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

    月光皎洁, 那只狐狸听了“花月”这二字之后格外高兴,朝着裴云舒扑来。

    裴云舒将他抱起, 这小小的毛绒绒的一团抱在怀中实在舒适,他压下心中莫名情绪, 刚刚要说话, 脸侧却感到一阵温热。

    他讶然低头, 就见狐狸羞涩地埋在了他的怀中, 亲了他一口后, 黄毛狐狸都要羞成红毛狐狸了。

    裴云舒觉得他如同小儿撒娇, 倒是哭笑不得。他抬头望了望天色, 已然不早了,就将花月抱进了房中,给他找了处小床,“花月先睡吧。”

    他转身欲走,花月却勾住了他的衣衫, 眼中着急,好似要知道裴云舒要去往哪里一般。

    裴云舒一愣, 轻轻拂过他的耳朵,放下花月的爪子, 还是拿着青越剑往外飞去。

    白日与二师兄去了凡间,已经买来了东西,不管师祖是不是欢喜, 裴云舒总是要去试一试。

    即便天色已晚, 他也不想浪费时间。

    裴云舒到了山顶时, 无忘尊者还在打坐,静室内覆上一层层的白霜,恍若极冰之地。

    师祖穿得极少,身上睫上也有冰霜,气息淡淡,仿若已经没有呼吸一般。

    他长得好看,只是剑意太冷,裴云舒歪头看了一会,黑发从肩上滑落,等不知道过了有多久,他才受不住这室内寒意,喊了一声,“师祖。”

    师祖睁开眼,眼中没映出一物,抬眸看到裴云舒时,才眼中闪烁一下,室内寒冰一瞬退去,宛若春回大地。

    他起身朝着裴云舒走来,裴云舒往后一退,两人就出了静室,来到了外间。

    三天峰夜间更深露重,裴云舒的发上还有些水汽,师祖看着他的发上露珠,忽而抬手朝他碰去。

    裴云舒睫毛微颤,“师祖”

    识海一片翻滚,如千百根细针扎入肉身,无忘尊者掩去漫上喉间的腥气,手却很稳的擦去他发上水露,低低应了一声。

    裴云舒偏过头,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笑开,笑意浅浅,抬眸看着无忘尊者,“师祖,弟子从凡间寻了个东西给你。”

    师祖声音冷漠,站在裴云舒跟前的脚,却半步也不往后退,“何物”

    那日的狼狈好似从他身上彻底退去,他容颜浓得很,表情却如冰如雪,裴云舒昨日还可逼着他崩溃,今日,他就好像又建起了一层坚硬屏障,已经坚不可摧了一般。

    裴云舒垂眸,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木盒。

    这木盒上面刻有一个正在摇扇的仕女图,仕女身段婀娜,师祖只淡淡瞥了一眼,就顿在了原地。

    裴云舒打开盒面,里面的胭脂如花般嫣红,好似刚刚凝成的花汁,还带着幽幽清香。

    师祖羽扇般的长睫颤了一下,嘴中说道“这是何物”

    “这是胭脂,”裴云舒指尖轻轻擦了一下胭脂,在自己手背上拉出一条红丝,他看着这红丝,道,“师祖,你可喜欢”

    这声问得轻,听在无忘尊者的耳里却如雷贯耳。

    他攥紧了手,指甲伤了掌心血肉,才能用一副平淡无波地表情道“尚可。”

    他的目光投在裴云舒的手背上,裴云舒的手白皙干净,唯独这一抹红意深深刺入别人眼中。

    无忘尊者从袖中掏出一方丝帕,执起裴云舒的手,为他擦去这抹胭脂。

    他自然知道这是什么。

    在他还是云忘的时候,便在山下一眼相中了这个胭脂,只因当时想着,云舒师兄唇色总是苍白,若是染上红意,应当分外动人。

    可裴云舒却不喜欢。

    无忘尊者的记忆实在是好,哪怕现在回想,都能想起那日摊位上摆了多少胭脂,他那日送给裴云舒的胭脂雕刻的是高山流水,但他看中的不是雕刻着高山流水的胭脂,而是另一盒放肆至极的

