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路长川“珠玉在前”, 楚心说什么不愿意招应有容进来。
摆明了又是一个目的不纯的。
不过大家都是校友, 人家姐姐刚花了几十万从她这订的婚礼蛋糕, 怎么也不好把话说太明白。
她委婉表示,知甜刚刚步入正轨, 暂时没能力招太多人, 那个招聘启事是要等九月以后才上岗的。
而且, 她没精力从头培养员工,肯定要招有基本功的。
应有容像她姐姐一样,总是笑眯眯,看着很好相处,实则最难打交道。
她说自己来应聘是为了学做巧克力雕塑,既然店里近期不打算招人, 那也没关系, 她愿意花钱请楚心做师傅, 教教自己。
她本身学艺术,据说下学期的毕业设计就是雕塑, 提出这种要求比路长川想开店学做饼干靠谱多了。
楚心拿不准她是真想学还是假想学, 如果是真的, 又是校友又有客户关系在,给的报酬也丰厚, 再推脱实在不礼貌,可能就把人得罪了。毕竟生意人,没道理把找上门的客户硬轰走。
但如果她不是真心想学……楚心暗自叹气,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都这么难伺候。
她只好先答应下来, 只是给出了条件。店里还要开门做生意,白天肯定没空,早上要做准备,时间很紧也没空。
这么算下来,就只有晚上九点到十点这一个小时,还只能是周一到周四的晚上,因为周末客人多,会更忙,关店时间也晚。
应有容大概也是可学可不学,满口应下,还痛快地付了一万星元订金。
看她大咧咧的样子……巧克力装饰不是一天两天能学会的,估计她坚持不了多久。
楚心不喜欢店里掺和进乱七八糟的事,心中有点希望她能知难而退。
应有容和楚心谈妥后,就跑到前店,要了杯冰淇淋。
“我不要椰蓉,华夫要刚出炉的,巧克力挤成花,对了,顶上再加两粒鲜蓝莓,不要糖渍的。我不喜欢木勺,有没有青瓷的?”
这一长串的要求报出来,路长川都忍不住扫她一眼,心想,若是他站在柜台后,估计直接把华夫饼拍她脸上了。
魏夏到底沉得住气,始终保持微笑,按她所有要求一一做好,只没有青瓷勺,换了柄金属的。
应有容示意沙发座:“帮我端过来。”
魏夏端着盘子,跟在她身后。
走到沙发座边,应有容伸手去接,嘴上说:“给我吧。”
盘子递到她手上,魏夏胳膊还没收回来,余光发现她捏着盘子的手松开了。
应有容含着笑,眼神晶亮,挑衅地看着他,任由盘子往下掉。
电光火石间,魏夏完全是下意识的,手极快地往下一探,准确地接住掉落的盘子。
冰淇淋顶上的蓝莓轻轻晃了下,又恢复平静。
应有容扬眉,讶然地瞅着他的手。那一下他是怎么接住的,她完全没看清。
她弯唇,道:“啊,真是不好意思,手滑了。”
魏夏压着火气,将盘子放到桌子上,微一点头:“您慢用。”
“身手很好嘛。”她在他身后,用只有两个人能听清的声音说,“我更喜欢了,怎么办。”
魏夏头也没回,用背影告诉她——管你怎么办。
应有容拿出手机,在通讯录翻了翻,找出一个人,发了条信息过去。
“哥,帮我查个人,魏夏,二十六七岁,在首都星一间甜品店工作。”
不一会儿,那边来了回复:“哪家的孩子这么倒霉。”
应有容回道:“我也想知道啊,这是哪家的孩子,你快点帮我查查啦。”
时间又过了一周,楚心快把收了人家一万学费的事忘了。
周四晚上,应有容来了,还带着一个她自己做的巧克力小房子。
“我做好的时候还行,但放了几天就成这样了,软塌塌的。”
楚心一眼就看出问题在哪。
“巧克力没有调温吧?”
“调温?我把巧克力融化后,倒进模具里,再凝固起来。不对吗?”
“没什么对不对的,只是效果不好。就像你这样,”楚心摸了下房子顶,“室温下容易融化,而且……还会发白。”
“融化这个好解决,用自发冷壁就可以。”
“对,但易融化就不容易塑形,而且调温后的巧克力更有光泽更好看。”
应有容看眼表:“九点了,那我今天就先学调温吧。”她四下环顾,只看到在前店关门的路长川。
“魏夏不在?”
“他在楼上。”楚心动作顿了顿,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如果你想找他,不必用巧克力做借口,他又不是小孩,社交不归我管。”
“我是要找他,但巧克力我也要学。”应有容放下东西,说,“开始吧?我在哪里换衣服?”
