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承刚要过去, 许路扬就攥住了他的手,捏了捏他的手心。
左承回头看了他一眼, 看到他用唇语告诉自己,“小心点。”
左承点点头, "放心。"
许路扬没想到, 温铭小小年纪出手就这么狠辣, 他在旁边看着,发现温铭把街篮的精髓掌握得淋漓尽致。
街篮最主要就是戏耍对手, “拜佛”的假动作, 被温铭运用得行云流水,熟练不已。
他先向前控球急停,运球的时候停球犹豫,假装要投篮,把对方的注意力引到一边,然后迅速降低重心, 向后撤步, 击破对方的防守阵势, 一跃而起把篮球投进框子里。
第一个球落地的时候,由于速度太快, 左承差点儿被他晃倒在地,温铭投完球, 挑衅地冲他比了个手势,大拇指倒着,意思是你不行。
左承笑了笑, 刚刚他是故意放水,想要探探温铭的实力,接下来,比赛才正式开始。
温铭从左方运球过来,一个假动作被左承识破,抢走了他的篮球,然后左承□□运球,箭步冲到三分线前,温铭这时候也加紧了防守,把他前路给堵得严严实实,在左承投篮的时候,第一时间跳起来盖他,并用胳膊肘恶狠狠地怼了左承的太阳穴,砸得他头晕眼花。
左承感觉太阳穴一阵剧痛,有些眩晕,但还是上过了篮球,三步上篮。
温铭皱了皱眉头,表示不悦。
其实那一下确实让左承当时感觉有点懵,他揉了揉太阳穴,现在一比一平了。
“街篮就是这样。”坐在旁边的几个男孩笑着说,“阿sir你好怂啊,都不敢还手的。干他啊,干得他跪地求饶呗,这样多没劲啊。”
左承看了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淡然说道:“我心里有我自己的规则,不欺负小孩子。”
温铭听见这话,顿时觉得有些自尊心受辱,原来在左承眼里,无论他再怎么厉害,都只是个小孩子,人家压根没把他当回事儿。
他为了证明自己,在最后一局里下了死手,想让左承输得心服口服。
因为前面运动量过大,到后面温铭很明显体力已经跟不上了,他气喘吁吁地看着左承,每次近距离接触的时候,总会加大自己的肢体动作,比如用手肘怼人,恶意犯规碰撞他的身体,因为球场上的冲突都很剧烈,每次都会让左承身上留下明显的青紫。
“他手太脏了。”许路扬有点心疼,“这都已经是打架斗殴了吧?”
一旁的工作人员摇摇头,“算不上,而且他还有两次犯规的次数。”
说着,温铭从他手里抢过篮球,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在进攻,但是没想到他竟然拿起篮球直接狠狠砸向了左承,由于距离短速度快,左承闪躲不及,被直接砸中了头部,当时就趔趄着差点摔倒。
裁判吹哨,温铭举起手,扬起一个顽劣的笑容,“对不起,老师没受伤吧,我不是故意的。”
许路扬走过去扶起了左承,然后怒冲冲地拽住了温铭的衣领,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别以为你年纪小我就不敢揍你,你他妈再敢下黑手,我废了你。”
以许路扬的能力,就算是他当着所有摄影师的面把温铭揍一顿,把他揍残废了,也能摆平。
温铭丝毫没被吓到,他扒开许路扬的手说道:“是你们一开始要跟我打的,现在想认输还来得及。”
左承没事儿人一样摆摆手说:“我们继续。”
温铭看他的样子不像是装的,刚刚被球砸成那样,温铭以为他要歇菜了,没想到他竟然还能迅速调整好,重新开始比赛,这人这么扛揍的吗?