    师祖面上染上薄红,他倏地放开裴云舒的手,好似烫着一般,又往后连退数步。

    裴云舒将这盒胭脂放在一旁,又将手背在身后,他直直望着无忘尊者,抿了抿唇,道“师祖,若是你喜欢,那日和弟子说的话可还算数”

    无忘尊者正面红耳赤,闻言,脸色又瞬间冷了下来,他闭了闭眼,将镇妖塔给了裴云舒。

    等裴云舒走了之后,无忘尊者便独自一人在房中站了半晌,他的手中突然现出一块莹白玉佩,玉佩入手温热,冰冷的指尖一触,就有一丝刺痛感传来。

    无忘尊者垂眸,握紧了这块玉佩。

    心不动,则魔障不生。

    他念了几遍清心咒,余光却瞥到桌上胭脂,心中一悸,脑中闪过裴云舒的脸。

    裴云舒抱着镇妖塔,被青越剑载着下了山。

    到了半山腰上,他就跃下了剑,独自一人进了书房之中。

    灯光亮起,黑金两色的镇妖塔被放在桌上,裴云舒细细看着这塔,不放过任何一处。他试着去推了推塔的黑门,可门分毫不动。

    这塔看着一点儿也不好看,裴云舒趴在桌子上,盯着门处,轻声道“有人在吗”

    塔没有动静,但裴云舒不气馁,他离得更近,袖袍搭在桌子两侧,“可有人在”

    话音还未落,塔尖就轻轻颤了一下。

    好像有东西正在里面往外冲撞一般。

    裴云舒看得清楚,塔中关的分明是各种妖怪,说不定还有不少作恶多端穷凶恶极的大妖,谁知道撞着它的是好是坏但他却不惧怕,非但不怕,还有一股雀跃之情油然升起。

    他想起那日在水潭师祖曾说过的话,便站起身,凑近塔尖,仿若询问一般,语气却软得如同说着醉后梦话。

    “蛟龙”

    塔静了一瞬,随即就剧烈晃荡起来,只听一声“咔嚓”的细弱响声,裴云舒一怔,他跟着声音找来找去,半晌,才终于在塔尖找到一个微不可见的小小裂缝。

    这裂缝小到肉眼急不可见,裴云舒手抚在裂缝上,眼中越来越亮,最后也不知为何,就这么笑了起来。

    第二日一早,裴云舒就将镇妖塔放在了储物袋中,又赶去了藏书阁。

    他在藏书阁待了一天,知晓这塔是师祖自己练成的,除他之外,无人得知怎么收妖、怎么放妖。

    杂书处的法宝详解已经被翻了个遍,裴云舒坐在书堆之中,一时之间,一股极大的委屈从心底涌上,瞬间逼红了眼,他藏在书后,咬着牙把眼中水光给逼了回去。

    情绪激动之下,他体内的那颗莹白内丹却忽地动了起来。

    裴云舒从膝中抬起头,他擦过眼角,掩下这突如其来的崩溃,面色愈冷,径自出了藏书阁。

    一盒胭脂换来了镇妖塔。

    还能拿什么换来放妖之法呢

    他回了三天峰就往书房中走,一进门就见到花月趴在桌上,见到是他,两根尾巴就欢快地摇了起来。

    但见到裴云舒眼角后,又担忧焦急地叫了两声。

    花月应当是受了重伤,他如今连化形都无法化,精神力也总是不足,裴云舒今日给他服用了丹药,现下看来,总是比先前要好上了些许。

    裴云舒低低道“我没事。”