巧克力被称为甜品界皇后,名副其实。
它口感丝滑,香气馥郁独特,味道甜中带苦,常被用来当□□情的象征。
看似简单的巧克力,经过调温、调色后,能让甜点展现出各种不同的风采,只需随意浇在蛋糕上,就能瞬间提升颜值。
“用来做装饰的巧克力一定要先调温,如果只是融化再凝固,吃的时候无法入口即化,口感很粗糙。”
应有容接道:“难怪,我还纳闷,这么高级的巧克力怎么融化后再凝固就变得不好吃了。还以为是质量问题。”
“因为可可脂有六种结晶形式,大部分很不稳定,而且每一种的融点都不一样。调温就是把不稳定的晶体转变为稳定晶体。”
她拿出盆子,倒入巧克力颗粒,隔水融化。
“刚开始操作,一定要用温度计,45度左右融化,温度过高巧克力就不能使用了。融化巧克力,就是打散它所含粒子,再降低温度使粒子重新结晶,最后再稍微提温抑制结晶速度。”
她边说边搅拌,直到盆内巧克力顺滑无比。
“好了,现在完全融化了,这时的可可脂就失去了结晶形式。”
楚心将融化的巧克力均出五分之四,倒在事先准备好的大理石案板上,这种案板是给巧克力调温最好用的“桌面”。
“用刮刀这样铺开再合起再铺开,让巧克力缓慢降温,在这个过程中,结晶体就会逐渐转化为稳定的。”
楚心用温度计量着,27度时,又把巧克力液倒回刚刚的盆中,与剩下的混合,稍稍升温。
“这个时候的巧克力液就可以用来做装饰了。容易定型,脱模干净迅速,不会产生白斑,表面有光泽,储存更方便。”
“这么简单。”应有容笑道,“那做朵花试试?”
“好啊。”楚心做到兴起,手也痒了,开心地应下。
“玫瑰花吧。”应有容道,“我不喜欢厚厚的花瓣,我要做薄的。”
路长川坐在他们斜对面,听了这话瞥她一眼。
大小姐说话永远都是“我喜欢”“我不喜欢”,才不管别人怎么样。
认识这么多年,他好像才发现。
自己以前是不是也这样说话,所以不觉得有问题?
路长川摸着下巴琢磨。
料理台那边,两个性格南辕北辙的女孩,围着一盆巧克力,倒像有说不完的话。
楚心拿出一堆橡胶小口袋。
“这是什么?”应有容问。
“小气球,用来做花瓣的。”楚心答。
应有容惊讶,好奇又期待:“第一次见人用这种道具做蛋糕。”
楚心用气筒打出十来个小气球,有大有小。
之后,她捏着系紧的头,倒着放到巧克力液中,沾满,提起,用小夹子挂在水池上方的杆子上。
“这是花心,”她拿出两个小勺,递给应有容一个,示意她取个气球,“接下来做花瓣。”
勺背在巧克力里沾一下,顺着气球的弧度在上面一抹,有的大点有的小点,一个小气球能抹两到三片不等。
同样倒挂在杆子上,让巧克力自然下滑,形成一个漂亮的尖尖。
楚心在下面放了一张自发冷底板,徐徐凉气向上,加速巧克力凝固,又不会使它凝固太快。
待叶子凝固后,将气球扎破,漏掉气体,轻而易举就能使叶子脱模。
“这时的叶子就算用手拿也不会很快融化,用巧克力液做胶水,把花瓣一片片粘上去。”
黏贴叶子的工作,应有容全包了。学艺术的女生就算不会做蛋糕,审美也是一流的,大大小小的花瓣到她手中像有了生命,该往哪处帖,都不用多考虑。
很快,一朵绽放的巧克力玫瑰就做成了。
最后再喷上玫瑰色糖粉,插入饼干棍,用手拿着,和真正的玫瑰只差了一层香气。
应有容看着玫瑰花,笑得开心。
楚心无意间转头看她一眼,不禁叹道,这姑娘看上去真纯,像个捕猎的陷阱。
应有容举着手里的花,从椅子上站起来,抬腿要往二楼走。
路长川坐着没动,嘴上嘲她:“大晚上的被人拒绝,小心夜里哭着睡觉。”
应有容转头,信心满满地说:“今晚我就把他拿下。要不要跟我打个赌?”
“赌什么?”路长川准备应战,他对魏夏还是有点信心的。
楚心看他一眼:“你们两个够了啊。”
应有容很给面子地不再理路长川,扭着腰独自去找魏夏。
楚心看着她的背影,感慨道:“渣得明明白白,也是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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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不是上班时间,魏夏没道理还陪笑。
他打开门,见是应有容,面无表情,胳膊保持着开门的姿势,完全没有请人进屋的打算。
应有容把手里的花往他跟前一递。
“送你的,我亲手做的。我以前只买东西送人,这还是第一次亲自动手呢。好看吧?一次就成功。”
她得意地顺了下头发。
魏夏瞅了眼巧克力,说:“我嫌苦。”
应有容道:“不尝尝吗?也许很甜呢。”
魏夏淡道:“没其它事,我要睡觉了。”
他说着,就准备关门。
门外,应有容毫不介意他的反应,依然笑得眉眼弯弯。
“看一眼就说不喜欢,以后后悔怎么办啊。”她声音脆脆的,字字清晰,“夏小公爵?”
