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C70

    萨巴蒂尼认为巴塞罗那的冬天和米兰的冬天有很多相像, 毕竟都是地中海气候。不过即便没有那么多相像，他也认为他可以适应。就像在足球场上, 他总是能够很快的适应一个位置, 一种打法, 一个思路。

    与在米兰真正不同的是, 他在更衣室地位的变化。

    在米兰，他是队史最年轻队长，他能轻而易举让比他十岁的队友闭嘴。这并非靠不苟言笑或是大声呵斥。球场上所展现出的超凡能力是一方面, 天生的领袖气质是另一方面。有些人无论做什么也不会让人有所畏惧，有些人达到目的只用一个眼神。

    而在巴塞罗那，他当然是队中重要的一员，是核心球员之一。但他不是队长，他是一个外来者, 他没有绝对的话语权。由于BY的事情，更是有队友明里暗里嘲笑他。

    萨巴蒂尼在意大利国家队的挚友贝尔纳迪诺，问过他有没有后悔在去年夏天那档节目里说出那些话来。贝尔纳迪诺可是见证了他和BY的初次见面。

    “BY。”

    “我喜欢的是BY那个类型的女孩儿。”

    后悔？不。萨巴蒂尼可能会后悔某一次下脚稍晚，但他可不会后悔承认一件事实。

    还有一个说法是，萨巴蒂尼就是弯的，他把BY抛出来, 只意在掩盖自己的性取向, 转移大家的视线。噢这都什么年代了。

    而在那之后，他还干过一些足以让很多人把他当作笑柄的事情。

    甚至有中国的巴萨球迷，或是米兰球迷，或是意大利球迷？用意大利语在萨巴蒂尼的社交媒体上留言：【我是个中国人, 但BY不是个好女孩儿……】

    后面的萨巴蒂尼不记得了。他更不记得他说过他喜欢好女孩儿。最重要的是，他不太确定什么叫好女孩儿？他也没谈过恋爱，不是吗？

    回到足球场上，以意大利人的标准，他肯定是个好球员，但萨巴蒂尼不是不知道，在英格兰或是其他什么地方，有的媒体、球迷会认为他是个狡猾虚伪的意大利人。

    瞧吧，人们在各种各样的事情上，道德标准从来不一样。

    为了一个高尚的目的，尽情不择手段。

    这句话不是所有人都认同的。更何况，如何定义“高尚的目的”呢？

    在意大利国家队的更衣室里，自然没有嘲笑萨巴蒂尼的声音。他们不敢，他们更多的认为吉安卡洛有些古怪的趣味，或是吉安卡洛一定藏着什么阴谋。意大利的媒体和球迷同样更多的把这件事当作萨巴蒂尼的一个玩笑，一个恶作剧。他们，最不会选择的，就是嘲笑他。

    而在西班牙，笑话萨巴蒂尼的，不仅有他在巴塞罗那的队友，还有媒体和球迷。

    Sexting的假新闻过后，联赛里就有巴塞罗那对手的支持者，用西班牙语、意大利语甚至英语朝他喊类似这样的话：BY过去属于荣凯，现在属于喻，但从来、也永远不属于你！

    有一次比赛结束后，莱昂-费雷拉怕他听不懂，还专门翻译给他听。

    莱昂是个好队友，但不是萨巴蒂尼的朋友，是另一个3号的朋友。

    那些话倒是跟国家德比时，萨巴蒂尼告诉荣凯的话有相似之处。

    意图无非是干扰和羞辱。

    但萨巴蒂尼从来不会受场外因素影响。强大的心理素质也是他的天赋之一，它可以叠加到领袖天赋上。

    公众人物必须有这个。

    其实荣凯也绝非弱者。年轻的法国人在联赛里带领着皇家马德里依然在积分上稍稍压过巴塞罗那一头。巴塞罗那更衣室里有些队友猜测、期冀的皇马更衣室的“疑似内乱”既没有持续也没有什么消息走漏。近来，喻与BY关系的公开同样没有打击到荣凯。

