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C38

    东南伦敦O2体育馆外的大屏幕上, 正在播放BY的个人首支单曲MV：Broad Daylight。

    在Broad Daylight的制作过程中，Cubic一直考虑加入中国乐器的元素。朋羊听说之后始终有些犹豫，她不认为这一定会是个好主意——她见过太多的国内rapper和制作人，强行将中国元素放入beat里，但多数时候不但不能增色, 还会出戏，或者显得非常刻意。

    不过，当她与Cubic反复商议, 处理完成后, 朋羊惊讶地发现，他们竟然真的将这些中国元素放置到了很恰当的位置。节制是肯定的, 绝对不能把beat打造成大型民乐现场，他们只选用了少量中国打击乐器, 包括碰钟和板鼓。

    这种有节制的、不喧宾夺主、且契合整首歌的中国元素的使用, 成为了这首单曲的一大亮点。

    此单发出, 迅速登上Billboard的第20位，最高曾短暂达到第9位！这甚至超越了Lurk Around的成绩。

    而这首单曲的MV最终没有男主角。

    朋羊成功说服了Rus和李青。她首先认为这首歌不太适合剧情向的MV。当时, 这一点，朋羊还没说完, 麦吉就赞同了她。麦吉不仅认为这首歌不适合剧情向的MV, 还认为朋羊的首支个人MV必须集中在她各方面个人魅力的展示。其次, 朋羊认为，不管是类似“Asian Power”这样的概念，还是贩卖“荷尔蒙”, 都不宜在她的首张单曲MV呈现。之后，或许，可以在一个恰当的阶段拿出来。

    O2体育馆外，人声鼎沸，不少人都在拿手机拍那屏幕上正在热舞的BY朋羊。

    这是“BY《Ben Yang》全球巡演”的伦敦场，演唱会将会在O2连开两场。

    而在O2的那一站地铁站的出口处，一块伦敦地铁公告板上，写满了朋羊的热单与热单中的经典歌词。

    很快就有人出地铁时拍下这块白板，并且发上了社交媒体。

    事实上，伦敦地铁的社交媒体官方号都发布了这条。

    BY《Ben Yang》全球巡演伦敦场第一场，一触即发。

    *

    BN给朋羊的第一张录音室专辑《Ben Yang》的制作于2023年十月底正式启动。

    朋羊从那时开始，在一个配备精良的团队协助下进行创作。这个团队包括Cubic在内的六人制作人团队，以及负责录音、混音、工程、创意、设计等工作的人员。

    Broad Daylight会作为专辑中的一首歌曲，但这远远不是全部。

    专辑的概念图在十一月初全部给出，专辑名最初定为《Give  the salute》，这是BN团队的人起的，朋羊自己并不是特别满意，所以就先搁置。

    朋羊的这张专辑将至少包含十二首歌，全部以英文为主，计划在明年的初夏发行。

    这是非常大的工作强度，朋羊就此进入了她一生之中最密集的创作时段。

    与此同时，她依然要保持往返于中国和美国之间。她父母曾经飞过几次她参加活动的城市，与她匆匆相聚。而她短暂的休假几乎全都给了她的法国情人。马德里成为了她护照上盖戳最多的一个城市之一。

    2023年12月11日周一晚，FIFA颁奖典礼在米兰斯卡拉剧院举行。皮埃尔入选年度FIFA最佳阵容，世界足球先生进入三人候选但未得奖。

    朋羊与皮埃尔一起参加了这个颁奖典礼。她当晚的惊艳亮相，以及与皮埃尔的每一个被镜头捕捉到的互动细节都成为了第二天全球八卦媒体的焦点。

    2023年12月30日，巡山大王厂牌的年末cypher发布（一种接力式的rap，每人完成一段verse，一个接一个顺下来，常见于同一厂牌内的合作），朋羊也参与其中。这是帮兄弟们带量。且朋羊在国内公众场合出现时，总会宣传巡山大王，厂牌内能力最强的几人知名度也在逐渐提升。

    2023年12月31日，朋羊和Krazy T参加了中国某卫视的跨年演唱会，他们作为倒计时前的表演嘉宾，演唱了Lurk Around。朋羊个人还演唱了包括Broad Daylight在内的三首个人歌曲。另外两首是她的旧作。

