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佳媛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的她还未当官, 但梦里的其他人都已经知道她未来的所作所为,竭尽所能要断了她的仕途, 就连她爹也准备将她这个不孝女送回祖籍地, 寻户人家嫁了。
梦里的她陷入困境, 还是瑞嘉长公主提醒, 她才想到去找殷府的二姑娘求助。
梦境至此结束, 梦醒后,她对梦里无能到去向殷筝求助的自己感到非常不满。
若叫现在的她遇见这样的困境,她才不会去求别人,她定会在爹爹送她回乡之前,找个听话的男人嫁了。嫁人后爹爹管不了她,她便能安心备考, 皇帝仁善, 知道她没有“上辈子”的记忆,定然不会刻意为难她, 还会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蒲佳媛顺着这场梦境想下去, 连未来要如何报复那些重生之人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直到下人提醒才惊觉到了时辰,自己该起床梳洗, 上朝去了。
昨夜她没叫人来伺候, 也省了早起被人纠缠的功夫,收拾好自己就可出门。
现实里的她可忙得很,大堆的事务等着她去处理,还有数不尽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以及那对永远摸不透在想什么的帝后……区区一个古怪的梦,算得了什么?
蒲佳媛很快就将这个梦抛到了脑后,然而没过多久,她又做了个奇怪的梦。
这次的梦境是接着上次来的,还没嫁给太子的殷筝给她出主意,内容和她梦醒后想的一般无二,也是叫她找个人嫁了,这样就不用被逼回乡,还能继续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殷筝还很好心地给她推荐了合适的夫家——济世堂的坐堂大夫,赵学。
梦里的她也不算太笨,知道好好调查一番,确定殷筝所言不虚,才开始装病让下人去济世堂请大夫,还叫自己的丫鬟暗中打点,确保请来的大夫就是她要嫁的那个。
诊脉时隔着床帐,所以她并看不清那大夫的模样,只从模糊的身形轮廓能看出,对方是个身材高大的男子。
声音倒是挺好听的,可惜不太会说话,性子也木讷,梦里的自己不过是在他诊脉时摸了摸他的手,就将他吓得落荒而逃,之后任凭自己使劲浑身解数,也没法再把人请来。
蒲佳媛梦醒,心里多少有些嫌弃,虽说是利用,可要嫁给这样的胆小鬼,未免太过吃亏。
正想着,身旁传来一道温柔的男音:“大人醒了?”
是昨夜从别苑召来伺候她的男人,这男人本名叫什么她已经忘了,因为她另给男人取了个爱称,叫青苑。
青苑生得一张好相貌,虽不及御座上那位,但也是人间少有的绝色。
若放平时,她定会趁着时间还早,拉着青苑好好厮磨享乐一番,但此刻她的注意力都在那个梦境上,态度难免冷淡些,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青苑性子柔和,见她心不在焉也没半点不满,只问她:“大人怎么醒得怎么早,天还没亮呢。”
说着,他放在蒲佳媛身上的手便开始用力,不轻不重地揉捏蒲佳媛的腰肢,暗示意味十足。
蒲佳媛轻哼出声,果然就将那梦抛至脑后,伸手环住青苑的肩,又和青苑赴了一回云雨。
极致的欢愉耽误了时辰,蒲佳媛索性称病翘了这日的早朝,给自己放了一天的假。
可就算不出门,蒲佳媛要做的事情还是不少,陆续上门拜访的下属和同僚,乃至自我引荐的书生武人,都足以将她这一整日给活生生耗过去。
不过她也习惯了,倒不觉得累,只是临近傍晚的时候,她那名义上的丈夫来了,说是想要为自己心上人的弟弟谋个好差事,叫蒲佳媛帮忙开后门。
蒲佳媛把人放在院里晾着,直到深夜才一副刚想起来的模样,叫下人把自己的丈夫召进来,干等了半天的丈夫屁都不敢放一个,叫蒲佳媛舒坦不已。
刚成亲那会,两人确实是门当户对,也都说好了各玩各的,但随着蒲佳媛日益权重,这个男人便越发像那些只会从她这儿讨好处的下属,偏偏这个男人又没她那些下属得用,所以蒲佳媛时常爱找他不痛快。
看到他,蒲佳媛又想起了那个梦境,想起了梦里那个性子木讷,却连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的大夫。
蒲佳媛突然好奇,嫁给那个大夫,和嫁给自己现在这个丈夫,会有什么不同吗?
当晚蒲佳媛就知道了这其中的区别,因为她又做了梦,梦境是顺着第二个梦延续下来的。
梦里她终于得偿所愿,再一次见到了赵学,并和怕羞的赵学面对面把话说清楚了,告诉他自己的未来都在他手上,求他帮帮自己。
勾引不成就卖惨,不愧是自己——蒲佳媛难得对梦里的自己表达了赞赏,但很快这声赞赏又被蒲佳媛给收了回来。
因为婚后的自己实在是太惨了,住的院子怕是比她相府的下人院子还小,且还有人胆敢在她家门口泼泔水和粪水,最可气的是,梦里的自己居然就这么受到了打击,开始一蹶不振!
老天爷啊,梦里的自己怎么能这么没用?!!
蒲佳媛被活活气醒了。
之后几天梦境还在继续,只是接连几个梦境里,她都过得非常艰难,让蒲佳媛心情越发糟糕。
心情不好的她待人越发苛刻,行事也越发悖逆。
就连在她面前向来得宠的青苑,也因一点小小的过错受了责罚。
她厌恶极了梦里那个自己的无能和堕落,也对梦里的丈夫表达了不满。
那叫赵学的男人是个哑巴吗?为什么连说句好听的话哄人都不会??
