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邑考自从那晚听了灵珠子的话, 这几日心里存了心思, 一直观察苏倾的神情,发觉她确实没有订婚的喜悦,对他的态度也是客气居多,甚至有些冷淡,并没有正常女子对未婚夫该有的娇羞之意。
这也从侧面证实灵珠子说的是真的,未婚妻并不喜欢自己, 她已心有所属, 这就让伯邑考心里不是滋味了, 他因容貌才情一直很受女子追捧, 却没料自己生平第一次动心,那姑娘却并不动容。
伯邑考外表看起来温润如玉,其实性格并不绵软, 否则也不会八岁起, 就辅助父亲处理朝堂事宜, 并得到大家认可。
他的人生字典里是没有放弃这个词的,既然已经是他的未婚妻了,那不管她心里喜欢的是谁,他都有办法让那人变成过去。
心中有数后,伯邑考便各种暗示苏护,硬是说服苏护趁这次他来下聘,给两人办个订婚宴,把两家的关系广而告之。
同时这几天,也吩咐府中跟随来的侍卫注意苏小姐的行踪, 所以,苏倾一出花厅,往后花园僻静处走,就有侍卫给他汇报了。
他便找借口离开前厅,偷偷尾随过来,果然见她跟一白衣白发的男子相会,当时的心情,真是难以形容的愤怒,还有妒忌。
伯邑考一向城府很深,而且听灵珠子说过那男子是个厉害神仙,就没敢轻举妄动,为了怕被发现,他站得远远的,并没有听见两人的交谈,只是看那男人一直抱着自己的未婚妻,而自己未婚妻似乎不是太情愿后,才选了个恰到好处的时机出现。
苏倾一见伯邑考突然出现,立即从元始怀里挣脱出来,神情一时有些尴尬,这么偏僻的地方怎么会被他找到?
但不管她心里对伯邑考是什么想法,这人都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苏倾还是解释道:“这位元道长是我在蓬莱仙岛学道时,我师父的师伯,算是我的师伯祖,路过此地,听说我订婚,特来贺喜我。”
说完,苏倾便觉出不对,她刚被元始抱着的样子已经被伯邑考看见了,这会儿她又说这是她的师伯祖,伯邑考心里还不知道会怎么揣测两人的关系,只怕心里要腹诽一句:贵门真乱。
但话即已说出,也没有收回的办法,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站着。
贺喜到拥抱的程度?这话也就骗骗鬼吧,恐怕连鬼都骗不到,不过伯邑考没拆穿苏倾这么明显的谎言。
不用猜,这什么元道长肯定是她的那个神仙情人。
目睹自己的未婚妻和别的男人抱着,尽管心中十分愤怒妒忌,伯邑考的面上却依旧和煦如春风,以微带好奇的目光看向那元道长,那是一张比他还要俊美无俦的脸,清冷出尘气质倒是挺像神仙的。
“道长既是倾倾的师伯祖,那便也是我伯邑考的师伯祖,既然来了,何不随我们去前厅坐坐?父亲大人正在宴请亲朋,见到师伯祖一定很高兴。”
这师伯祖看着年轻,既然辈分这么高,肯定年龄老大,只是神仙驻颜有术,才骗了倾倾,伯邑考觉得自己年轻力壮,还有雄厚家业,相比这什么元道长,还是很有优势的。
元始这才看向眼前的年轻人,刚才一颗心都在苏倾身上,这府中到处都是人,一时没注意伯邑考是什么时候靠近的,这会儿看他虽然装作一无所知的大度样子,但眼里的戒备还是没能瞒过他。
之前在前厅已经见过这倾倾所谓的未婚夫了,这会儿再看,依旧面目可憎,想跟他抢倾倾,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他动动手指就能让这凡人形神俱灭。
只是这会儿正在想法挽回倾倾,不愿多生事端。
元始淡漠的目光扫过伯邑考的脸,并没有接他的话,继续看着苏倾,对她口中的师伯祖不承认也不否认,从怀里摸出个画卷,递给苏倾:“送给你。”
元始心里默默加了一句,这可不是订婚贺礼,这是赔罪礼物。
苏倾惊讶的看了看元始,他竟然大度的还给了订婚礼物?这简直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她还以为他会一掌将伯邑考轰成渣呢。
那晚,元始一掌将通天打飞到天边的事苏倾还没忘,刚才还为伯邑考捏了一把汗,做好了挡在伯邑考面前不惜一切代价保住他小命的准备,却不料元始竟然丝毫没有动怒的征兆,难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就这么和平分手了?