    2024年1月5日，朋羊再次发布单曲，名为Loophole。

    朋羊在这首歌中ft了比利-平托——BN旗下近两年最成功的R&a;B歌手。朋羊负责rap的verse部分，旋律部分主要由比利来唱，但朋羊亦有一段凸显她嘹亮高音的部分。

    这首歌的制作早在十一月就完成了，出于各方面宣传和数据的考量，选择在新年刚过时发布。一经推出，市场反应维持了Broad Daylight的水准。

    同样，它也会是朋羊新专辑的一部分。

    在这期间，朋羊和皮埃尔发生了一点细小的摩擦。皮埃尔一开始期待的是，当他冬歇期到来，朋羊与他一起度过圣诞-新年假期，他们可以回里尔与他家人一起，也可以只是他们二人待在马德里或者LA。但朋羊圣诞-新年那阵特别忙，而新年一过，又是新单的发布。就是这件事，让两人拌了几句嘴，但一如以往的吵架一样，他们很快和好。皮埃尔冬歇期飞了两次LA，在朋羊繁忙的工作中，陪伴了她。

    2024年1月15日周一晚，金球奖颁奖典礼在法国巴黎沙特莱剧院举行。皮埃尔成为第二名。朋羊因新单曲推广未参加典礼。

    2024年2月下旬，真正的重磅消息来袭——

    首先，BN官方社交媒体账号上、以及BN公关下的各大媒体，都报道了一个消息：

    第一，朋羊确定将于今年夏天发行在BN旗下的首张个人录音室专辑；

    第二，Rus已经参与到新专辑的监制工作，他将亲自负责朋羊新专辑里四首歌的打造；

    第三，朋羊即将再次发布单曲——“Too Little， Too Much”，而且将会ft Rus本人！

    一段20秒的视频，是朋羊和Rus在录音室里的片段剪辑，以及迅速闪过的歌名。

    2024年3月1日，朋羊新单曲“Too Little， Too Much”ft Rus正式发行，MV同天上线。

    要知道，Rus已经很久没有发过歌了！他在过去几年里只有过寥寥的ft别人几次，而且一般都是跟成名已久的老牌歌手合作。BN旗下新人歌手从未有过这样的待遇。

    但这次不一样。BY的新单曲不仅由Rus一手完成制作，他还亲自演唱一段verse并在MV中出镜。

    2024年3月12日，“Too Little， Too Much”空降Billboard第四！

    第二周，这首单曲再上升一位，来到第三！

    朋羊此前在全球市场的三首歌（一首ft别人，两首自己的单曲），平均排位大约在Billboard的十几位，而且持续上榜时间都比较长。

    但这首歌的关注度，成为了全球最大的热点之一。

    Billboard十几名到前五，是质的飞跃。

    这首歌的曲风，一部分是在向传统西海岸G-Funk风格致敬，但并非简单的套用。

    根据Rus的建议，朋羊在创作flow的时候，加入了更多、更新的变化——最终的效果，就是这是一首带着90年代加州康普顿的怀旧风味，但依旧走在最前沿的歌曲。

    2024年3月27日，朋羊和Rus一起参与了美国一个著名脱口秀的录制。当天正是朋羊二十三岁生日，她在节目中除了与主持人大开玩笑，还被问到了与皮埃尔-荣凯的恋情。她第一次在这种收视率的节目中公开谈论了自己的私生活，她表示尽管彼此都很忙碌，但一切都很甜蜜。

    皮埃尔实际上在马德里时间的当天凌晨就发了一条Instagra福他的女孩儿二十三岁生日快乐，他很遗憾他不能陪在她身边。

    2024年5月31日，朋羊在BN旗下首张专辑的发行日。

    专辑最终定名为：Ben Yang

    总共收录十四首歌。

    朋羊否了第一个名字Give  the salute，又否了第二个Rus亲自提的Chin Up。在第二个名字里，“Chin”固然会让人联想到中国和中国人，但也会让人联想到Chink（对中国人的蔑称）。她不太喜欢。且Chin Up听上去也太刻意了。

