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一直都被哥哥妓夫太郎说脑子不太好使,但堕姬从来都不同意他的说法。
因为平时在吉原花街活动的时候,每次都是她在人前露脸,哥哥从来都是躲在她的身体里,只有在她被猎鬼人发现,需要打架的时候才会从她的身体里爬出来。
毕竟他们兄妹之间的分工一直都很明确——妹妹负责好看和划水,哥哥负责打架和护短。
阿雀对他们的分工没有任何异议,也对她将自己隐藏在花街里,假装成花魁的行为不做任何评价。
就算是工具鬼也可以有自己的兴趣爱好,阿雀作为一个开明的鬼王,当然不会干涉这种小事情——前提是工具鬼不会因此给她惹麻烦。
但前男友在位的时候,实行的是和阿雀截然不同的管理措施。在他看来人类都是食物,就算是猎鬼人也一样,所以一直以来都鼓励手下的工具鬼们吃得越多越好,甚至还骗小孩子说,吃得越多就会长得越漂亮。
所以堕姬这个脑子不太好使的小孩子真的相信了。
她一直都以自己的美貌为傲,也一直都牢牢地坚信着鬼舞辻无惨的“食补”言论,所以多年来躲藏在花街里,把自己的同行们当储备粮。
众所周知如果一开始就进入了某种思维误区,那么要想改变自己的想法就会变得格外困难,在阿雀看来,堕姬现在就处于这样一种状态。
她习惯了为所欲为,也习惯了吃人之后还受到夸奖,所以哪怕阿雀已经上位了,堕姬的想法也还停留在前鬼王在位的阶段。
但不得不说的是,时代真的已经变了。
阿雀本来就很心酸了,这种时代就算是她自己都没法为所欲为,那她手底下的工具鬼怎么可以比她还要嚣张呢?
不可以不可以。
所以在堕姬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她的顶头上司,新任老板,就这样出现在了她的房门口——还是以“蕨姬的姐姐”这样的身份。
堕姬这时候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了一百个猎鬼人的“柱”站在自己面前一样,面部管理彻底失控。
——*——
事实证明美人就算是面部管理失控也比普通人好看很多,尤其堕姬还是在整个吉原花街都广受吹捧的美人。
所以哪怕她在看到阿雀的一瞬间就仿佛要裂开来一样,落在老板娘三津的眼里也只会觉得她是因为见到了自己的姐姐,所以情绪过于激动了。
堕姬激不激动阿雀不知道,但老板娘三津大概是挺激动的,毕竟好几年了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蕨姬花魁露出这种表情,总算是让她有点正常人的样了。
要知道,这几年来整个京极屋的所有女孩子都饱受蕨姬花魁的摧残,老板娘甚至一度觉得这个蕨姬花魁简直不是人。
虽然老板娘想的也没有错吧,但以正常人的思维来说,大家也很难会把在他们看来只是传说生物的“鬼”和蕨姬花魁联系在一起。
尤其现在她的“姐姐”还过来找她了,就更让老板娘觉得,蕨姬花魁应该只是性格有点扭曲。
所以在阿雀表示自己想和妹妹单独相处一会儿的时候,老板娘很是善解人意地退了出去,然后帮她们关上了房门。
偏见是种很神奇的东西,尤其在堕姬眼里,阿雀还是长期玩弄她最尊敬的鬼舞辻大人的感情,篡了她最尊敬的鬼舞辻大人的位,随便使唤她最尊敬的鬼舞辻大人的下属的混蛋。
所以阿雀现在说出来的每一句话,落在堕姬耳朵里都被加上了一堆奇奇怪怪的属性。
反正就是令鬼害怕。
在门被关上的瞬间,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个的时候,堕姬更是清晰地体会到了京极屋其他女孩子面对她的时候那种感觉。
她怕死了!
就好像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喊着“害怕”,让她扑通一下就跪在了阿雀的面前。
虽然以前面对鬼舞辻大人的时候也是这副样子,但那时候比起害怕更多的还是恭敬,自愿下跪和被迫下跪的感觉当然是不一样的。
所以堕姬就算很害怕,也还是很心不甘情不愿。
阿雀读取到了她的想法,也读取到了堕姬在心底里把她和前男友作比较,尤其比出来的结果还是前男友比她更好。
前男友很会洗脑是不假,前男友很有魅力也是不假……阿雀想着想着,忽然就觉得自己悟到了真相。
美人总是能让人念念不忘——尤其是已经死掉的美人。
阿雀一本正经地和堕姬分享自己悟出来的道理,并对她说:“要是你实在控制不住自己,总做些让我讨厌的事情,那也可以用这种方法来把自己变得没那么讨厌,明白了吗?”