    荣凯这个赛季的数据没有上个赛季那么闪光，但依然在西甲射手榜上和助攻榜上领跑。射手榜上荣凯领先第二名莱昂-费雷拉四个球。助攻榜上荣凯领先第二名本杰明-汉密尔顿两个助攻。

    所以，不管是皇马和巴萨的死敌关系，还是莱昂和荣凯的竞争关系，亦或是莱昂和萨巴蒂尼的队友关系，莱昂无疑都是站在意大利人这一方的。

    莱昂的确跟另一个3号是朋友，但这并不能改变莱昂和萨巴蒂尼才有更多的利益相关。

    萨巴蒂尼以前没有过多关注那个3号。

    没错，那是个天赋异禀的中国人，他非常卓越。但仍然，像是派崔克-安柏和皮埃尔-荣凯才是萨巴蒂尼会视作的对手。更何况，意大利人向来觉得那个3号的商业价值大于其竞技价值，更刻薄地说，名气大于实力。

    欧洲杯上，意大利输给英格兰后，意大利国家队更衣室里就有人说，喻应该早早退役去好莱坞拍烂俗电影，好莱坞不是喜欢政治正确的面孔吗。而作为自认为对时尚很有品味的意大利男人，他们同样很乐意嘲弄喻的“时尚品味”。只不过中国和英美的时尚杂志编辑可能不这么认为。

    但那个3号偏偏不。

    他离开了皇马，他回了英超，他改变了位置和打法，并且当了队长。

    两个3号，年龄差距有五岁，一个在夏天转入西甲，一个在冬天转出西甲，一个失去了队长荣誉，一个获得了队长荣誉，一个刚刚创造后卫身价，一个马上就超越了那个足够夸张的后卫身价。一个公开宣称BY是喜欢的类型的女孩儿，一个正在跟BY约会。

    他们的人生都在发生着变化。似乎还有着奇怪的交集。

    对于萨巴蒂尼来说，来到巴塞罗那是一个挑战，学习英语是一个挑战，BY不是一个挑战。他生活的重心是足球，为意大利队和效力的俱乐部摘取荣誉是他的梦想与责任，BY也不是梦想与责任。

    他们还没说过话，一句也没说过。她可有可无，似乎又很重要。

    整个一月，全世界除了铺天盖地的喻与BY的恋爱新闻，在西班牙还有一则花边，那就是巴萨蒂尼被一个西班牙的足球记者在训练采访时“公开示爱”。

    莱昂回到更衣室里说，他应该尝试跟那个火辣的记者约会。

    那的确是个非常性感的女人，萨巴蒂尼愿意与她共度一晚。

    但约会么……

    还是他在节目里说的那句话，他喜欢的是BY，可以把“那个类型的女孩儿”去掉。他依然希望她会是他的初恋对象。但这不是无限期的，或许有一天，他的想法会改变。只是在那之前，他还是先学好英语吧。他学的不错，就连本杰明也这么说。

    莱昂在给喻子翔的电话里对俱乐部队友的无情调侃：

    “吉安卡洛这个人很古怪，你知道他年纪比我们小好几岁，但已经当了好几年队长了……他看着很有气势，但他很少冲谁发火，无论我们的玩笑多么过分，好吧我承认我们从来没有太过分过。老实说，这有点像我当初在QPR的更衣室里奚落本杰明，本杰明的反应。可也不像，本杰明那时候还是有情绪的。吉安卡洛是真他妈像聋了。”

    “那个记者足够火辣了，吉安卡洛表面上不为所动，但我瞥到他也在打量那个女人……男人嘛，心里想的有时候都是一样的。问题是，意大利人似乎觉得自己要对喜欢BY这个说法负责，他拒绝了那个记者，而且我至今没有看到过他跟什么女人在一起。”

    “我相信在皇马更衣室里，也有你的朋友告诉你这个那个。所以你认为荣凯和萨巴蒂尼哪个对你威胁更大？”