    BN制作团队和Rus最终决定遵从朋羊自己的意愿，就以她的名字命名新专辑。

    不过，专辑的第一首歌，仍然叫做“Chin Up”。这首歌依旧由Rus制作，朋羊一人完成全部演唱，这是一首冲击性极强、乃至咄咄逼人的快节奏歌曲。

    另有两首歌曲“Let’s Roll”（Cubic制作）和“Yangtze”（Rus制作），朋羊尝试了加入中文歌词。这同样也是BN策划之后的结果。

    这三首歌都是专辑里的重要作品，全部配有MV，将会在专辑发布后陆续作为单曲发行以冲击榜单和提升销量。

    同时“Broad Daylight”、“Loophole”和“Too Little， Too Much”也都收录入了这张专辑。

    在其他的八首歌里，有三首是朋羊未发行的旧作，但经过包装和重新改写。另外五首，都是最近一年不到的时间内，朋羊完成的作品，其中“Heart Or Spade”是一个偏向舒缓的、抒情的特别作品，BN特意找来了西班牙知名歌手卢卡斯-马丁作为ft歌手，同样也将发行MV和作为单曲发行。

    在专辑发布的当天，朋羊在接受完多家媒体的采访后，回到房间，直接瘫倒在床上。

    自她来到加州，时间已经过去接近一年。

    这一年，特别是从Lurk Around开始，她经历了人生中最为高强度的工作。

    为了能在夏季到来之时推出专辑，她开足马力、并且无数次推翻自己的初稿并重新构思作品。

    而且，这并不是简简单单写一首歌的问题。要涉及到和不同制作人的沟通，和团队里各种人员的通力协作。

    但很奇怪，朋羊却在这一年里，进入了创作灵感最为旺盛的阶段。

    她回想起来，在很多个夜晚，她已经很疲倦地躺在酒店或家中床上的时候，新的歌词却不断涌入脑海，新的节奏和韵脚促使她爬起来，把这些都一一完成记录。

    她这一年也在应对越来越频繁的媒体曝光和商业合作。

    她往返于中美和欧洲，她有时候一觉醒来会忘记她所在的城市，更会忘记时间。

    有时候，她的情人会温柔地把她吻醒，有时候，她只是直直从床上坐起来愣上几秒然后直冲浴室。

    这会是一个火热的夏天。

    她在2024年五月的最后一个夜晚，在洛杉矶逐渐炎热起来的一个夜晚，昏昏睡去时想。

    *

    2024年6月14日，德国欧洲杯首战在慕尼黑安联球场正式拉开帷幕。

    首战中，东道主德国队1-0力克乌克兰。之后，世界杯冠军英格兰、世界杯亚军法国、争冠热门意大利、西班牙、葡萄牙和荷兰等队悉数亮相。

    一个火热的足球夏天，德意志的土地上即将迎来一个月的鏖战。

    皮埃尔-荣凯已经成为本届大赛最受关注的巨星之一，他比十八个月前，在冬天举办的那届世界杯热度更高。

    卡塔尔的眼泪之后，这个法国年轻人迅速成长为皇马和法国国家队的双料王牌。

    在刚刚过去的2023-2024赛季，皮埃尔-荣凯所在的皇马包揽了三冠王——就在欧洲杯之前三周，他们捧起了大耳朵杯。

    皮埃尔-荣凯在这个赛季里狂揽32球+30助攻的可怕数据，成为了射手+组织者的双重身份。

    欧洲诸多的足球媒体认为：他绝对有能力比肩他在国家队的主帅齐达内，未来将成为法国历史上最伟大的球员。

    而齐达内在欧洲杯法国首战前的新闻发布会上，正好被问到了这个，他笑着说道：

    “皮埃尔？我觉得他已经比我强了！我可从来没有在一个赛季进过那么多的球，也没有三十次助攻啊？”

    随后，齐达内又说道：“在我们队中，最重要的永远是团队，这没错。但对于皮埃尔这样才华横溢的年轻人，我们会优先给他最大的自由度，让他带领我们前进。”

