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姿雲虽然一心对乔楚生图谋不轨，但她可没想到下一次见面居然是被当做犯罪嫌疑人带到巡捕房。
看着乔楚生双臂环在胸前，林姿雲脚步一顿，在桌子对面坐了下来，秀气的鼻尖耸动，被这里的一股烟味呛了一下。
乔楚生不自觉的翘起嘴角，抬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呼了一口气，随后将杯子用力的顿在桌上。
“说说看，怎么与死者毛三发生冲突的。”
巡捕房今日本还在查电车消失的案件，但是巡捕却意外从苏州河打捞上来一具尸体，乔楚生是见过这个人的，混混毛三，经常拦路抢劫下夜班的女工。
周围有人看到尸体的样子，突然想到昨天在百老汇见过这人，和别人起了冲突。稍稍一打听，居然就是荼香居的这位姑娘。乔楚生心道，真是瞌睡了送枕头，正愁找不到理由问呢。
路垚和幼宁这时候刚好去查看毛三的尸体和他生前的一些物件，趁这个机会把人给审了，最好能从嘴巴里撬出来点东西——比如说说为什么会住在幼宁和路垚楼上，出现在上海滩到底有什么目的。
乔楚生微微扬起下巴，姿态轻松。
“毛三？毛三是谁？”
“他与你昨日在荼香居门口发生过冲突，你还让人揍了他。”乔楚生身体前倾，双手合起，有力的臂膀撑在有些凹凸不平的桌面上，“周围目击者众多，现在想起来了吗？”
听乔楚生这么一说，林姿雲似乎是清楚这毛三究竟是谁了，微微翘起唇角，指尖摩挲着小指上的戒指，眼神毫不怯场对上乔楚生的视线，带着勾人的媚。
说出口的话，听上去没打算马上承认。
“乔探长不是应该知道吗？那日我们初见时，才是我来上海的第一天，我上哪认识这毛三？又为何要弄死他呢？”
林姿雲说到“弄死”这两个字的时候，语气愈发轻快起来，嘴角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似乎是觉得这人死的好。
“还不从实招来！”乔楚生沉下眸子，手掌一拍桌子，阳光晕染之际能看到扬起的一层灰。
林姿雲露出有些委屈的神情。
不知道为什么乔楚生还觉得这委屈的样子似曾相识。
“这么凶做什么？”
乔楚生仿佛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一口气憋在心里出不来。
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脚步飞快，几乎是跑着来的，身后还跟了一个女人小皮鞋的哒哒声。
“乔楚生！我有发现！”
进来的人是路垚，一只手把着牢中门上的杆子，整个人借着力一个旋转冲了进来。
乔楚生正要开口问，却见路垚直直望向了林姿雲，还没来得及细想，就不由得侧身挡了一下路垚的视线。
路垚一急，扯开乔楚生。
这时候白幼宁进来吃了一惊：“这不是你家小美人儿嘛？”
乔楚生眉间一皱，认识的？这就是那天幼宁说的勾了路垚的美人？
所以她早就搭上了路垚，不知道想做什么。
乔楚生面色一沉。
“姿姿你怎么在这里？”路垚显然很紧张女人，“你没事吧？”
看着情况好像不是他想的那样？
乔楚生面带疑惑地拉开了路垚，视线在两个人身上转悠：“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路垚挣脱了乔楚生的手，左左右右打量了一番林姿雲，确认她没事之后，才长舒一口气，拉了一把林姿雲，让她站起身来。
路垚温声温气：“介绍一下，这是我康桥大学的同学，我的至交好友。”
乔楚生眼皮子一跳，所以这是多年以前就认识的，住在路垚和幼宁楼上只不过是因为两人本就是好友，特地找的临近的屋子。
那他这两天自己折腾自己，只是因为自己想的太多了？
微微眯起眼睛，乔楚生心中五味杂陈。
林姿雲知道乔楚生心里在想些什么，做他们这行，小心驶得万年船嘛。不过，让对方难受了一两天，她也挺开心，干脆地伸出手来。
“你好，我叫林姿雲，雨云雲。”
娇娇儿有个娇娇的名字。
乔楚生脑海里闪过这句话。手极为诚实的迅速握上了林姿雲伸出的手，却在收回的时候，感觉掌心被轻轻挠了一下。
挠在了人的心上。
女人的手极为温软，小巧的骨节很容易就被掌控在手心，肌肤滑腻，像是擦了什么手霜，鼻尖能隐隐闻到香气。
乔楚生心脏活了。
舔了舔后槽牙，嘴角牵起笑，胸腔起伏，口中溢出一声气音。
“你好，林小姐。”
路垚察觉哪里不太对，连忙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视，轻声一咳：“还没说你怎么在这儿呢？摊上麻烦了？”
林姿雲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眼角眉梢带着玩味：“嗯，是大麻烦，被乔探长带来这里审讯呢。”
审讯？难道，姿姿就是刚刚那个人说的，与毛三起争执那个？
路垚一阵紧张：“毛三把你怎么了？林铖当时在你身边吗？”
林姿雲笑着看向乔探长，侧身靠在桌边，口中一字一顿，吐字清晰：“他说，让我跟了他。”
“想的美！”
开口的是路垚，说的是乔楚生的心声。
那天晚上才赶跑几个，怎么又来？还真是够招人的。
林姿雲轻哼一声：“我倒是觉得他是被人怂恿来的。那天他还说自己就要发了，估计啊，是有什么飞来横财。”
“哦，对了，乔探长不妨去找那几个百老汇边上的混混问一问。那天我让林铖把这个所谓的毛三扔出去之后，他回来跟我说有人偷偷摸摸在旁边看。”
要她说，这就是不知死活。明明那天晚上被乔楚生警告了一番，但还是贼心不死，还怂恿了不知情的毛三来。
不过这毛三也确实有古怪。
那样子就像是他知道可以从哪里拿钱，但是还不确定能不能拿到。
路垚听了林姿雲的话，脑子里一闪而过。
“莫非，他看到了电车消失的全过程！”
路垚这句话几乎是一个陈述句，他心中飞快的将线索穿在了一起，想到刚刚在毛三自行车上闻到的叶下珠的气味，几乎可以断定。
“他可能跟着电车和女工，去了藏起他们的地方！”
乔楚生听了路垚的分析，当下也顾不上林姿雲，单手叉腰，另一只手两指并拢，朝着萨利姆示意。
“马上带上人马，去找……”他看向路垚，路垚心领神会：“叶下珠这个草本植物比较多的地方。”
“听清楚了吗？马上去！”
白幼宁一看这不是头版头条来了吗，连忙跟了上去。
路垚拽上乔楚生：“姿姿，你去乔探长办公室好好歇着，别在这儿受凉了。”
林姿雲应了一声，看到被拽着的乔楚生抽空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中的含义不过就是“你给我等着”。
林姿雲笑弯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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