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概是很在意迹部的。
在意的程度有多少很难说清楚,但至少已经越过了他的警戒线。
而这样的在意甚至从很久以前就存在了,以至于面对迹部时他总是会变得比平时更尖锐些,仿佛不这样就会输的彻底。
而他最讨厌输了。
发情期结束的那天早晨仁王在晨光中醒来。
太过汹涌的情潮让他在前一天晚上忘了拉窗帘,而澳大利亚的阳光就这样在清晨越过窗帘的一角,穿透玻璃,照在被子上。
他身上满是玫瑰花的味道,几乎掩盖住了原本的海盐的气味。
突兀的,他有了一种归属感。
他知道他是喜欢迹部的。
很久以前就喜欢。
那种喜欢一开始很淡,甚至和普通的欣赏没有任何区别,也无关情爱。说的直白一些,更多的是“希望他能把我看在眼里”。
很简单。
大部分情况下,仁王并没有那么在意输赢。
或者说,他自己对输赢的定义,与纯粹的胜负不太相同。
所以他在比赛时总能保持冷静,纵观全局,玩够了才是第一目的。如果一不小心玩脱了,那也是不甘心的成分更多。
和迹部的那场双打,他能那么执着,他自己也很意外。
反常吗?
干脆推给手冢好了。
反正“幻影”这种招数,就是欺诈师的假面啊。
他那么想也那么做了,顺理成章又心安理得地拼了命。
那以后他和迹部之间就有些微妙。大少爷微妙的自尊心,和他微妙的反常之举。
新鲜感让仁王乐此不疲。
如果不是分化,那他可能真的会心血来潮去追求那个一看就知道会发育成ALPHA的大少爷,毕竟机会难得,人生理应及时行乐。
可如果不是分化,他和这个大少爷,大概也不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居然真的开始讨论孩子了。
就算是在发情期,也未免太过了。
仁王捂着脸呼出一口气,有些挫败。
他坐在床上翻了一□□育新闻,果然前一天的开幕赛日本队输给了德国队。
网球界“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虽不至于百年才出一个,却也确实不是每一届都有的。青黄不接的阶段,几个教练的目标也只是保级罢了。
那这一次日本队能撑到第几轮?
八强?
四强?
他从床上起来去洗漱,脑子里念头转了几轮最终停留在“早上吃点什么”上。想的太深就容易饿,但想的太浅又让他有危机感。不管是比赛还是情爱都太消耗脑力了,是思考许久都无法得出准确答案的东西。
仁王对着洗手间的镜子抹去了脸上的水。
他眨了眨眼对上镜子里自己的眼睛。
迹部结束了一个电话跨国会议后回到房间就对上一张空了的床。
被子被很简单地折了两下,露在阳光下的床单被抹平了。
房间里还有海盐和玫瑰混杂在一起的味道,很奇异的好闻。
洗手间的门打开时海盐的味道更重了些,比起平日里要多了一点甜味。
玫瑰的味道。
“回来了?”裹挟着玫瑰香气的人擦着头发走出来,“你睡了吗?还是工作到现在?”
“我还没有这么忙。什么都让我解决,那付出去的高薪就毫无意义了。”
“噗哩,可总裁先生还是日理万机呐。”
迹部微微皱眉,又很快展开,露出一个笑来:“啊恩,想让本大爷陪你就直说。”
“……不,这是八点档的台词。”仁王眯了眯眼应道,反常地没有反驳迹部的话。
他身上披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休闲的款式,没扣的衣襟里露出腹肌的轮廓,丢开毛巾时肌肉线条自然地缩紧又松开。
这让迹部想到才刚过去的两天。
甩了甩头,随手理顺,仁王合拢了衣襟从下往上开始扣扣子。
大概是注意到了迹部的视线,他抬起头挑了挑眉:“没看腻吗?”
“本大爷如果现在就看腻,以后怎么办?”
这显然是个玩笑,却也带着认真的成分。
仁王受不了这种撩法。
他换了个话题:“你吃早饭了吗?”
“嗯?”
“我饿了。”
十分钟后他们各自换了衣服出了门,轻车熟路。
澳大利亚实在是个熟悉的地方了。不说仁王以前还是职业选手时每年的澳网(就算不参赛也会观赛),就是迹部财团也在澳大利亚有不少产业。
要说特殊的意义,也是有的。
第一次接触国际赛事的地方,第一次高中和国中联合参与U17世界杯的年份,改变了许多人的人生选择的经历。
是个适合约会的地方。
阳光很好,让整个街道都染上金色。
仁王不喜欢阳光,却也不喜欢打伞。
他走在屋檐里侧,踩着影子。
迹部走在外侧,金发在阳光里温暖的仿佛要融化。
仁王侧头瞥过迹部映着阳光的眼眸。原本像深海的碧色渡上一层像宝石的光辉,剔透又吸引人。
比起其他,我果然最喜欢迹部的脸。
他这么想着,收回视线时眉梢也染上一层笑意。
说是“早餐”,找到符合两个人喜好的餐厅时也到午时了。
午市将将开始,餐厅里还没什么人,靠窗的位置避过了太阳直射的方向,鲜花和透明的花瓶装点了桌面。
仁王端着一杯红茶,不太感兴趣地抿着。
相似的场景让他想起两个月前的会面。
东京高层的旋转餐厅,能看得到东京塔的地方。
“时间过得真快。”他说。
“啊恩?”