    ……

    莱昂是不会无缘无故透露更衣室的重要细节给别的球队的球员听的。这绝对是大忌。

    喻子翔很清楚，莱昂说的事情不是什么真正隐蔽的事情，就像去年他们在巴塞罗那一起吃晚餐那次一样。而这一次，莱昂主动透露的目的是，换取消息。

    狡诈的南美人期许已经转会英超的昔日好友、前皇马球员喻子翔也告诉他一点去年年末在皇马更衣室发生的事情。

    莱昂和荣凯在联赛里，是非常胶着的竞争关系。

    莱昂很乐意利用场外因素，且在莱昂看来，他是站在喻子翔这边的。

    喻子翔也不惊讶莱昂算计到了他头上，他嘻嘻哈哈说了几句，但都是些废话。莱昂可能挂电话时才意识到他什么都没说。他当然什么都不会说，有些事情，发生在更衣室里的就得永远留在更衣室，哪怕你他妈退役了出自传。

    至于萨巴蒂尼，喻子翔倒是很期待与他的碰面。他相信媒体和球迷也是这么想的。

    而Moons，她不是依然没有在Instagra关注意大利人么？

    意大利人不是唯一的一个“梦想家”，LA的另一位“梦想家”的梦倒是醒了。

    *

    2025年2月2日，星期日。洛杉矶，斯台普斯中心。

    第67届格莱美颁奖典礼即将开始。

    朋羊与Rus坐在一起。

    在她前后左右，都是现在音乐界最最顶尖的人。大部分不是第一次见，但大部分谈不上私下多么有交情。

    Rose Darling坐在朋羊斜前方。

    Rose在本届格莱美上获得了六项提名。作为新人，这成绩可谓极为出色，她甚至入围了最重要的奖项之一“Record of the Year”（最佳唱片）的提名。

    在伦敦时，朋羊和Rose没有谈论格莱美，一句都没有。她们更多的是在谈论音乐本身，或是开着无关痛痒的玩笑，了解着彼此的个性。但她们心里也都知道，她们有一点竞争关系。

    Rose的首专评价实在太高了。媒体用“天才”形容朋羊，其实有不少歌迷认为她名不副实；Rose被叫“天才”，却是名副其实。

    朋羊不嫉妒Rose，Rose显然知道这个。但朋羊会琢磨。

    Rose这时回头，朝她挑着眉笑。而媒体也知道，这两人如今关系相当不错。就连朋羊在伦敦时跟Rose共进晚餐都被曝光了。还有英国八卦报纸调侃BY和喻好不容易相聚，却被BY的新朋友挤掉了一些时间。

    跟往年一样，大部分奖项已经在典礼前公布——因为格莱美的奖项有八十多个，不可能全都放在典礼上颁发。

    因此，Rose实际上已经拿到了一个格莱美奖项，剩余的还有两项提名“最佳新人”和“最佳唱片”会在典礼上才公布获奖人选。

    而朋羊自己入围的三个奖项还都没有揭晓：“最佳新人”、“最佳说唱表演”和“最佳说唱专辑”。今年都将在典礼上公布。实际上，这也是三个热度极高的奖项，这样的安排自然不奇怪。

    灯光一暗。

    杰西卡-摩根出现在台上，她带来本届格莱美典礼的开场秀。将自己有望获选“Record of the Year”的歌曲“Lighthouse”以全新的方式演绎，极为稳定的现场表演直接调动了全场的火热气氛。

    朋羊先前在红毯上碰到了杰西卡。她们这次聊了几句，气氛还不错，跟AMA那次有了明显的不一样。

    朋羊先前不知道，现在约莫知道了缘由。因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这会儿，朋羊跟全场一起鼓掌时想的是，乔说要爱一个光芒万丈的女人，杰西卡或许是一个比她更合适的人选——毕竟这个女孩儿十八岁就已名动全球。而她带来格莱美的开场秀足以证明她的咖位与实力。

    事情是，乔在得到她的“没有”答案几天后就回归了Instagra而最近一周，乔和杰西卡的社交媒体互动猛增。已经有狗仔队拍到了杰西卡和乔一同外出就餐。

    比起与朋羊半年的纠葛，乔的粉丝似乎更满意偶像的这一段疑似恋情。乔和杰西卡看上去可能更像传统的LA金童玉女。尽管这两人今天不是以情侣身份一起出席的。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谁也不缺更好的，或是更合适的那个选择。