温铭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接下来的半场,左承状态竟然比刚开始还要好,看起来好像他才热了个身,现在开始亢奋了起来,开启了暴风模式,刚刚受的伤也丝毫没有影响到他。
温铭截球的时候,都觉得他势不可挡,被他给冲到了一边,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运球走远,温铭迅速跟过去,被他假动作晃得有些不稳。
紧接着,左承往后仰了仰,温铭以为他又在虚晃一枪,结果判断失误,他一跃而起,灌篮暴扣让比赛尘埃落地。
“吊了吊了。”
“这一记扣杀真的挺帅的。”
“这老师有点东西啊。”
“卧槽,真他妈的秀到飞起。”
篮球跳到温铭脚边的时候,他低着头用了很久的时间去接受,但还是有些不服气地看着左承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不科学,他这是人类的体能吗?
“你不会疼的吗?为什么后半场你的爆发力可以这么强悍?”温铭很想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前半场你的精力已经用的差不多了,都没有休息的前提下,我感觉我都快累趴了,你哪来的体力?”
左承没说话,只吐出几个字,“你输了,跟我回去。”
温铭看着他一身的伤痕,倔强的眼神动了动,“行。”
他把温铭带回教室的时候,几乎全班同学都发出了震惊的声音,同时抬起头齐刷刷地看着他们。
“这是温铭?”
“左承是怎么做到的?”
“我去,温铭回来上课了?”
左承看了温铭一眼,示意他说句话。
“我跟左老师打赌输了,这一周我都会好好到班里上课。”温铭说完之后,满脸通红地走到了座位上,然后踢了下板凳说了句,“操。”
大家瞬间对左承刮目相看。
果然,下午的课上得非常顺利。
刚开始上课,底下一堆人在那里吵,正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温铭突然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他妈的吵什么吵,再吵给老子滚出去,上课呢,尽耽误别人学习。”
这话比老师说的好使多了,那群学生立马乖乖闭嘴,不敢再说一句话。
只要有人违反课堂纪律,温铭就会大吼一声,搞得他们都安静如鸡。
下课的时候,左承坐在教师办公室里,许路扬帮他擦伤口。
刚刚打球由于肢体碰撞,可没少受伤,当时左承没什么感觉,事后脱了衣服一看,浑身青紫,感觉像是被人打了一顿。
左承的皮肤本来又白,显得伤口更加明显。
结果这时候,门口突然有人敲门,左承来不及穿衣服,温铭就推门走了进来。
他看到裸着上身的左承,一瞬间有些惊诧,很快就低下头说了句,“老师我下午请个假。”
看着他一副乖学生的模样,左承不由觉得有些好笑,“有什么事?”
“隔壁学校有人要找我麻烦,请假跟他们打架。”温铭理所当然地说。
“打架?”左承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你觉得我会批准吗?”
“你不批准他们会直接来学校里找我,估计到时候事儿会闹得更大。”
“我看他们到底敢不敢。”左承无所谓地说,“你下午哪儿也不许去。”
温铭用乌黑的眼睛看了左承一眼,从他的脸上移到他结实的腹肌上。
“喂。”许路扬把外套扔在了左承身上,将他整个人罩住,冲着温铭说道,“你看够了没有?”
温铭愣了一下,摸了摸鼻子,然后有些尴尬地转身走开了,“不给批准就算了,别怪我没提醒你,那群人还挺不好惹的。”
回到教室里,温铭耳朵里塞着耳机,趴在桌子上,脑海里回想了一下左承刚刚没穿衣服的样子,然后他下意识地掀开自己的毛衣下摆,摸了一把。
“操,他是怎么练的啊,身材怎么这么好。我天天打球,也没这么好啊。”温铭挠了挠头发,他好像觉得这个新来的老师,确实有点帅,怎么办?
“刚刚那小子看你的眼神不太对。”许路扬说,“看得我有点不爽。”
“怎么了?”左承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我想把他眼珠子抠下来。”许路扬说,“真可恨啊,除了我谁都不能看你。”
“你怎么这么霸道?”左承笑了笑,抬起头看着他。
许路扬帮他理了理头发,摸着他受伤的额角问道:“真不疼啊?”
