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蛮有些好笑的摇摇头,回了房间拿出经书出来抄经。
哪怕她已经把自己的婚事给定了,她现在也还没有还俗呢,一个出家人该做的事情她还是会做。
等她抄完一卷经,裴乳娘抱着林黛玉从外面走了进来。
“县主,姐儿醒了。”
“快过来。”
司蛮连忙将抄经的小案搬到旁边去,又将毛笔放到笔洗里面洗干净晾了起来,净了手才从裴乳娘怀中抱过林黛玉,刚刚睡醒的小孩子简直是个小天使。
不过一想到自己和林如海结婚的话,这孩子也算是自己的继女了。
唔……怎么说呢,感觉有点微妙。
再一想想戏曲中,这孩子未来遭遇的事情,司蛮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县主,给姐儿喝口水吧。”
裴乳娘手里拿着装着水的碗,说话的声音似蚊蝇,若不是司蛮仔细听,恐怕都听不见。
这乳娘的胆子也太小了。
司蛮放开手让裴乳娘给林黛玉喂水,裴乳娘很是细心,轻轻的将水吹凉了给孩子喂下,司蛮没见过前头那个王乳娘,但是听林嬷嬷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个不安分的。
所以再找才找了这么个安分的?
可这么老实真的可以么?
不是说现在的乳娘多是要陪姐儿长大的么?她可还记得戏曲中抄检大观园时,迎春那个奶嬷嬷可是被查出贪了不少迎春的东西来着,而且态度极其嚣张,好似迎春吃了她一口奶,就活该将她当亲娘一样看待,纯然忘却了自己乳娘的身份,若说迎春的性格,有一定的原因就是这奶嬷嬷养成的。
可见乳娘的性子也决定着小姐的性子。
“好了,县主。”
裴乳娘喂完了水,悄悄瞥了眼司蛮,低下头耳根又红了。
“下去吧。”
“是。”
裴乳娘连忙屈膝行礼后就退了出去,一直走到门外,才捂着胸口悄悄的松了口气。
其实之前花园中,林老爷向这位县主娘娘求亲的事她看见了,她因为震惊发出了点声音,然后就逃了,虽然不知这二位是否发现了她,但想到之前那位犯了错的王乳娘的下场,裴乳娘又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她现在只想尽快将姐儿奶出来,然后尽早回家。
可怜她为了一个月五两银子贴补家用,刚出生的儿子也没看几眼就被婆婆送来林府做乳娘。
回到偏房好一会儿,那剧烈跳动的心才平缓了下来,她看着外面空无一人的院子,又不由得有些不安,想那林大人,看着风光霁月,是个谦谦君子,据说曾经和先夫人也琴瑟和鸣,相敬如宾,可如今先夫人去了不过才大半年,林大人就想着续弦,她若长年累月在林府做乳娘,恐怕她回去与丈夫的感情也会消磨干净,儿子对她也会陌生无比吧。
这么一想,裴乳娘愈发的为自己感觉到悲凉。
***
林如海回来刚进门林管家就迎了上来,神色有些严肃。
“大人,黄老爷和白老爷来了。”
“知道了,带他们来书房,顺便沏两杯茶来。”林如海一边走着一边从林管家手中接过两封书信:“又是京城来的信?”
“是,荣国府那头来的。”
自从先夫人贾敏去世后,林家的下人迅速将称呼从‘太太娘家’改成了‘荣国府’,就是为了林如海续娶新夫人做准备。
林如海拆信的手颤了一下,眼中划过厌烦,不过林管家低着头没看见,又若无其事的拆开了信封。
信依旧是贾母口述,贾政代笔,写的是贾政的嫡子贾珠已经定了国子监祭酒李家的嫡女,来年就要完婚,前来向姑父报喜,顺道说贾珠来年完婚后要下场,写了两篇文章来求姑父指点,又说若不愿史家的女儿,贾氏族中五服内小官家女儿也不少,续弦低娶,也能配的上。
只是这一次信中口吻变得有些强硬了。
到了信的末尾,更是写道,丧母之女来日难有高嫁之时,若他执意不娶的话,就将孩子送回荣国府去,她亲自教养。
林如海将信揉碎,放在烛火上点燃后直接烧尽。
明明前世里他不续娶,这个丈母娘还乐见其成,觉得他对贾敏情深义重,此世他不续娶,却好似要将玉儿推入深渊似的,就这几年的差距,变化竟然这般大。
嘴角噙着讽刺的笑,还好,他已经选好了人选。
这也算是……全了岳母的念想了。
“老爷,黄老爷和白老爷到了。”门口传来林管家的声音。
“进来吧。”
走到桌后坐下,书房门被推开,走进来两个长相富贵的男人,这两个便是扬州城有名的大盐商黄竹生和白劲松。
“林大人,真是好久不见啦。”白劲松是个喜欢笑的男人,抢在黄竹生面前抱拳。
“劲松和竹生莫要多礼,快快请坐吧。”
三人坐下,林管家奉上茶后才悄悄的退下。
“今年的盐税我已经送去了,之前也已经入库了,一共一百二十万两,我可是交的足足的。”黄竹生则是个务实的性子,直接开口说道:“前些日子听到风声说,因为春汛的消息,上头来人了?”