    他将镇妖塔放在桌上,再去看镇妖塔的塔尖,只见那条裂缝还是昨晚那般模样,他伸手拂过这裂缝,心中又升起一股无可奈何的无力感。

    若他再强些,若他再强些

    裴云舒突然撑着塔咳嗽了起来,等停了咳嗽,发丝已经凌乱,花月在一旁勾着他的衣角,琥珀色的眼睛担忧地看过来,裴云舒弯着腰,半晌才直起身。

    他抓紧了塔尖,手指用力到微微发白。

    但忽然之间,蒙着一层金光的莹白内丹开始急躁跳动着,裴云舒只觉得手心溢出一缕乳白色的灵气,这白色灵气溢出来的下一刻,他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妖气。

    裴云舒面露惊讶,下一刻,他整个人就从塔尖的缝隙中钻了进去,消失在了书房之中。

    花月被吓了一跳,随即就开始大声嚎叫了起来。

    正在打坐的无忘尊者倏地睁开了眼,他如古潭般深不见底的眼中此时已泛起滔天波澜,下一刻,他已经从山顶到了半山腰间。

    书房中只有一只狐狸在用爪子不断拍打着镇妖塔,无忘尊者脸色一变,却连想都没有,化成一缕飞烟就钻进了镇妖塔中。

    花月眼睁睁地看着有一个人消失在了塔中,他浑身的毛发炸起,尖牙呲着对准镇妖塔,吼叫几声,却只能在外面急得乱转。

    镇妖塔乃是镇妖之用,人自然是进不去的。

    无忘尊者却没想到裴云舒竟进了镇妖塔中。

    镇妖宝塔共有九层,第一层便是心魔幻境,他匆忙之间便冲进了第一层,但进去之后,里面却无裴云舒的影子。

    无忘尊者走了几步,眼前画面就是一转,有潺潺水流之声响起,氤氲热气缓缓升起,水汽袭来,凝于发上。

    数百年来,无忘尊者不知进了这镇妖塔有多少次,但却是头一次出现了幻境。

    他羽扇般的长睫颤着,抬眸,朝着水声处一看。

    一道人影在水雾之间,他身着薄纱,在热水中洗着如瀑的长发,黑发被水流冲洗的温顺,热气蒸腾,好似也有皂角清香从那方向传来。

    那人好似也发觉了无忘尊者,于是转过身来,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声音带笑,眉如墨画,唇上好似涂了胭脂“师祖。”

    这是幻境,这是心魔。

    无忘尊者脚下却动不了了,他闭着眼,一遍遍念着清心咒。

    那道人影缓步朝着无忘尊者走来,无忘心中下定决心,若是这幻境再往前走一步,他便杀了他。

    可那人影停住了脚步。

    热气忽而也散了开来,鼻尖香味一变,一道清香中夹杂着檀香的味道就从身侧传来。

    无忘睁开眼,就见他坐在裴云舒那院中石桌旁,风声微弱,绿叶浮动,他侧头一看,凌清的三弟子云蛮正轻佻地扯下了裴云舒的腰带,将他的洁白道袍扔在了云忘的身上。

    清香扑来,无忘呼吸一滞,他屏息收好道袍,正要站起身破了幻境,只着一身里衣的裴云舒却叫住了他“小师弟。”

    无忘尊者控制不住地回了头。

    裴云舒眼角被欺负的已经红了,他看着无忘,好似藏着无尽委屈和期盼,“小师弟。”

    无忘尊者哑然,他沉默良久,攥紧了手中衣袍,才哑声道“四师兄。”

    裴云舒被这一道裂缝吸入了塔内,他重重往下坠着,想要御剑,却发现即便体内灵气充足,却也无法飞起。

    高处往下摔落的感觉心惊胆战,难道这镇妖塔内只能让妖飞起来吗

    裴云舒拿出一道符,可是还未用出,就有东西朝他飞来,顷刻间将他紧紧拥入了怀中。

    腿部只觉得一紧,裴云舒心中一惊,他低头看去,竟是一只蛇尾缠住了他的双腿

    鳞片漆黑,坚硬非常,裴云舒还未再看,就有一只手抬起了他的下巴,眼中映出一张俊美十足的脸,这脸不断放大,下一刻,唇上就贴上来了一张冰冷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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