魏夏关门的动作顿住。他抬头先看了眼楼梯口,随后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人拽进屋,甩到墙上,砰地一声关上门。
关门声惊到楼下的人,楚心和路长川愣了愣,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等了会儿不见有人下来。
楚心问:“不会出事吧。”
“能出什么事,应有容又不会打人。”
“她不会,魏夏呢?”
路长川想了想,认真道:“我不太了解。”
屋内,应有容背靠着墙,用玫瑰花挡在两人中间。
魏夏冷着脸:“你调查我?”
“什么调查,我是关心你。”她一点都不怕,“为了关心你,用掉我一周时间。”
她浅笑开口:“十五年前,太阳系边缘有伙流匪,两边通吃,又有武器,联盟军费了不少时间才把他们老窝端了,连老大一起处决了几百人。到现在仍有同伙流窜在各个星球间,前几年还和联盟军侦查小队交过火。”
“那个老大叫什么来着?”她皱眉想了想,“算了,想不起来。他有一个养子,据说聪明得很,人送外号夏小公爵。”
她侧头,弯着唇,夸他:“果然聪明,知道躲在首都星,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那些在星系边缘搜捕的联盟军,怕是根本想不到有漏网之鱼就躲在他们眼皮底下吧。”
魏夏等她说完,说:“你胆子比我以为的大多了。”
“既然躲在首都星老老实实工作,说明你不想回到以前的生活。那我有什么好怕的?”应有容蹙眉,像是很为他难过,“但似乎,没有星籍的人,好像无法开始真正的新生活呢。”
“所以?”魏夏问。
“所以……我想帮你搞到一个星籍,再拿一张首都星的工作许可,你就可以和别人一样了。虽然没办法搞到首都星星籍,但其它小星球几乎可以随便选。”
魏夏歪头,好奇地问:“如果我不想要呢?”
应有容蹙眉:“那就有点麻烦了,收留没有身份的人工作,不知道会对一家小甜品店产生什么影响。”
魏夏眼神闪了闪。
应有容又凑近一些,手指玩着他衬衫扣子,慢悠悠地说:“你还犹豫什么呢,这件事怎么想你都不吃亏。好歹也是夏小公爵,不会连这都玩不起吧?”
魏夏静了片刻,慢慢握住她的手,将玫瑰花送到自己嘴边,用嘴唇咬下一片花瓣,含在口中。
他也笑:“确实挺甜的。”
应有容帖近他,说:“我喜欢当小鸟依人的那个,以后的事就拜托你多安排咯。”
楼下。
楚心又看看表:“这么长时间了。”
“你不用担心,肯定是魏夏不同意,她在那死缠烂打。这丫头的疯劲,我可见过,当初黎白头疼了好一阵。”
他这么一说,楚心恍惚记起,原书中确实有个看傅安安不顺眼的女配。但这个女配倒没做什么太出格的事,因为她自己就挺花心的。
路长川从剩下的边角料里拿了块蛋糕坯放嘴里,又问楚心:“你要吗?”
楚心摇摇头,提醒他:“你来店里工作后,体重还好吗?”
路长川顿住,捏着蛋糕的手不上不下。
这时,楼梯传来脚步声。
最先出现的是魏夏,他身后跟着应有容,两人手拉着手下来。
魏夏对看傻了眼的两人说:“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应有容。”
应有容挽上魏夏胳膊,笑容甜美,乖巧可人。
楚心惊的说不出话来。路长川手里的蛋糕掉到地上。
应有容似乎很满意他们的反应,得意地挑挑眉,说:“我们出去走走,晚点回来。”
魏夏对楚心点点头,带着应有容一道离开。
半晌,路长川才收回神智。
他震惊地说:“就送了一朵巧克力花,这也太容易了……”
他以前还觉得送花这事太不实用,又缺少个性,想不到居然有这么神奇的效果。
人人都喜欢的东西一定有它的道理。
他猛然发觉自己还没送过楚心任何花朵,不由地心慌起来。
他看眼楚心,后者还沉浸在难以置信的状态中。
路长川清清嗓子,说:“你别急,回头我也做一朵送给你。”
“嗯?”楚心回过神,琢磨了一下这句话,吓得不轻。
人家应有容虽然不会做甜品,但有多年雕塑技巧在,又是艺术生,只需指点下技术问题,就能做出像模像样的东西。
而路大少爷……楚心想到之前教他做饼干时的辛苦,心下着慌,忙道:“你也要学做巧克力花?饶了我吧。”
路长川:……
作者有话要说:路长川:又被她看不起了……不会做花,我还可以做别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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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控制在作话解释的冲动。应有容是个挺重要的角色,但她的重要不是因为和魏小王子的感情线,他俩感情线很少,结局嘛……。
头一次写绿茶,看到大家的反应,说明写得还算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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