“春汛什么啊,那能叫·春汛么?那就叫河堤防不住河水,塌了!”白劲松忍不住的翻了个大白眼,显然对黄竹生说话保留有些看不过眼:“要我说,那河堤也确实该修的,崩堤的时候,我白家正好有艘盐船走到那块儿,差点没翻了,那一船可不少银子呢,要是翻了,我最少三年甭想缓过气来。”
说着,又重重的叹了口气:“也多亏那艘船没翻,不然今年的税是别想交齐了,昨日盐税也送去了,一百三十五万两,嘿嘿,黄兄,承让了,足足多了十五万两。”
黄竹生翻了个白眼,显然有些不屑。
林如海听说已经有了两百多万两,心里那口提起的气也渐渐松了。
要说比前世来说哪里更平坦,必定是这官场了。
前世里,四年后他才得到这两个大盐商的青睐,让他们如数的交税,此世却提前了四年,几乎刚到扬州不到一年,就获得了这两位大盐商的支持。
“河堤之事属于漕运,我可管不了。”林如海闻言抿了抿唇:“我倒是听闻,那巡漕御史柳大人前些日子来扬州了。”
“林大人此话当真?”黄竹生与白劲松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见诧异。
“你们不知晓?”
“该说这扬州城内无人知晓。”
黄竹生手里盘着核桃,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时不时的碰撞着核桃:“不过,我倒是听说徽州那边来的几个盐商最近和一位京里来的大人走的挺近,难不成那位就是柳大人?”
“不好说。”
林如海起身在书房内背着手来回踱步:“身为两淮巡盐御史,徽州那边的盐商的税收一直不太理想,若他们真的来了扬州的话,我倒是要见见他们了。”
黄竹生与白劲松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幸灾乐祸。
那群徽州的盐商性格豪爽,一来扬州就笼络了不少小盐商,出手也阔绰,倒显的本地的地头蛇黄家和白家小家子气似的,若那群徽州的商客真的舍了巡盐御史转而去巴结那巡漕御史,那就有好戏看了。
“对了,前些日子金陵那边皇商薛家老爷去了,新薛老爷据说与那荣国府的二太太有亲,如今正风光着呢。”黄竹生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林如海的表情。
毕竟谁都知道,林如海前头去了的那个夫人是荣国公的嫡女,这皇商薛家严格说起来,与他也有亲呢。
难保林如海日后不会将盐引给一份薛家,让他们也掺一脚。
林如海闻言神色未动,只点点头:“只要薛家不做盐的生意,和我都无甚关系。”
黄竹生与白劲松都松了口气,这是不打算放盐引的意思。
又吃了两盏茶,黄竹生与白劲松起身告辞,林如海也不挽留,只让林管家送他们出门。
等出了巡盐御史府的大门。
黄竹生拉住白劲松的袖子:“咱们要不要去拜访一下那位柳大人?”
白劲松翻了个白眼,甩了甩袖子:“要去你去,我不去,你还看不透么?这位啊,与那位可不是一条道上的。”
黄竹生抿了抿唇,思索片刻。
“罢了,反正都上了这条船了。”
说完勾住白劲松脖子:“走,去我家吃饭去,你嫂子最近找了个烧粤菜的厨子,煲的汤那叫一个绝了。”
“行。”白劲松也不矫情,脚步一转就跟着走了。
晚上林嬷嬷从庄子上回来。
林如海让林忠将她唤来。
自从贾敏去后,林家后宅就一直让林嬷嬷管着,林嬷嬷以前是他母亲身边的贴身丫鬟,后来配了林老侯爷身边的贴身侍卫,生下了林忠,更是成了林如海的玩伴,可谓对林家忠心耿耿,所以她虽为嬷嬷,林如海却很敬重。
“我打算求娶清阳县主。”
林嬷嬷一来就接收了个大雷。
“三媒六聘之礼就麻烦嬷嬷了。”
林嬷嬷一脸懵的回了家,不久后林忠回来了,林嬷嬷将这件事告诉林忠。
林忠这个傻憨憨喝了一大碗凉水,龇牙笑:“我早知道老爷喜欢清阳县主。”
“你怎么知晓?”
“那次先头夫人的法事上,县主一出来,老爷眼睛都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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