“我原来是真的喜欢你。”
这听起来像是自我独白的话让迹部愣了一下。
该回复什么呢?
“本大爷的魅力自然是最华丽的”?
有些不合时宜。
可这样的告白在这样的场合,原本就是不合时宜的。
是他没想过会在这样的时间场合听到的话。
“你这算是在告白吗?”
“我这是在说情话。”仁王说。
迹部便笑了。
很温柔的那种,连眼眸里的蓝都柔和起来。
“你的告白,我收到了。”
“至于回复——”他微微抬了抬下巴,久违的露出和少年时相似的外露的得意来,“本大爷可不是随随便便向别人求婚的人。”
“……之前说可以拒绝的人是谁啊?”
“你确实可以拒绝。我已经做了决定,需要做选择的只有你。”
这不是让仁王意外的话语。
但在真实听到时,他还是没办法如预想一样无动于衷。
反倒是他自己,在这种时刻这样直白的表白,反而显得反常。
可他们就要结婚了。如果结婚前还没有挑明,那总归是遗憾的。
这就仿佛成了个圈。分明是因为喜欢,才在三十岁这个关键点的年纪,假借“法令”做了结婚的提议。可最终将这样的喜欢说出口,又借了“婚姻”的特殊含义。
“那去约会吧。”仁王说,“没有恋爱就直接结婚也挺可惜的。”
“现在不就在约会吗?”迹部反问道。
“是。”仁王舔了舔唇笑起来,“但是约会,总该有些特殊节目吧?”
“……比如?”
“蹦极?”仁王眼睛亮了起来。
迹部:“……”
澳大利亚没有双人蹦极,而跳伞所在的城市也距离比赛所在地有一段距离。第二天的预赛仁王不打算缺席,因此只能遗憾地打消了来一次极限运动的念头。
更何况刚结束发情期,体力也不允许。
但好在临近的海滩还有冲浪之类的项目,真要试一试极限运动也不是不行。
“你的体力真好。”在饭后被拉到海滩上的迹部半真半假称赞道。
仁王假装没听出里面的意有所指:“是比总坐办公室的大总裁要强一些。”
迹部轻哼了一声,想要回应却觉得怎么说都很容易拐到另外一个过于旖旎的地方去。
他当然计划过告白的事,场景大概是玫瑰园,至少也要有一束红玫瑰。还有情诗,十四行诗也很合适。如果过于含蓄,那么就直说。总归更亲密的事已经做过,甚至更亲密的关系都已经结契。
结果被仁王抢了先。
可这个人就是这样,给予了他太多意外。于是不知不觉就把人看在眼里,放在心里。
他与他所见过的人,都太不同了。
就比如现在。
“你大概知道,我很喜欢海。”用很轻的声音在他耳边说话的人语气里带着笑音,原本就低沉的嗓音仿佛含着砂砾,“而我一直觉得,你的眼里,就含着海。”
“……适可而止,仁王。”
“我不。”仁王直截了当地拒绝了,“我可是难得这么坦率。”
迹部咬了咬牙:“你是故意的。”
“这还用说吗?”
他弯了弯眉眼,露出一个标准“欺诈师”的笑来,在阳光和海滩的背景里无端多了些少年的无邪。迹部原本就不太稳的信息素几乎要炸开了。而面前被他自己信息素包裹着的人却仿佛一无所觉。
又怎么可能一无所觉?
“你看,它现在翻涌着浪。”仁王伸出手,指尖在迹部眼角划过。
他情绪无端高涨着,有成吨的甜言蜜语可以说。
但在迹部控制不住想要亲吻他后颈时,仁王避开了。
“景吾,这可是在海滩。”
“你又介意了?”迹部眯起眼。
仁王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在海滩有更多有意义的事可以做。”
比如冲浪。
他们天刚黑就回了酒店,带着附近糕点房刚出炉的松塔和起司蛋糕。迹部提前预定了酒店的晚餐,仁王想了想菜单觉得不能浪费。
穿过大堂去电梯间时遇到了走出来的平等院,德川和鬼。
德川和鬼正在交谈着,平等院与他们隔了一步,一个人皱着眉。
他先看到了仁王和迹部,视线定格了一秒,表情骤然扭曲了一瞬。
“前辈。”仁王开口打了招呼。
平等院嗯了一声:“大白天地出去约会?”
“啊恩,有约会对象不容易,对吧?”迹部也不在乎当事人在场,直截了当回应道。
德川一脸事不关己,只对着迹部和仁王点了点头。
平等院哽了一下,对着迹部露出一个带着恶意的笑来:“是不容易。迹部,你和仁王待在房间里两天了,怎么还是一副不满足的样子?”
“……哼,没有伴侣的人是不会懂的。”迹部抱着胳膊回应道。
仁王:你们不要殃及池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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