    正如齐达内所说，如今的法国队阵中，依然众星云集，但谁是队中的头号球星已经再没有争议。最多球权当属皮埃尔-荣凯——这个二十一岁的年轻人将会掌控法国队进攻的方向。

    英格兰的著名战术评论专家在为《每日邮报》的撰文中表示：

    “如果说齐达内踢球时是优雅地控制节奏，那么皮埃尔就是在用他的活力随心所欲制造着节奏。如果荣凯身边的只是能力普通的队友，跟上这种节奏并不容易，但很显然，法国队球星很多，对他们来说这并不是问题。”

    “令人惊讶的是，皮埃尔只有二十一岁，而我们似乎已经听到这个名字很久了。他过去的短板是跑位意识，但现在已经不再是个问题。同时，他对队友的调动能力和自己的进球能力都在过去一年有了明显的提升，我相信这届欧洲杯将会是他的舞台。”

    *

    2024年7月11日夜。威斯特法伦球场。

    在全场六万五千人的注视下，意大利人以牺牲场面和球权为代价，依靠多人的围剿，成功困住了皮埃尔-荣凯的发挥。意大利从而将疲惫的法国拖入点球大战的泥潭。

    在点球大战中，皮埃尔-荣凯最后一个出场。

    他将球踢在了立柱上。

    犹如2006年的特雷泽盖那个点球一样。同样是在德国。

    法国队再次面对意大利，再次点球落败。

    二十一岁，身穿10号地中海深蓝球衣的皮埃尔-荣凯赛后坐在草地上，将头埋入双膝的画面在无数法国球迷心中定格。

    泪水定格，对于法国人而言，浓烈热情的德意志夏日也就此定格。

    *

    2024年7月12日晚7点。

    皮埃尔于今天下午回到马德里的家中。他回家以后什么都没做，趴到床上就睡着了。

    他一觉醒来，外面天还没黑。他睁眼看向窗外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感觉像一个赛季那么漫长。

    他将点球踢在了立柱上。

    过去的那个赛季对他来说，是个成功的赛季。事实上，是他职业生涯以来，最成功的一个赛季。也许他依然会被另外一个他所喜欢的球员压过一头，介于英格兰已经杀入本届欧洲杯的决赛，他可能无法在年底收获金球奖和世界足球先生，但他没什么可抱怨的。所有的第二名肯定都是他的。不要紧，他还年轻，很年轻，他才二十一岁。

    他将点球踢在了立柱上。

    过去的那个赛季他一共进了多少球呢？他不可能忘的。从去年十月初，从新女王公园球场开始，他的每一个进球，都是他与她共享的，他的每一个进球，都是同一个庆祝动作。BY和皮埃尔-荣凯，这两个名字，在过去的一年，正如他的纹身那样总是被人们和媒体放在一起。

    他将点球踢在了立柱上。

    她现在在做什么呢？噢，他想起来了，她在新专辑的世界巡演中。今晚，她在O2。她在伦敦。她不在这里。

    他将点球踢在了立柱上。

    该死的，他为什么会踢在立柱上？

    如果他没有踢在立柱上呢？

    那一幕像幽灵一样纠缠着他。

    皮埃尔猛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他去楼下酒柜里拿了瓶红酒，他马上改了主意，换成了白兰地。