“还好吧,我当时只想着怎么赢比赛,没考虑疼不疼。”左承说,“既然做,我就想做好。”
许路扬叹了一口气,“你就是太认真了。”
这性格在娱乐圈容易吃亏。
第一期录制完,许路扬立马带着左承去医院里检查了一下,他总觉得被篮球砸了脑袋这种事,一定要好好重视,万一当时没啥反应,结果有事看不出来就晚了呢。
左承只好听他的,去了一趟医院。
左承穿得像个死神,黑色帽子黑大衣,外加黑口罩,基本上没人认出他来。
医生给他照了个脑部CT,确认他没啥事,只是注意一下休息就行了,另外还给他开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药,什么抗抑郁的都有。
无奈许路扬特别重视,让他好好吃药,听医嘱,左承也只好乖乖地听话。
“我从来没有录过这么累的节目,想着过阵子还得去,我就感觉自己真的非常绝望。”申涛私底下吐槽说道。
“我们只是去录节目都觉得很累了,那些每天都是重复着暗无天日的生活的孩子们,会有多累可想而知。”许路扬忍不住感叹道。
他加了温铭的微信,经常看他发的一些朋友圈,文字中充斥着对这个世界的诅咒和谩骂。
“那些人都该去死。”
“替上帝清理这些垃圾。”
“最恶心的是,有些人可以为了钱变得面目可憎。”
“不要杀害不是人类的动物,除非你被它们攻击,或是为了得到食物。”
“傻逼。”
“今日计划:好好活着别死。”
“劣根性,阴暗面,歇斯底里,偏激,极端,残忍,如果那些女生看到的不是表面而是这些,会有人愿意靠近我吗。”
如果这是一个普通的十七岁少年写出来的,许路扬觉得很有可能这小孩看多了非主流疼痛文学,为赋新词强说愁,但是这些东西出自温铭,他觉得可能这孩子真的需要看看心理医生。
“真的,成长环境对一个人来说太重要了。”许路扬忍不住感叹道,“一个人跟父母的关系,也是他跟这个世界的关系。他怎么对待自己的父母,就怎么对待这个世界。”
“那温铭现在没有父母了。”
“所以,他的世界是一片黑暗。”
“原来父母这两个角色对人类来说这么重要,我们其实很多火星人都是非常独立的个体,从不依附于家庭,后天的成长完全就是凭借着自己的意志。”左承想起自己因为战役而死去的父亲,这个时候,心底突然传来一阵遥远的微痛。
他湮灭在光线中的脸,似乎又出现在自己面前。
“你好像从来没有提过你的父母。”许路扬一直都很好奇这个,“你都见过我爸我妈,我都没见过他们,我亏了。”
左承瞥了他一眼,“你这辈子应该见不到了。”
说着,左承开始回忆起了自己漫长的童年。
“我的父亲是一个我一直都很敬畏的军人,他为了自己的理想,殉道而死了。”左承说,“但是从人类的角度来看,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因为在我有限的记忆里,好像他从来没有陪过我。他在星际战争中死去,成为了黑洞的一部分,最后我反复地看他生前的录像,才读懂这个人。”
左承的父亲留下的录像是AI投影高清的那种,就像是他本人就站在自己面前,看不出任何漏洞。
左承凝视着录像中的父亲的影子,两个人很少这样面对面注视彼此,近距离站在一起时,才发现,其实父亲跟他的眉眼非常相似,他年轻时也是舰队出了名的美男子。
“我军人的天职就是要为了自由而战斗,我爱自由远远胜过爱你妈妈和你,准确来说是好几百倍。”父亲说,“我把所有热忱都献给了自由,所以,如果有一天,我因为自由而死,你千万不要惊讶。记住,我永远存在于宇宙中,与你同在。”
所以,来地球之前,左承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爱。
“你说,掉进黑洞是什么感觉?”左承问,“我在想他在最后的那一瞬间,承受撕裂一样的痛苦时,会有多痛苦。”
许路扬想了想,“掉入黑洞,大概就是你离开我的感觉吧,难以承受之痛。”
听他这样描述的话,左承也能理解了。
“我不要那些。”左承握着他的手,跟他十指相扣,“我只要跟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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