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出院, 陈斯年连家都没回, 直奔剧组。
紧接着就拍肖杨从医院醒来,得知自己双腿截肢后绝望的戏。
又是一场情绪巅峰的戏, 可他几乎都没准备, 到了直接开拍。一条就过。导演盯着镜头,眼睛瞪圆,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她看过陈斯年以前的戏, 有演技, 中规中矩, 没到让人炸裂的程度。可沉浸这三年以后,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能歇斯底里,能愤怒,能悲伤, 那都不算绝望。
真正的绝望是没有情绪的, 连倾诉欲望的欲望都没有。
这也是肖杨之后不愿意见宋书苇, 与世隔绝, 不愿出门,不愿见人的原因。
不是嫌自己丑,是他已经放弃了作为一个人的权利,但义务还在父母朋友还在,他不能死,只能慢慢的等死。
这是肖杨的绝望。陈斯年把这个角色研究得很透。
“真庆幸,是你演肖杨。”收工前,导演走到陈斯年身后, 拍拍他的肩,说了这样一句话。
陈斯年披了件黑色羽绒服,正在吃盒饭,塞了一嘴,转过身,乐呵地直点头。。。。。
把导演逗得哭笑不得。
自那之后,景州的气温骤降,冷不防地进入寒冬,也迎来了农历春节。
按照规矩,剧组是不放假的,但制片破例允许,大年初一停工一天。从外地来拍戏的演员就待在剧组里过年,本地的也可以回趟家。
陆语肯定是出不来了,她提前跟陈斯年请了三天假,要跟爸妈过除夕,吃年夜饭,初一初二要到处走亲戚拜年,这三天她绝不能缺席。
至于陈斯年,他不想待在剧组,除夕夜和工作人员吃完年夜饭,就回了金陵台。
想见陆语,可实在找不到理由登门拜访。便和祥叔窝在家里,老老实实看完了春晚。
脑袋里都是锣鼓连天新年钟声,陈斯年望着空荡荡的屋子,脑袋里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立刻转头问祥叔:“陆语的爷爷住哪啊?”
祥叔:“……”
祥叔:“这我哪知道啊?”
陈斯年关了电视,抢下眼前人手中咖啡,逼他听自己认真说话:“祥叔,你帮我查查。”
“陆语说过,老爷子还在生气,不许三个儿子去看他,那他一个人过年,一定很无聊。”
祥叔瞪了他一眼,夺回自己的咖啡:“所以呢?”
“所以我过去陪陪他啊!”
这么久,陈斯年思来想去,都觉得陆远征不会喜欢自己。而且一直找不到突破口。
直到陆语跟他讲起陆家的事,他才有了灵感。现而今陆远征还怕谁?可不就是陆家那位老泰山么?
只是一直没空,现下有了机会,他一定得去,给陆老爷子好好拜个年。
说完,陈斯年一拍脑门,突然想起陆绅鸣。对祥叔道:“不用查了。”
掏出手机已经给陆绅鸣拨了号。
电话那头的人没什么精神,声音蔫蔫的:“干嘛?”
“你爷爷住哪啊?”
“我爷爷住……”地址差点脱口而出了,陆绅鸣一愣,“我爷爷住哪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听他不耐烦的口气,陈斯年笑道:“火气这么大?吃抢.药了啊你?”
沉默三秒,那边突然哑着嗓子来了这么一句:“陈斯年,我可能被人给睡了。”
陈斯年:“……”
陆绅鸣:“以前都是我睡.别人,现在我被别人给睡.了。”
陈斯年:“区别是?”
陆绅鸣:“区别就是……”
他突然不耐烦:“跟你说得着嘛,你睡过么?”
陈斯年:“滚!”
脏话差点甩出来。
陈斯年气黑了脸,大声嚷嚷:“别瞪鼻子上脸。赶紧的,把你家老爷子的地址发给我。”
“我不,你们都没人关心我。”
陈斯年:“????”
陈斯年:“陆绅鸣你有病吧?”
“有!”
“相思病!”
……
陈斯年当机立断掐了电话,骂了句傻逼。
想想,直接问陆语算了,被她知道就知道吧。
果然,陆大小姐就爽快多了,啥也没问,直接发了陆老爷子的地址,顺带连老爷子喜欢吃什么,喜欢喝什么,喜欢去哪玩统统发了过来。
详细到让陈斯年怀疑,她早知道自己要去。怀疑她跟他讲那件事,可能就是想让他去找陆鸿。
卧槽!