    更多的时候，故事没开始就已结束。

    前几天，韦斯利和乔带着强尼来朋羊家做客时，韦斯利还揶揄地问朋羊，“故事的结尾是，中国人和中国人约会，美国人和美国人约会，这在LA算政治正确还是政治不正确？”

    乔那时正在阻止三只哈士奇与强尼的对吼，可能没听到哥们的话。

    朋羊知道韦斯利是为乔不值，她也就笑笑，“不是任何事都和政治有关。”

    韦斯利又道：“我们打赌你会有几次婚姻时，乔赌你只有一次，是跟他……我他妈不知道他当时是不是疯了，反正现在看上去他输了。”

    乔抱起强尼玩笑道：“是，是，我输了，我他妈不是答应你帮你的新女孩儿推歌了吗，你非要告诉BY这个？”乔说着朝朋羊苦笑。他看上去完全不在意了。

    这是朋羊乐于见到的局面。她跟乔是真的做回了朋友，乔为了避免尴尬，省去了所有“甜心”“宝贝”的昵称，他只叫她BY。

    此刻，乔在另一侧鼓掌时与朋羊目光相撞，他半眯着眼冲她微笑，然后他缓缓转开了眼，看向了台上正在接受全场欢呼的女人。

    接下来，主持人Alicia Key在台上串场过后，是第二段表演，以及客串主持人出场。当晚会有很多段表演，当然也会有很多个主持人。

    其中，Rus将会在典礼中段客串一次主持人，而朋羊和Rus的表演会在节目后段进行。

    首个要被颁出的奖项，就是朋羊被提名的“最佳说唱专辑”。

    五个提名已经分别出现在屏幕上——但是，朋羊的《Ben Yang》没有获奖。

    获奖的是Kali$a的《Dropdead》。这同时也是上一年度Billboard专辑榜上居首位时间最长的专辑，是夺魁热门。

    Kali$a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站起来兴奋地跳着，她夸张的服饰抖动起来。

    朋羊没有错过西雅图女孩儿对她的斜眼，那眼神里有一丝挑衅和炫耀。

    事实上，朋羊与Kali$a的粉丝已经在网上撕了好几个星期了。朋羊的粉丝基数和多样性决定了在这场“战争”中，她似乎是赢的那一方……

    而现在的实际情况是，Kali$a赢了。

    朋羊微笑鼓掌。她不意外，但她心里不舒服。Rus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一幕被收入镜头。

    “Best Rap Perfornce”（最佳说唱表演）的奖项，即将颁出。五首歌曲入围。

    Drake来负责颁发这个奖项。

    朋羊盯着Drake手里的那个信封。

    “And the Gray goes to……”

    “Too Little， Too Much！Ben Yang and Rus！”

    她的第一个格莱美！

    就这样到来了。

    怪异的是，她的心跳出奇的平稳。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最需要感谢的，无疑是Rus。

    从拉斯维加斯的暖场嘉宾到格莱美的现场……

    不，不，还要往前追溯，追溯到《王者说唱》的舞台，追溯到哈罗兹百货商场，追溯到十六岁……

    但人们不会想听废话。人们只想看到赢家与梦想成真。

    朋羊出现在后台时，有一丝紧张。虽然现在的她现场演出的经验已经今非昔比了，而且也在其他颁奖礼上表演过，但这可是格莱美。

    格莱美。别忘了，与此同时，她的男朋友在大西洋另一端，等待她的表演。

    讽刺的是，格莱美安排的这一部分的串场主持人，是乔。

    乔一改惯常的慵懒语调，也不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他很精神，清脆正式的嗓音响起，“在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她引爆了整个美国和世界的乐坛。没错，我们谈论的是一位真正的国际明星，她来自中国，她也是与我非常亲近的一位朋友，我难以形容我对她才华的欣赏，和对她本人的喜爱……”

    台下欢呼声尖叫声四起。乔的笑容和声音都很得体，没有任何异常，他稍稍昂起语调——

    “而另一位Hip-Hop界的重量级人物，将会同时登场亮相，女士们先生们，让我们欢迎——Ben Yang和R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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