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传来小孩玩闹跑跳的声音, 接着就听见了嚎啕大哭的声音, 有个女娃在凄惨的叫:“娘, 小姨,娘,小姨”。
沈寒露起身准备出去看看, 沈芳拦住她,说:“你别动,你身子重,我出去看她,肯定又是从军欺负佳佳了。佳佳这丫头也是, 明知道他哥不想带着她玩,还非要跟在他哥屁股后头, 和个跟屁虫似的。”
“小孩子嘛,就喜欢跟在哥哥姐姐后头玩。”
今儿是沈寒露她奶八十大寿的日子,就算沈寒露怀孕已经六个月,而且因为和她娘, 她二姐一样怀的是双胞胎, 行动已经很不方便了, 但她还是回来了。
在这个日子里,全家人自然都要团聚在一起。
不止她们五个孙女, 还有五个孙女婿, 以及大姐家的从军,还有后来出生的女儿佳佳,儿子护军。二姐家的劳劳, 动动。
三姐在七零年也结婚了,生了一个女儿,叫文文,四姐家的儿子壮壮。
这孩子多了热闹是热闹,但也很吵闹。
家里的小孩都很喜欢沈寒露这个小姨,总是想腻在她跟前,但她怀孕容易累,实在是没有精力同他们聊天,只能躲起来了。
现在已经是七三年了,她和刘和结婚也四年了。
这四年了她娘一直在疯狂的催生,刘和他娘同样也是各种言语暗示。
但是因为她之前年龄也小,太早生育不好。
而且他们家房子太小了,现在两个人住正正好,要是生了孩子,就有些住不开了。
所以她和刘和都延后了生孩子的计划。
直到去年,刘和厂子里漏出要再盖一栋职工宿舍的口风,在七零年,刘和也成功升到了工程师。
虽然他在工程师中资历是比较浅的,但在整个电机厂,这已经是很大的厂子,但达到工程师这个级别的也不超过十五个。
而且其中也只有刘和是婚前分配的房子,他和沈寒露结婚后,按说可以换一套大一点的,但因为沈寒露并不是他们厂子里的职工,而且厂子里的也没有空房了,所以就一直凑合下来。
后来刘和又看中一套房子,这是市里一个带着小院子的平房,房子的原主人被下放了,房子就到了房管所的手里。
但是沈寒露觉得如果花钱买了,等原主人平反,自家一家住着人家的房子,岂不是很尴尬。
就劝着刘和打消了这个念头。
直到刘和厂子里又终于盖新的宿舍楼了,按着刘和的级别,他们应该可以把现在住的那套归还给厂子里,然后分一套两居室。
于是沈寒露这才开始备孕,如今怀孕也六个多月了。
而且可能因为她营养跟的上,胃口也好,肚子大的不得了。
就是沈寒露自己有时候低头都会被自己的肚子给吓到。
这次回大队给奶奶过寿,刘和怎么也不放心,从市里坐着公交车回县里的这一段路,刘和都护着沈寒露,虽然公交车上的乘客看见她这样一个大肚子的孕妇,都会主动让座。
就是乘客不让座,售票员也会命令大家给沈寒露让座的。
而刘和呢,就是有空座位,也不坐,非要在沈寒露身边站着,护着她。
等回到县里,这一路就更难走了,刘和又借了自行车,沈寒露在后座上坐着,路平坦的地方就骑车,不平坦就下来推着自行车。
甚至还要沈寒露坐在自行车上让他推着走,沈寒露自然觉得万分不必,还是一起走路比较好。
虽然没说,但沈寒露真的觉得刘和比自己还焦虑。
其实回了老家,沈寒露就累的不行了,还是狂睡。
中午的时候起床一家一起吃了饭,饭后她又困了,又开始睡觉。
就连何春香都忍不住同沈芳嘀咕:“这五妞怎么这么能睡啊,她怀的是双胞胎,是比旁的孕妇累一些。但我当时怀三妞,四妞的时候,你二姐怀劳劳动动的时候,也都没有这么容易困啊。”
沈芳劝她:“您别担心,刘和不是说了吗,去医院看大夫了,大夫说怀的很好,大人很健康,孩子也很健康。要是实在不放心,这五妞也怀孕六个月了,双胞胎生产就早,像二妹,她比我早一个半月。不如娘你也和五妞一起去市里照顾照顾她。”
何春香叹气:“我也想去啊,主要是五妞他家太小了,我要是去了,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更别说住下了。哎,你说想分个房子怎么这么难?也怨五妞不懂事,当时和刘和处对象也不说。要是早知道她和刘和处对象,那哪怕是找关系,也要让她去电机厂上班啊。这两人在同个单位,分房上也会优先啊。你看二妞他们家,就是在一个单位,才能分到房。”
“您也别愁了,五妞不是说了么,刘和单位新的职工宿舍都盖上了,估计七四年最迟七五年就能分到了。那个时候孩子也刚到了爱跑跳的年纪。”
“唉,二妞家现在也住着不宽裕,两个大人两个孩子。不然我就可以住二妞家,每天白天去五妞那里照顾她。这刘和真是处处让人满意,唯有这一点不好。”
沈芳说她:“娘,你这可太贪心了,你知道刘和现在每个月工资加奖金有多少钱么?就这么说吧,你五个闺女加起来还不一定有人家多呢。去年刘军也想买个缝纫机给我婆婆,您也知道,我们家的衣服全是我婆婆亲手缝的。可她毕竟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好,就想买一个缝纫机孝敬她。但这钱不凑手就算了,票也不凑手。最后家里攒的钱刚够买票,那钱还是问五妞借的呢。娘,您知道么,当时我刚一张口说要借钱。五妞问我借多少。我说,借一百五。你知道五妞说了句什么?”