真的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
陈斯年摇摇头,笑起来。
提醒了一句,让陆语注意点,她哥最近不太正常——gay里gay气的。
*
大年初一清早。
陈斯年七点就爬了起来,找了身阳光敞亮的休闲服,牛仔裤,戴了顶棒球帽,和口罩墨镜等日常标配。
陆语给的地址在景州的老街区,步行街景区附近,一座独栋的老洋房。
看样子有七、八十年的历史了,但维护很好,房子极有韵味。
陈斯年想了半天,琢磨出一个办法。
他先下车,敲陆老爷子的家门。说自己着急,又找不到停车的地方,想将车停在陆家洋房门口的车位上。
开门的是保姆,说自己不能做主,得问一下。五分钟后才出来问,说主人同意了。
陈斯年千恩万谢,然后按陆语给的清单,去买礼物。
大年初一,街上几乎没有开门的店儿,跑了一两个小时,才买了两三件拿的出手的。还被人以年节涨价为由,狠狠宰了一笔。
再回到陆家洋房,院里面已经人声鼎沸,应该是到了中饭时间。
这跟陈斯年想象的不太一样,原本以为陆老爷子一个人住会寂寞的,现在看来,一点也不。
他又敲响门,说自己来拿车,顺道感谢房主人借地儿给自己停车,说完,把礼物统统塞进保姆手里。
搞得保姆惊慌失措,赶紧去请示老爷子的意思。
然后,陈斯年就被光明正大地请进了陆家的老洋房里。
院里摆了三桌酒菜,桌上坐满了人,都是七,八十的老爷子。有人大冬天摇着扇,有人举着烟袋,有人天南地北,高谈阔论。
陈斯年摘了口罩,墨镜,跟着保姆走到陆老爷子面前。
“呦,这小伙子长得真漂亮,”这么个俊朗的男孩往那一站,着实让陆鸿眼睛一亮,紧接着,示意保姆把礼物还回去,“就是太客气了,停个车而已,不用送这么大的礼。”
陈斯年立刻摆手:“要的要的,您就收下吧。”
“我也是在老城区长大了,好多年没回来,路都不认识了,还好您愿意把车位借给我。”
“你也是老城区长大的啊?”陆鸿问道。
“对。”
“多大啦?”
“过了年了,二十六了。”
“呦,”陆鸿一拍大腿,“跟我小孙女同龄啊。”
章祥跟在后面,心想,可不是么,他跟你小孙女儿不仅同龄,还栓在同一条船上呢。
隔壁桌的大爷站了起来,走到陈斯年近跟前儿“嘿”一声道:“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啊,怎么这么眼熟啊?”
终于!陈斯年长舒了口气!终于有人认出他了:“爷爷,我是演员,您可能在电视上见过我。”
“哦,你上过电视啊?”
“嗯,你看过《女警察》么?”他提起自己七岁出道的成名作,“我演里面的小儿子。”
“哦哦,我想起来了,朱琳那小姑娘演那个女警察,你妈妈对不对?”
“十几年了,我看电影的时候,你可还个小男娃啊!”
“对,那时候七岁。”
“怪怪!”老爷子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拉着陈斯年坐。
章祥:“……”
这场面,活像十几个老夫子围着一个小李白,在王者峡谷里开茶话会。
话题围绕着电影展开,回溯到二十年前,三十年前,甚至四十,五十年前。讲他们是怎么看电影的,他们看过哪些电影。
陈斯年突然想起陆语说过一句话,她说,听长辈们讲,她出生以前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这件事本身就很神奇。
*
另一边,陆语正在家,和姚静,秦姨一起准备初一的中饭。陆英凯一家,陆绅鸣一家全都到了,济济一堂。
往年嘴活蹦乱跳,嘴里抹蜜,到处拍马屁的陆绅鸣却意外的反常。再想想陈斯年昨天发的消息,陆语决定关心关心她哥。
“你怎么了?”她将陆绅鸣拉到门外的花圃边上,一边给姚静剥蒜,一边问道。
陆绅鸣也不管脏不脏,一屁股坐下:“我被人抛弃了。”
“谁啊?”
陆绅鸣恨屋及乌,瞪了陆语一眼:“你的好闺蜜。”
陆语惊讶一声:“裴耳?”
“对,就是她,她把我给睡.了,然后就跑路了。工作辞了,电话删了,微信也拉黑了.......”
“停,你等下,”陆语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叫?睡?”
陆绅鸣真的不想跟这些童男童女讨论DOI的多种表达形式:“就是两个人,不穿衣服,在一张床上睡觉,ok?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突然辞职?”
陆语:“......”
现在她明白裴耳为什么辞职了。
“小六你帮帮我吧,自从她走后,我这心,跟油煎似的......”
没说完,陆语手中的一把蒜呼在他脸上:“陆绅鸣,你不是东西!那是我最好的朋友!”
陆绅鸣据理力争:“是她先勾引我的。”
“你......”陆语知道他什么德行,气得,指着陆绅鸣说不出话来。
陆绅鸣一把握住她的手:“小六,好妹妹,你帮帮哥哥,我要见裴耳,问个明白也是好的。我这颗心,现在不上不下的,都失眠好几天了。”
“你少来,我不可能再让你祸害裴耳。”陆语有些无语,“哥,你交过那么多女朋友,她们也都喜欢你......”
不等她话说完,陆绅鸣讥笑了一声:“喜欢我?喜欢我送包时的爽快,喜欢我给钻石时的温柔,喜欢我说“随便刷”时的霸气,连我给她们打钱时多打个0的粗心大意,她们也喜欢得很呐……”
“挺有自知之明啊,那你早干嘛去了?早点洁身自好......”
陆绅鸣瞪圆眼睛:“我哪里不洁身自好了?我每次DOI都有措施的好不好?”
陆语无语,一把推开她的煞笔哥,回屋了。
你永远别想战胜一个纯煞笔,因为他会把你的智商拉到跟他一个水平,然后用丰富的经验打败你。
作者有话要说:陆绅鸣,真*花花公子,要洗心革面还需要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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