苏倾有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
元始没跟伯邑考计较,是因为他已经有办法搅黄这桩婚事,没有必要在苏倾面前当恶人。
伯邑考占有欲十足的拉过苏倾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才朝着元始温煦又谦恭一笑:“那等成婚之日,还请师伯祖来参加婚宴,家里催的急,我们会尽快成婚的,争取明年生个小世子出来。”
元始瞳孔骤然一缩,浓长的睫毛遮住眼里一闪而逝的杀意,森冷目光扫过伯邑考拉着苏倾的手,什么也没说,直接消失了。
他会让这狂妄小子为他说过的话付出代价的。
“道长走了?”不知道自己刚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的伯邑考惊讶的看着元始消失的地方。
苏倾挣脱伯邑考的手,淡淡道:“嗯,走吧,我也该回去了。”
伯邑考看着被甩开的手,犹豫了下,还是跟在苏倾身后,装作开玩笑的样子问道:“你不想跟我解释解释?”
苏倾站住,回身看着伯邑考,淡淡一笑:“解释什么?你不是都看见了吗?既已心中有数,何必又再来多问。”
伯邑考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反而笑了,他看着苏倾,目光依旧温煦含情:“倾倾不喜欢我?”
苏倾没想到伯邑考突然这么直接,她微怔后,又笑了笑,“谈不上喜欢不喜欢,我们刚认识没多久,婚事是父母安排的,事先并没有通知我。”
这已经在间接告诉伯邑考自己心中不喜这桩被安排的婚事了。
伯邑考眼中笑意闪过,道:“虽认识没多久,可我已对倾倾一见钟情,婚事是父母安排的,感情却是要我们自己培养,以后要相处一辈子呢,我有耐心等你慢慢适应。”
说完,又道:“我第一次来冀州,听说冀州城北的骊山风光不错,明天一块去爬山?”
“我有些累,想早点回去休息。”苏倾避开伯邑考炙热的眼神,低头往前走。
伯邑考笑了笑,没再多说,送苏倾回到她的院子里,转头便跟苏侯商议尽快成婚的事。
伯邑考如今已经二十四岁了,一番诚恳的言辞下,苏侯虽然万分不舍,还是跟伯邑考敲定婚期,就在半年后的中秋节。
这半年时间,两家正好各自准备。
敲定婚期,伯邑考心满意足的准备回房休息,途径一棵树下时,右手无意中碰到了一只正在织网的蜘蛛,那蜘蛛狠狠在他手背上咬了一口,咬完就不见了踪影。
伯邑考猝不及防被袭,疼的差点叫出来,抬手一看,手背已经高高肿起,里面还发黑透亮,那蜘蛛竟然是一只毒蜘蛛。
随行侍卫急忙找了府中大夫治伤,这事立即惊动苏侯夫妻,两人急忙赶过来看他,还让丫鬟去叫了苏倾过来探望。
苏倾过来时,伯邑考的右手已经被白纱裹得严严实实,神情有些惨淡,脸色也有些发白,可见这伤不轻。
苏侯夫妻正在跟大夫确认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大夫再三保证这点毒没事,只是会让他疼几个时辰,等第二天消了肿就恢复如初了。
苏护纳闷道:“这么多年从没听说府中有伤人的蜘蛛,怎么今晚偏偏是世子遭了殃?幸亏没有后遗症,只是受些皮肉苦,万一要有点什么事,可让我怎么跟侯爷交代。”
苏倾若有所思的看着伯邑考被裹成粽子的右手,好像刚才他就是用这只手拉她的手吧。
顿时心情微妙。
西岐都城上空,元始扬手将一个幻境气泡弹入正在熟睡的姬昌额头。
姬昌做了个梦,他一向是不做梦的,一旦做梦,就必定是神仙给的暗示。
梦中仙人给的提示是,西岐老夫人,也就是姬昌的母亲,今年与值守仙君犯冲,府中三年内要避开一切婚嫁喜事,且长子长孙要亲守在老夫人身边,不得离开老夫人十里范围,否则不止老夫人会丧命,西岐还会有大灾降临。
之后就是让姬昌身临其境的感受了一下灾祸降临时的可怕场面。