堕姬:“……”
虽然很想说自己不明白,但看着阿雀的手放在自己的头顶,她就有种阿雀想揭开她脑壳的错觉。
所以堕姬点头说她完全懂了。
阿雀把她从地上拉起来,顺手帮她整理了一下和服,以往她也常帮前男友穿衣服,所以这项技能掌握得还算熟练。
但当她对上堕姬的视线时,竟诡异地从里面看出了几分受宠若惊的感觉。
阿雀似乎明白前男友平日里都是怎么骗小孩子的了。
堕姬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立场太不坚定,怎么可以因为阿雀给她理了理衣服就觉得她也挺好的呢,这种想法实在是太对不起鬼舞辻大人了。
虽然鬼舞辻大人已经不在了,其他的上弦也都叛变了,而且大家都没有要给鬼舞辻大人报仇的意思……
就算不去读取堕姬的想法,阿雀都能从堕姬的表情看出她在想些什么,但这种能当着她的面想念前鬼王的工具鬼,不管怎么看都不可能真的搞出什么事情来。
想到这里,阿雀看向堕姬的目光都多出了几分怜爱。
——*——
为了让自己能对下属的钱来之不易有明确的认知,不养成随便花钱的坏习惯,阿雀决定在花街待一段时间。
其实也是因为每天从不知道多少平米的无限城醒过来实在太无聊了,难怪前男友总是要出门去和人类玩。
前男友和堕姬的关系如何阿雀并不清楚,但阿雀自认为她和堕姬的关系已经好起来了。
就拿这段时间的相处来说,虽然阿雀是以“蕨姬花魁的姐姐”这样的名义进入了京极屋,但因为没有受过任何训练,所以老板娘原本的打算是让她先和其他的艺伎一起练习。
可这样一来,她和蕨姬花魁就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了。
堕姬听到这样的安排,还没来得及狂喜,手背上就覆上了一只手掌,紧接着阿雀搂住了她的肩膀,将脑袋贴在她的肩头上,用柔柔弱弱的语气对老板娘说:“可是我和妹妹分别数年……好不容易才再次相见……”
说话时阿雀还流露出一副潸然欲泣的表情,就好像真的是这么回事一样。
堕姬当时就很想骂人。
但是她不能骂人,不仅是不能骂阿雀,也不能在阿雀面前骂老板娘,上次她管三津叫“老太婆”的时候,就被阿雀给盯得头皮发麻了。
但实际上阿雀只是很震惊她的说话方式,不是说好的当花魁是要经过严格的训练和筛选的吗,怎么连老板娘都敢骂还能当花魁?
不过阿雀的心里活动再多,堕姬也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只知道自己每次骂人之后都会被阿雀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盯着,以至于后来人之前都要先下意识看一眼阿雀。
然后在她幽幽的注视下闭上嘴巴。
所以当老板娘被她们的“姐妹情深”打动之后,善解人意地将阿雀安排成了跟在蕨姬花魁身边的“新造”。
那一瞬间堕姬感觉自己被现实勒紧了脖子,简直就要喘不过气来了。
事实上老板娘也是因为注意到了这位蕨姬花魁似乎很听“姐姐”的话,而且会在姐姐面前收敛约束自己的行为,所以才做出了这样的安排。
老板娘对这样的安排满意了,阿雀也对这样的安排满意了,但化名为“蕨姬”的堕姬,却对这样的安排一点也不满意。
她早就习惯了看谁不顺眼就打谁,一有不顺心就骂人,以前鬼舞辻大人还是鬼王的时候,就从来都不会管她这种小事。
堕姬又开始怀念起鬼舞辻大人在位的时候了。
但也仅限于想想而已。
她看着趴在窗边望着楼下街道的阿雀,流下了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被压迫的泪水。
“不过来看看吗?”
就在堕姬默默落泪的时候,趴在窗边的阿雀转过头来对她说:“是花魁游/行哦。”
虽然对阿雀看到什么还记得叫自己一声感到有些高兴,但花魁游/行这种东西,堕姬其实一点也不感兴趣。
——反正也不会有比她更好看的花魁了。
堕姬十分骄傲地想。
所以她就很搞不懂为什么阿雀宁愿看街上的花魁也不看她这个花魁,明明她就站在阿雀的面前嘛,不是还看得更清楚?
读取到了这一想法的阿雀发出了意义不明的长音,她托着自己的下巴,手臂搭在窗边,目光落在街道中央被簇拥着的女人身上。
阿雀说:“她身上有种很特别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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