    他打开后，直接对瓶灌了一大口。

    烈酒从他的下巴滚到他的脖子，也从他的口腔进入他的喉咙再到胃里。

    然后，皮埃尔找到了他的手机。

    【宝贝，我需要你】

    *

    距离BY首专全球巡演O2场开始还有一个半小时。

    这一次，朋羊有了自己的暖场嘉宾，暖场嘉宾是BN的新人。

    时间过去仅仅一年。

    她的手机静了音，她提前把开场的妆和造型做了一大部分。

    此时此刻，她一个人坐在化妆间的沙发上。她打算在调动全身所有能量之前，休息几分钟。

    她的伦敦场演唱会定在了欧洲杯半决赛与决赛休息的那三天。皮埃尔几个月前知道这个日程后还说，到时候她开完演唱会就可以去看他的决赛了。

    那个时候，他们都没想到，至少皮埃尔绝对不会希望，法国倒在半决赛。

    昨晚，她在看台上，看着他抱着双膝，将头埋入双膝的画面，差点也哭了。她从来不知道竞技体育是如此的残酷。

    它可以轻而易举把一个成年人变成一个小孩儿，不管是因为极度兴奋，还是因为极度悲伤。

    而让她感到无奈的是，她无法陪在他身边。好在那场比赛，皮埃尔的父母和皮埃尔的几个好朋友包括朱莉都在。

    朋羊在比赛结束后，与皮埃尔在球员通道匆匆见了一面就飞回了伦敦，继续准备在O2连开两场的演唱会。

    而皮埃尔跟随法国国家队一起回到了法国。

    现在，他则回到了马德里。她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回马德里，他的爸爸妈妈都在法国，他的朋友们也在法国……

    她在今天下午的电话里问：“你想来伦敦吗？”

    “你的意思是我刚输掉一场欧洲杯半决赛就去看你的演唱会吗？”在朋羊的记忆中，皮埃尔说话从来没有这么“刻薄”过。他们会吵架，他会很大声很激动，但他不会这样。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如果你想的话，你可以在酒店房间等我。”

    “不，宝贝，谢谢，我不想见任何人。我要睡觉了。”然后他挂断了电话。

    他现在醒了吗？

    朋羊睁眼，抓过手机，看到了皮埃尔的信息。

    【宝贝，我需要你】

    【宝贝，我真的需要你在这里】

    朋羊马上回：【我巡演结束就去马德里，只剩下三场，两个城市了】

    她又问：【你还好吗？你现在想来伦敦吗？】

    皮埃尔不在线。

    她有点担心。

    敲门声传来，之后化妆间的门被推开，琳达小心问道：“我们继续？”

    朋羊放下手机，点了点头，整个造型团队都在等着她。

    这一个小时，朋羊始终没有收到皮埃尔的回复，但显示他已阅读了她刚才发过去的那两条信息。

    就在外面的暖场进行的如火如荼时，就在朋羊的化妆造型全部完成时，皮埃尔打来了电话。

    朋羊再次清空了自己的化妆间。

    她的手机里传来他低低的声音。

    “宝贝……”

    “你需要知道一件事……”

    “朱莉正在来我家的路上，我没有让她来，她到了机场才给我打电话，但她已经在来我家的路上……”

    朋羊那一刹那的感觉特别不真实，她不知道是外面暖场声音太大，还是这个电话是她想象出来的。她浑身有点发冷。

    “……如果她亲我，我不知道我会不会拒绝。”

    停顿。

    “宝贝，你说点什么……”

    他的声音不太清脆。不，是很黏糊。

    “皮埃尔，你喝醉了，是吗？”朋羊整个人一激灵，大声问。

    “有一点。”

    “你不要喝了，你听我说……”

    “我很难过。你想象不到我有多难过。”他打断了她，叹了口气。

    朋羊想起的是去年夏天在北京，她犯蠢提了句世界杯，他说他可能真的有那么脆弱。

    “那你打这个电话的目的是什么？你不是不想见任何人吗？”朋羊颤抖着声音问，她心里已经有一个答案了。

    “如果我要犯一个错误，我不希望你之后才知道。”

    “你可以拒绝她的。你不喜欢她，你喜欢我，你为我疯狂，你记得吗？你现在来伦敦，你让朱莉陪你来伦敦……”

    “或许我可以，或许我拒绝不了……”

    朋羊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她的开场造型有点夸张，金色是主色。而那些金色，这一刻都变得极其刺眼。

    “……皮埃尔，这是你最后的决定？”