先是大旱,接着瘟疫,最后又是蝗灾,百姓流离失所,死伤无数,西岐完蛋了。
姬昌醒来,满头大汗,他虽不是长子,但儿子伯邑考却是长孙,且目前正在往冀州候家下聘,若顺利的话,应该明年就能成婚。
这本来是件喜事,哪知却突然变成了灾祸,忙紧急命人骑快马务必尽快将伯邑考叫回来,顺便告知冀州候婚期要延期三年举行的事,若冀州候不满婚期延迟,他这边是可以退婚的,聘礼也不用归还,毕竟是他理亏。
信使骑快马三天后就赶到了冀州,当时,伯邑考正在给苏倾作画,之前他已经说服苏护会在冀州停留一个月,表面理由是有公事要办,但苏护夫妻都看出来他是想跟女儿培养感情。
女儿不太情愿,苏夫人也看出来了,便顺势答应下来,并且每天都创造机会,让女儿跟伯邑考独处。
这三天,伯邑考充分展示了自己的博学多才,还有多才多艺,他抚琴时,苏倾都听得入迷,感叹这人真是个被世子耽误的艺术家。
这长相,这才华,要是放现代,那妥妥是顶流巨星。
要是元始真的彻底放弃了,倒是可以考虑和伯邑考结婚。
不过苏倾一想到伯邑考莫名被毒蜘蛛咬了的手,刚刚有些动摇的心瞬间坚定下来,为了伯邑考的安全,她还是跟他暂时保持距离吧。
但苏倾不管表现的多冷淡,伯邑考却总不气馁,每天都能找到理由拉她单独相见。
像今天,他明明想为她作画,却说是苏夫人想看他的画技,苏倾无法反驳,只能坐在花园的一簇玫瑰前,让伯邑考对着她画。
西伯侯府的信使来时,伯邑考刚刚画完最后一笔,十分满意的将画卷递给苏倾看。
“倾倾真是国色天香,人比花娇。”对这幅画伯邑考十分满意,说是送给苏夫人的,倒是可以想办法找苏夫人要回来,成婚前,他也没办法长期待在冀州,过一段时间还是要回去的,有这画像相伴,倒是能寥解几分相思之苦。
“公子真是好画技。”苏倾惊讶的看着画中的自己,明媚皓齿,娇艳无双,神韵动人,当之无愧的国色天香大美人一个,身后的玫瑰完全成了点缀,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天下第一美人苏妲己。
“哎,你怎么乱写啊?哪有这么说的。”苏倾看清那行子,顿时窘了。
就算她真是天下第一美人,也不能就这么大刺刺的写在画上,多让人难为情啊。
伯邑考看着苏倾笑,“其实我刚才想写的不是这句话,不过我想写的那句话现在还不太适合,等以后我们成婚后,我会再为你作画一副,写上我想写的那句话。”
他想写的是吾妻苏妲己。
虽然伯邑考没说的那么明白,但苏倾看他神色已经能想到那句话大概是什么,顿时脸上一红,避开他柔情似网的目光。
然后,西伯侯府的信使来了,看完信使的来信,伯邑考脸色顿时难看到极点。
将画像卷起了,伯邑考匆匆对苏倾告辞,便去见了苏护。
但是他只说家中有事要立即回去,并没有按照父亲信里提的找苏护商议延期成婚或者退婚的事,连夜一行人就撤出冀州,赶赴西岐。
即使父亲的梦兆一向很灵验,伯邑考也觉得这事有些诡异,要回去看了具体情况才能做决定,真不行,就延缓三年再成婚,他是绝不会退婚的,反正如今整个冀州的人已经知道冀州候爱女跟西伯侯世子订婚,冀州候又一向是重诺的人,只要他不提退婚,苏家就是再不满也不会把女儿另嫁他人。
伯邑考终于走了,灵珠子高高兴兴的找来苏府,约苏倾一起出去玩。
之前得知两人要订婚,灵珠子很生气,独自跑出去散心,苏倾对他一直心有愧疚,如今灵珠子约她,就顺着他的心意,陪他天南海北的逛了一圈,还回到蓬莱岛看了看通天教主。
只是通天不在蓬莱岛,两人又跑到峨眉山看了石矶,玩了一晚上,灵珠子彻底尽兴,快天亮才回来。
苏倾回来后倒头就睡,伯邑考终于走了,苏倾感觉轻松多了,这几天她一直被娘亲拉着陪他,别说灵珠子了,就是青君都被她忽略了。
睡醒已经是中午,吃过饭,苏倾拿出元始赠送的礼物,打开一看,就是一副简单的山水画,看着也不像大家手法,连伯邑考给她画的肖像都不如,想起伯邑考画的那副画,苏倾突然想起,伯邑考好像画完之后没给她,自己带走了?
