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退缩,陆语还追着:“秀秀,秀秀!”
陈斯年脸色铁青,怨怼道:“你幼不幼稚。”
“哈!”陆语气结,反问他,“谁先挑的头?”
这下,男人理亏了,将视线收了回去。气得头发一根一根竖了起来。
他是气自己。
他想靠近陆语,那种心情就像猫爪挠心一样,时不时给你一爪子,你都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蠢事。
真是......其蠢无比!
陈斯年回国不久,在陆绅鸣的店里见过陆语。
正是陆大小姐大杀四方的时候。
三年不见,她像换了个人。灯红酒绿下,唯她庸中佼佼。
陈斯年远远看着她,看着看着,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妹有男朋友么?”
陆绅鸣靠在墙边吸烟,听他这么问,看戏的表情一下子冻住,淡淡答了句:“还没有。”
“你觉得我合适么?”
“不合适。”陆绅鸣没有犹豫,夹着烟的手垂落,视线朝自己左下方的轮椅看去。他很少这样直截了当地拒绝陈斯年。
“为什么?”陈斯年的眼睛自始至终看着陆语。
陆绅鸣往前走了一步挡住他的视线:“因为你的腿。”
“你这么直接,也不怕我生气。”陈斯年笑道。
“怕,但我只有这么一个妹妹。说实话,斯年,我是想过撮合你跟我妹。那是三年前,你们两登对。但现在...不行。我二叔也不可能答应。”
陆绅鸣弹了弹烟灰,沉默片刻,接着说道:“况且我已经知道你回国是为了什么,就更不可能让小六跟你在一起。那丫头没什么大的志向,配不上......”
陆绅鸣没说完,眼前的人居然缓缓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跟他面对面。两个成年男子,身高相差无几。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陆绅鸣吞了口唾沫,不自主地往后撤了一步:“你......”
*
“喂!”
陈斯年的思绪断开,回头,发现陆语在扯他的衣袖。
“对不起,我答应过你不会说出去。是我违约了。”
陈斯年看看她揪住自己衣袖的手,再抬眼看看她,心已经软了半个度。可半天不说话,一张臭脸,吓得陆语又把手缩了回去。
嘟囔道:“你这大少爷怎么这么难伺候啊!”
“我......”他是心比脸软得快。
还好地方到了,祥叔停好车,转头过来,替他解围:“陆小姐真是好脾气,这样还能先道歉。”
临了不忘在陈斯年的心口上插一刀:“我也觉得这位大少爷难伺候。不过,人不坏,陆小姐别跟他一般见识。”
陈斯年:“祥叔,你......”
“还是祥叔嘴巴甜。”旁边的陆语噗嗤一声笑了。拎着自己的包,开门下车。站在路边等。
等祥叔拿出轮椅,将陈斯年抱上去。
过程自然,陈斯年丝毫没有尴尬的神色,也不怕自己的狼狈被人看见。
因大幅度被抬动,左腿的裤子卷了上去。小腿上畸形扭曲的肌肉线条,和狰狞的伤疤露了出来。陆语神经一紧,下意识将视线撇开了。
坐稳后,陈斯年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将卷起的裤腿放了下去。淡淡叫她:“陆语?”
“啊?”
陈斯年耸耸肩,看看周围:“在哪啊?”
陆语才想起来“哦哦”两声,领着他们往里走。
一边解释道:“这儿啊,以前是【诚志集团】下属的一家小工厂,因为污染超标,被查封了,荒废了十多年。”
陈斯年看看周围,荒废的厂房依然还在,但是周围绿化做得很好,有规划地种满了树,不像被污染的样子。
陆语解释:“那些都是我种的。十八年前,这里因为三废排放量过高,上过报。”
说着,陆语指向那座废弃的厂房:“那里是我爸的第一个工厂。那时候,他年轻冒进,低价进购了一批落后的机器,三废不经处理,直接对外排放。没出半年就被媒体曝光了。工厂被封,我爸差点破产。”
“我们家住的楼道,被人用狗血写满了,无良资.本,丧尽天良,全.家死.光的字眼。”
陆语笑:“这种暴.力制.裁,可比你们娱乐圈的直接。”
陈斯年一怔,十八年前,她才七岁。
陆语指指周围:“其实这周围根本没有居民。我爸买地的时候缺钱,只能选在这种连郊区都不算的地方。可,这里是景州第一家被曝光的工厂,一时间成了众矢之的。工厂地址,家庭住址,全都被人找到。”
“后来呢?”
