凛都找不出来一点线索,卿九思等不起了,日日以泪洗面,都过去这么久了,阿远,阿远还活着吗。
她不敢想。
夜里睡不着,脑子一闭上就梦到阿远被毒打,被折磨,绝望的叫着‘阿姐,阿姐,你为什么还不来救我’。
这段日子卿九思的精神紧绷着,一个不小心就会崩溃,翁阳大长公主关注着,吩咐了下人一定要顺着,谢凛天天都忙,早出晚归。
在卿九思心里,阿远还活着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毕竟过了这么多天了。这日,她决定回一趟将军府,她得跪在爹娘跟前请罪。
她没有保护好阿远。
一到了卿家的祠堂,卿九思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地方,放声大哭,如果可以,她情愿她去死,换阿远活着,长长久久的活着,无忧无虑的活着。
“爹,娘,对不起,卿卿对不起你们,辜负了你们……没有保护好阿远,阿远不见了,我找不到阿远了,求求你们告诉我,阿远到底在哪里?你们都不在了,不在了,留下卿卿一个人怎么办,卿卿来陪你们好不好?”
“……”
祠堂外。春枝和秋雨以及管家婆子都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哭声,一声比一声悲凉,听得人胆颤心惊。
秋雨一脸担忧,压低声音说:“春枝,我们进去看看吧,若是郡主等会想不通真做出傻事怎么办啊?”
“春枝……”
春枝也怕,皱着的眉头就没松开过,这段日子卿九思过得人不人,鬼不鬼,他们这些做贴身丫鬟的又能好到哪儿去,谁不是脸色苍白得没血色,眼睛浮肿,酸涩又难受,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小少爷就是郡主的命。
如今除了小少爷回来,谁能救得了郡主。
管家婆子是看着卿九思和卿远长大的,打小没了爹娘就让她心疼得不行,如今卿远又出了这事,老天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不能眷顾下这卿家。
她问:“郡主这是好几日没睡过觉了吧?”方才卿九思进来,那里像个如花般年纪正备嫁的女子,一脸的沧桑,给人颓废的感觉,更像是一颗枯树,水分被抽干了,如行尸走肉般。
秋雨回:“是啊,郡主眼睛一闭上就会做噩梦,哪里能睡,很多时候都是疲惫得晕过去了才能歇歇。”
“不如给郡主喝喝酒吧,俗话说一醉解千愁,醉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也能让她好好休息一番,这样下去可不行。”片刻,管家婆子提议道。
闻言,秋雨眼睛一亮,“这法子好。”
春枝没回答,但皱着的眉头稍稍松了松。如今能有法子让郡主歇歇是最好不过的了。
卿九思可以说从未沾过酒,宴会上也最多是浅浅抿一口,而且是果酒,无伤大雅,这一刻几杯就倒了。
春枝和秋雨见了,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喜色,接着给卿九思洗身子,更衣,目的就是让她能好好睡一觉。
这些天她太累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乌云密布,不一会儿‘轰隆’一声,大雨袭来。
谢凛回了府才听说卿九思来了将军府,这些日子他为了卿远的事也四处奔波,却硬是一点线索都没找出来,如此一来,可见暗中的人做了十足的把握,他猜测是他国的人,很有可能是大梁。
前些日子大梁人潜入京城,什么不规矩的动作都没有,只是找人,他就没放在心上,若是他们找的人正好是卿远。
那可就巧了。若真是这样也好,卿远不仅没有生命危险,还被人好好侍候着。
但这事还没证据,他也不好跟卿九思讲。最好的方法就是去一趟大梁,那就什么都真相大白了。
将军府很冷清,就只有管家两口子,几个小厮和丫鬟婆子,也没什么束缚,这天下暴雨,早就回房了。管家出来有事,正好看到这边有人,一看是尊贵的都督大人,连忙将人带着去了卿九思的闺阁。
春枝和秋雨见了,秋雨挺怕谢凛的,脚步不自觉后退。稍微稳重一点的春枝只好站出来,眸子微垂,毕恭毕敬的说:“大人,郡主刚刚睡下了。”
谢凛淡淡“嗯”了声,大步进去,拉开蚊帐,卿九思穿着里衣,身子单薄,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下越发瘦了,此刻睡得并不好,脸红扑扑的,眉头微微拧着,嘴里还呓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不过想也知道,应当是睡梦中还担心着卿远。
片刻,他倾身将人抱在怀里,接着把大氅扯过来包裹着她,小小的一个,像极了只温顺黏人的猫咪。
春枝和秋雨见了蠕了蠕唇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还是管家颤颤巍巍的说:“都、都督大人是要带郡主回去吗?”其实他想说的是,这天也暗了,雨又下得这般大,郡主睡得也香,何必折腾呢。
但他不敢说这话啊。
谢凛额首,算是回应了,而后加快步伐上了马车。
马车里。
卿九思做了一个很可怕很可怕的梦,梦到卿远被人用绳子绑着,被人用鞭子使劲的抽,抽得皮开肉绽,接着还泼盐水,阿远痛苦的叫出声来……
她又心疼又气,直接将人拉过来,一脚踹过去,翻身而上,接着手打脚踢,还上嘴咬,阿远是她捧在手掌心的弟弟,居然被人这么折磨,她卿九思就是死也要为阿远讨个公道。
谢凛懵了。
在马车上才闻到卿九思身上有酒味,一再追问身边两丫鬟才说了实话,说什么为了让她能好好睡一觉才出此下策。
这明显治标不治本。回了府,第一件事就是吩咐下人去熬醒酒汤来,从未吃酒的人吃了身子会很难受。
谢凛是知道的,所以连忙给卿九思喂醒酒汤,突然人眼睛一睁,接着被推倒在床榻上,欺身而上,拳打脚踢,一点也没手下留情,那眼神像是要把他吃了样,嘴里还嚷嚷着‘我让你欺负阿远,我让你打阿远,我咬死你……’
眼睛,脸,嘴,下巴,脖子,喉结……或轻或重,一个都没放过,谢凛想说,这不是咬,是折磨啊。
喝酒误人啊。
不过倒也别有一番风情,不然哪能看见这一面的卿九思。谢凛正准备捉住卿九思四处点火的手,没料到人反应这么大。
喝醉了的人哪还知道什么男女有别,越来越往下,是个男人都怕是招架不住……
片刻,满室旖旎。
最后不得不感叹一句:
——酒啊,真的能让人无比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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