不是说给娘亲的吗?他走前根本就没见娘亲,那副画估计被他带回西岐了吧?这个心机boy,明明是他想要画像,还拉娘亲当借口。
不过这会儿人已经走了,苏倾也没办法,只是想到伯邑考整日对着自己画像,就又有点心情微妙。
“山河社稷图?倾倾,你从哪儿来的这法宝?”青君正好走进来,一眼看见苏倾手中的画,惊得眼都圆了几分。
“什么山河社稷图?这是元始送给我的订婚贺礼,他说的,我看着也没什么稀奇的。”苏倾有些不解的回头看青君,他干嘛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
“元始找来了?在哪儿?”青君心中一惊,左右看了看,生怕元始就藏在附近,他这十来年,已经被元始整出心理阴影了。
“前几天来过,这会儿不在这里,你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苏倾见青君一副草木皆兵的样子,有些好笑的说。
青君也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了,只是好不容易跟倾倾能一直在一起,他真怕元始再来搞破坏。
“你不知道他的手段,我不是怕他,我是怕被他发现这胡媚儿的秘密后,又会想办法阻拦我见你。”青君坐到苏倾身边,拿过她手中的山河社稷图。
“傻丫头,你连山河社稷图都不知道?这可是三界十大先天至宝之一,元始竟然舍得把这法宝送给你?我上次差点被他关在这山河社稷图中,不会认错的。”
“这图有什么用?”乍然得知手中的订婚贺礼竟然是稀世珍宝,苏倾突然觉得双手沉重,元始搞什么?为什么送这么贵重的礼物?
他肯定还没有死心。
“这图里是个另成一体的世界,可以把人或者神仙关在图中,永世羁押,不死不灭,就是圣人误入图中,没个几百年都出不来,可是说是最可怕的惩罚了。”
“可是他送给我干嘛?我要这有什么用啊?”苏倾拿着图翻来覆去的看,也没看出有什么稀罕的。
这法宝,她根本不会用。
“可能,只是想表示诚意吧。”青君对元始竟然把山河社稷图送给倾倾,也觉得十分不可思议,这法宝到了倾倾手中,也就是个摆设,她根本不会用,也没能力用。
“要不,我还是先回青丘吧,我觉得元始随时会找来,万一被他发现我了,以后就又见不到你了。”青君想想不妥,还是决定先撤走一阵子。
看这样子,元始对倾倾根本没死心,他觉得伯邑考突然回西岐,说不定也是元始搞的鬼。
青君认识的元始天尊可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放弃,当初为了抓自己,他能追了上万年,如今既然铁树开花生平第一次动了心,那怎么可能如此轻易放弃心中所爱。
老男人的初恋是很可怕的,只有倾倾这个傻瓜才会相信,元始天尊愿意和平分手。
苏倾还没说什么,青君已经收回意识,没有意识控制身体的胡媚儿,双眼一翻,身子软软一歪,倒在地上。
苏倾忙叫人把她扶起来,送回隔壁房间,对外说自己的姐姐突然生病了,这几日不能打扰,便将房门一锁,只有自己能出入。
到了傍晚,吃过晚饭,苏倾坐在床边,拿着手中的山河社稷图,翻来覆去的看,就是搞不懂元始送给她这个法宝的用意。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箫声,缥缈清悠,仿佛从天边传来,引得她不由自主起身,从窗口往外看。
只见外面的院子里,明月高悬,元始站在月桂树下,低垂眼睑,白发白衣宛如谪仙,神情清冷,手持一管白玉长箫,正在缓缓吹奏,刚才的箫声就是从他手中的白玉长箫中传出。
元始天尊竟然也懂乐器?还吹的挺好听的,这么多年从没提他提及过,为何今晚突然站在她窗边吹起乐曲?
作者有话要说:吹箫这个词实在太污了,没法用,我又想让男主吹,感觉很有意境和气氛,后面这段描述,难为死我了,大家应该看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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