“后来,有人给我爸出主意,说花点钱把群众的嘴堵上,再请媒体做做文章。”
“那时候不像现在。只要解决主流的纸媒,然后慢慢淘汰旧机器,将三废控制在规定的排放量以内,做正面的宣传就行了。反正土地也已经污染了。”
“我爸不肯,把自己的全副身家赔给了员工,关了工厂。”
陈斯年说:“你爸是个正义的人。”
“也不算,”陆语摇摇头,笑了,“我爸到底还是商人,他说即使是商人,也有商人的规矩。
“他心目中的【诚志】应该是一个让社会满意的好企业。如果留下这样的污点,他宁可不要。他用这全副身家买一个教训,一个贪图冒进的教训。”
陆语指指这周围:“因为污染不是特别严重,又及时止损,过了几年,这里的生态地貌就慢慢恢复了。”
“很多开发商向我爸买这块地,我爸都不肯......我想它的存在,才是【诚志集团】能走到今天的原因。”
陈斯年听得入迷,没想到景州最大的家族企业,还有一段这样的过往。
再看陆语的神态表情,不难猜出,她对自己父亲的尊重与敬仰。
陈斯年好奇了,便问她:“那你为什么不接手【诚志】?”
女人亮堂的眼神突然暗淡下来:“因为我不是那块料。”
“好了好了,不说废话了。”她扯开话题,从包里掏出电门遥控,朝陈斯年挑了挑眉,“你准备好了么?参观我的秘密基地。”
说完,先自己雀跃起来:“哇,我还是第一次带人参观,有点小紧张啊。”
陈斯年和祥叔都笑了。
只见她按下开关,电动门缓缓拉起。陈斯年的瞳孔也跟着慢慢睁大。
这厂房原本有三层,总面积1000平左右。现在变成了中空的,除了承重的墙柱之外,楼层之间都已经打通。一眼能望见天花板。
陆语小跑到空房正中央,按下按钮,“吱”一声天花板突然动了。两面3*3的木板分别向南北面平移,打开了一扇天窗。
一束柔和的太阳光直直打下来,笼罩在陆语全身。她笑得像个小孩。
屋里亮堂了。
陈斯年仔细去看,才发现,一幅仿佛只存在游戏世界里的场景设定图,在他眼前展开了。
有二十年前的铁丝网床,半摇不晃,仿佛踩上去,都咯吱作响。
有饮料贩卖机,排成一排,画满了各种街头涂鸦。
有老式的弹簧沙发,有篮球架,有邮箱,有报时的啄木鸟摆钟。
还有厨房餐桌,锅碗瓢盘。
他们分布在各个角落,地上墙上,看似无序,却又别具一格。
更奇的是,陆语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辆报废的老爷车,车门已经散了,车窗也破了。
她干脆敲了车窗,装上等大的显示屏。拆了方向盘,把小霸王的游戏主机装进去,接两根游戏手柄出来。
把车变成了游戏厅。
“这是你弄的?”
看陈斯年那一脸惊讶,陆语得意道:“对啊,游戏体验超棒,车.震你懂得。”
陈斯年几乎没心思去理她的黄.色幽默。继续往里走。
室内的墙壁上有淡绿色的青苔,甚至有麻雀从天窗上飞了进来,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等走到尽头,来到厂房后门,才来到重头戏,陆语一推。
“噔噔蹬蹬”,向陈斯年隆重介绍自己的菜园子。
“四季的果蔬都种了,什么青椒萝卜大葱我都有。”
“你还懂这些?你的专业不是语言么?”
陆语摊开手耸了耸肩:“自学的啊。其实我们每个人的义务教育都一样,专业化区分是从大学开始。大学四年,除去玩,谈恋爱的时间,能剩两年就不错了。”
“所以我姑且认为,一个人自学另一个专业,两年足够了。我聪明点,一年半哈哈。”
她的神情举止还有俏皮感。说完,自己换了套鞋,跑到菜园子里。东看看西瞅瞅,有模有样。
陈斯年坐在轮椅上,盯着那姑娘看,阳光晒在她身上,陈斯年直觉自己的心脏突突突,快要突跳出来了。
“我一定要娶她。”
祥叔瞥他一眼,调侃道:“你不是不婚主义么?”
陈斯年笑了:“都怪陆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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