    他没有说话，他挂了电话。

    朋羊呆愣地看着手机屏幕。

    朱莉终于成为了一个狼来了的故事。

    她可以再打过去，她可以在WhatsApp上给他发一百条信息，她可以告诉他：

    你只是情绪太低落了，这不是你想要的。

    你瞧，我们一起走过了一年，这一年对我们来说都很重要，不是吗？

    你获得了很多，我也获得了很多，我们都在成长。

    再有一阵就可以庆祝我们的一周年纪念。

    我知道你爱我，虽然你从来没说过。

    我都知道。

    真的。

    你怕你说出来，我不说回去，你会难过，所以你纹身了。

    我们还没有一起养哈士奇。

    还有很多很多我们说过的没有一起做过的事。

    ……

    但现在，外面，O2体育馆内，有两万名歌迷在等着她。

    朋羊脑中晃过许许多多的画面，太多了。

    过去一年，一帧一帧的画面，像一部电影在她脑中播放。

    她理解皮埃尔。

    不，她一点也不理解。

    她怪他。

    不，她一点也不怪他。

    他进球后那么兴奋地亲吻小臂的纹身。

    他坐在草地上，他的身影那么绝望悲痛。

    ……

    之后，朋羊脑子里，就是恍恍惚惚的《La La Land》电影，和她曾经写在Tinder上的那句话。

    太多虚幻与现实的重叠。她很木讷，感觉全身没有一块肌肉能动。她掉了两滴眼泪，再也哭不出来。她也不能哭，她的造型刚做好。她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化妆间外牛大王的声音传来：“阿咩，你在里面干嘛呢？你怎么把门给锁了？你别吓我和琳达。”

    Krazy T也在用英文喊：“Yo，BY，你没事吧？”

    朋羊使劲深呼吸了两次，她看着镜子中金色的自己，镇定了几秒。

    她把手机放到了化妆台上。

    她打开了化妆间的门，她露出微笑，用英文问门外的人：“外面满了？”

    *

    朋羊首专全球巡演伦敦站首场爆满。

    几乎从她的第一首Broad Daylight出来，就出现了全场跟唱，而到Lurk Around的全场Lurk Around，整个O2简直地震山摇。

    她在台上唱跳结合，这也是她展现舞台表现力的一次巡演。

    没有人知道她刚刚结束了一段轰轰烈烈的恋情。这段恋情本来跟随着她和他事业的急速走俏，正在进入稳定期。

    他们也不需要知道。

    他们来到这里，是来看她的演唱会的，是来听她唱歌的。

    他们与她一起声嘶力竭，他们为她欢呼鼓掌，他们为她点亮全场。

    她没有对不起他们。

    而伦敦站可能是她整个巡演到现在为止，最成功的一场。

    不过，这场之后，没有派对，派对在第二场结束之后。

    朋羊大汗淋漓回到后台，她感谢每一个人，也跟每一个人微笑。

    她这一年也逐渐学会了一点主动社交，她的朋友正在增多。尽管孤独从不曾离去，在这个夜晚更甚。

    体育馆内灯光亮起，歌迷意犹未尽，他们在缓慢退场。

    七零八落之时，那种寂寥彰显。

    她站在后台边往体育馆内望了望，她知道这里还会爆满。

    朋羊换了舒适的运动热裤和T恤，尚未来得及卸妆。

    她低头看了看她的手机，皮埃尔没有发信息过来，皮埃尔不在线。

    皮埃尔和朱莉正在纠缠吗……

    牛大王忽然拍了下她的肩膀，她吓了一跳。

    “你没事吧？”牛大王眼色复杂地问，声音不大。

    朋羊摇了摇头，锁定了手机屏幕。

    牛大王点头，想起什么，拿出手机，高兴地跟她说，“给你看个东西，这个，地铁口的，是不是挺厉害的？我上一次看到这么带劲的伦敦地铁白板，还是Bruno Mars的O2演唱会……”

    朋羊没看那块白板上的字，只是盯着伦敦地铁的标志。

    她记得从O2出去就是地铁站，这一站叫北格林尼治，北格林尼治的上一站，叫金丝雀码头。

    她一把抢过牛大王的手机。

    “哎，你……”

    朋羊走向一个无人角落，她伸出手，是让牛大王不要过来的意思，她平静地说：“我打个电话。”

    牛大王怀疑地看了她一眼，点着下巴往后退了几步，想给她一些隐私。

    朋羊果然在通讯录里翻到了那个名字。那天晚上，她看到牛大王接过纸巾后没有直接扔掉，而是先记录了这个号码。

    电话，很快，通了。

    “是我。”

    “我在O2。”

    “你在伦敦？”

    “你介意我现在过去么？”

    “I ght need so sex I’ll probably regret. ”

    “好，一会儿见。”

    [第三季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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