“她说了什么?”
“她说,正好这个月刘和发的工资还没有存银行,不然还得去取。哎呦,我和刘军千凑万凑凑不够的钱,人家刘和一个月就挣到手了。你说气人不气人。我就后悔我当时怎么就没去市里的厂子试试呢。”
何春香点头:“这刘和在这点上确实是有本事,他现在才二十八,这工资可有的涨呢。不过你也别眼红,你和刘军的条件也够不错的了。而且你以为市里人就工资高,同个级别,工资都一样。你看五妞,她工资不也和你差不多么。”
沈芳说:“我知道,这人和人就天生不一样,念书的时候人家刘和就跳级念,还回回是第一。我呢,那可是头悬梁锥刺股,也就是勉勉强强考上了高中。这到了社会上,人家比我挣的工资高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而且我这供销社的售货员,做起来也没什么要技术的。只要会算账就可以了。刘和呢,人家那是真技术,之前我公公的收音机坏了。他那可是老收音机了,五五年买的,用的时间太久了。他想修,在县里都找不着能修的,去了市里,人家也说修是能修,但是配件什么的都得换,再加上这修理费,反正最后算下来够买一台新的了。”
何春香一听,说:“这么贵,那干脆买新的就可以了,你公公又不是没这个钱。”
“是有这个钱,我公公也不是舍不得花这个钱,他是舍不得那台收音机,非说用的有感情了。反正他是非要修的,正好当时刘军想刘和说不准会修呢,就是他不会修,也认识会修的。大几十的修理费实在是太贵了。没想到他找到刘和,刘和把那收音机拆开看了看,然后又不不知道怎么鼓捣了一下,收音机就又能用了。”
“他把收音机给修好啦?”
“可不是,你说光靠着修收音机这手艺,他就不怕没饭吃。说起这个,还有个好笑的,娘,你知道刘军和孙正,他们连襟两个都爱搞一些投机倒把的事情。刘军后来把这事情同孙正一说,孙正当时正想买个收音机。一听刘军这话,顿时启发了他,这新的收音机不好买,票都不好弄。二手的收音机同样也不好买。既然刘和会修,那不如去废品站淘换一个,让刘和给修好,直接付给刘和修理费。刘军一听,也觉得有道理,最后两人就弄到了两个坏的收音机。”
“那刘和给修好了吗?”
“修好了啊,但是刘和不要修理费,后来刘军还说,要是刘和愿意去淘换坏的收音机,修好再卖出去,一个月挣的肯定不比他工资少。但是人家刘和说了,坏的收音机能修好,但是它坏掉的原因很多都是用的太久了。也就是说这次是这个毛病坏了,你修好了,但过一段时间,那个毛病又犯了。”
何春香说:“我懂,就是和人老了一样,今天这儿不舒服,明天那儿不舒服,你就是把他给治好了,他也不能和人家二十来岁的小年轻比。刘和不挣这钱也是对的。再说他们家也不缺收音机,去年刘和又评上了先进,给的又是收音机票。五妞也不会过日子,把那票转手出去,怎么也不换个一百块钱,还非要买回来,让你爹和我听。现在你爹可爱那玩意儿呢,成天拿着一伙儿人围着听,没意思。”
沈芳说:“娘你嘴上说没意思,心里乐着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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