可即便她再怎么不满,梦境还是继续了下去,梦里的她渐渐从痛苦中走了出来,因为赵学——那个不善言辞,但是一直陪在她身边默默照顾她的男人。
蒲佳媛这才好受些,看赵学也顺眼了许多。
只是在和男宠相处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拿身边能说会道还贴心的男宠和赵学作比较,嫌弃赵学木讷哑巴,不会讨她欢心。
之后看着梦里的自己一心都在赵学身上,蒲佳媛更是觉得可笑,一个男人罢了,日后要多少有多少,何须这么小心宝贝。
蒲佳媛对梦里的自己感到不屑,评价梦里的自己还是太嫩了,不如现实里的自己眼界开阔,阅尽千帆。
然而看到赵学因为她振作起来好好读书而疏远她,蒲佳媛和梦里的自己一样,感到了不满。
并抓狂地想:这呆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能这么不识趣!!
幸好梦里的自己干脆,大半夜抱着枕头过去就把人给睡了。
梦境太过真实,蒲佳媛仿佛真的体会了一把被那笨手笨脚的呆子弄得下不来床的惨烈。
她气得骂骂咧咧,越发不懂梦里的自己到底看上这呆子什么了。
可听见呆子保证以后再也不碰她,她又气得更加厉害,心情几乎与梦里的自己同步。
……
蒲佳媛做梦没有规律,有时候是接连几天都会做梦,有时候是过了大半个月才会做一次梦,但无论如何,这个连贯的梦境都给她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比如有次青苑问她,是不是又得了新欢,为什么昨晚在床上喊了“齐仁”这个名字。
齐仁,赵学的字。
——她当真在青苑抱她的时候喊了“齐仁”?
蒲佳媛想了想,没想起来,但也没在意,便是真的喊了又如何。
男宠吃醋罢了,心情好就哄一哄,心情不好就冷落几天,能有什么大碍。
直到某天,她呢喃着“齐仁”二字从睡梦中清醒,发现枕边躺着的不是梦里那个呆子,一瞬间,心情变得极差。
她不由得困惑,那个木讷的男人有什么好的,怎么比得上会讨她欢心床上花样又多的男宠,可渐渐的,她开始不耐烦去找那些男宠寻欢,并总会在不经意间,想起赵学。
这日宫宴归来,青苑到她屋里伺候,替她沐浴,还抱她去了床上,小心翼翼地向她邀宠,一举一动皆是活色生香。
可不知为何蒲佳媛又想起了赵学,回忆起赵学在梦里笨拙地吻她抱她,一面不敢弄伤她,一面又在她身上失控,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一般,勒得她生疼。
她试图借着醉意把青苑当成赵学,让青苑闭嘴别出声,再叫他对自己举止粗笨些,想来是能以假乱真的。
蒲佳媛正要开口吩咐,不知为何突然就想起有一次在梦里,赵学冷落了她。
那时梦境里的她已经考上了进士,入了翰林院,每日奔波劳累,面对各种为难和应酬,可她非但不觉得吃力,反而充满了战意,并在逐渐适应后开始风生水起。
梦里的她非常高兴,因此过了许久才察觉赵学已经接连好些日子不曾与她亲热,这晚更是说自己要整理方子,一个人去书房过夜。
梦里的她孤枕难眠,于是便跑去书房,想着赵学若是忙,自己可以在书房睡,既不会打扰他,也能和他做个伴。结果去了才知道赵学已在书房睡下,根本就没什么狗屁方子要整理。
梦里的她很生气,问赵学是怎么回事,赵学先是慌乱,然后又是沉默,过了一会儿才侧过脸,结结巴巴道:“我、我看你这几日挺辛苦的,就不、不打搅你了。”
蒲佳媛心里一沉,不禁冷笑,男人果然都是一样,再老实不也学会了撒谎。
不愿打搅?呵,怕是厌烦了自己才对吧,
可惜梦里的她还是天真,竟步步紧逼要赵学对自己说实话。
赵学无可奈何,只好吐露了心迹:“我听人说,你上辈子……置了许多外室。”
梦里的她呼吸一滞,做梦的她更是心里咯噔一下。
赵学说出了心里话,整个人如释重负,他唤了蒲佳媛的字,口中发苦:“凭风。”
他说:“我虽然愚笨,但也不希望自己的妻子有别的男人,可你若是腻了我,想要去找别人,我似乎也拦不住,不如……我们和离吧。”
蒲佳媛只觉得胸口猛地抽痛了一下,随即狠狠推开了青苑,直接把人推到了床下。
也就在青苑掉下床的同时,一把匕首从青苑衣服里掉出来,落到地上,发出极其刺耳的铿锵声。
蒲佳媛愣了一瞬,随即大喊:“来人!”
屋外守着的侍卫破门而入,不等蒲佳媛叫他们把青苑拿下,青苑就捡起匕首,刺向蒲佳媛。
一个侍卫动作飞快,抬手掷出长刀,直接贯穿了青苑的后背,锐利的刀尖噗嗤一声自青苑胸口冒出,让离蒲佳媛仅有一步之遥的青苑就这么顿住动作,然后倒在床边,身体抽搐着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
蒲佳媛不是第一次被人刺杀,因而并不慌乱,可一想到自己是怎么躲开这次刺杀的,她就觉得奇妙——
是梦里的赵学救了她。
从来没想过要将梦境和现实混为一谈的蒲佳媛突然想叫管事去济世堂问问,问问他们那是否真的有个名叫赵学的坐堂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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