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蜡烛烧纸人的戏码看得邱丘两眼发愣。

    火势蔓延得相当快,快到邱丘都没搞懂这么厚的桌布是怎么随随便便就被点燃的,底下纸人的动静就已经偃旗息鼓。

    房间再一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见屋内危机貌似被解除了,邱丘心里稍安,鼻涕眼泪也止住了,模样颇些滑稽地朝易禾靠过去。

    易禾用脚挑开那烧得焦黑的桌布,扑面而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怪味。像是纸张、毛皮烧焦的混合物,还带着一股难以掩盖的腐肉味。

    纸人烧得只剩了点灰,完全看不出人形了,两把透亮的剔骨刀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

    易禾蹲下身拾起刀,递了一把给邱丘:“拿去。”

    邱丘其实心理上对这带血的刀子还是有些抗拒,因为自他的脑补,这必是两把切割过人肉的刀子,甚不吉利。

    但顶着易禾浅淡的眼神,他只好硬着头皮接过。

    易禾又开始在房间里头左右查看,过于安静,以至于邱丘在一旁有些心慌,干脆没事搭话:“易哥,你是怎么想到桌布可以被点着的啊?”

    易禾闻言手一顿,轻飘飘斜了他一眼:“你不知道酒精助燃?”

    邱丘哽了一声,从大哥的眼神中察觉到了对他智商的质疑:“……知道啊。”

    “知道还问我。”

    易禾显然没继续搭理他的意思,修长的手指在屋内翻翻找找,前车之鉴,这回易禾没再去管那扇被糊住似的门。

    两人在屋里兜了大半圈,邱丘突然弱弱道:“易哥……门好像开了。”

    易禾一愣:“你怎么知道?”

    邱丘挠了挠头:“呃,我感觉这有点像游戏,脑子里有东西说话,就刚才,冒出来句‘一星门开启’……你没听见吗?”

    易禾本蹲在圆桌一旁,手里还捻着玻璃碎片,闻言,他随手将那块碎片塞进衣袋,直起身道:“去看看。”

    两人来到大门前,邱丘看了看易禾平静的脸色,喉中吞咽了一下,接着他伸出手按下门把。

    “咔嚓”

    这一次,门把毫无阻碍地被按动了!

    邱丘心中那块大石终于落了下来,他笑逐颜开地一把扯开大门,嘴里不住道:“易哥,真的开了!”

    易禾没他这么天真,他脑子里还记着那句“一星门”,若按游戏套路来说,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

    随着房门打开,外界刺目的白光照射进来,易禾二人在昏暗的灯光下呆久了,一时间生理性不适地皱眉。

    然而好不容易看到屋外的景色,邱丘就像是被打了一记闷拳,笑声戛然而止。

    “这到底……是哪里啊?”

    门后方,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离他们不远处横陈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肚腹被破了个狰狞的圆孔,粘稠的血水流的到处都是。

    这突如其来的谋杀案似的现场,刺激得邱丘一阵干呕。相较之下,许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易禾承受能力比邱丘好上不少。

    除了这具凌乱的尸体,他还注意到了屋子里除他二人之外的几个活人。

    门后那几人见他们推门而入,像是受了什么惊吓,纷纷身子一缩。

    其间有男有女,眉目再普通不过,就是那种街上随手一抓一大把的路人。

    他们几人本围坐在茶几旁,离尸体数十步远,各个一言不发,神情各异,掺杂着肉眼可见的沉重和不安。

    听到邱丘刚开门时那句话,几人均是脸色一僵。

    是哪里?

    谁他娘的知道这是哪里!

    其中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啐了一口:“又他妈来了两个!还是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兔崽子!多送来几个送死的吗!”

    这人长得斯文庄重,却是十足十的地痞流氓口吻,这么一骂,身旁一个学生妹听不下去了,她翻了个白眼:“大叔,有病别指着谁都骂。”

    显然她自己也被这男人无缘无故开炮过。

    眼镜男嗬哧笑了声:“刚进来的时候不是吓得连滚带爬的,现在缓过来了不认账,我骂你们这帮小鬼没用又怎么了?除了会哭还能干嘛!”

    学生妹顿时满脸通红:“你……”

    你了个半天没你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只好忿忿转头,回想起一开始醒来呆着的房间,她脸色一白,胃里一阵翻涌。

    眼镜男见好不收,剐了眼学生妹又回过头。

    易禾一手拽着怀疑人生的邱小弟走出。他掀起眼皮,浅淡的眼神从眼镜男身上一扫而过,没理会他有些狰狞的脸色,抬手将身后的大门合上了。

    接着他直接拽着人绕过地上的尸体,朝众人走了过去。

    易禾长得挺高,身板也挺拔,随意一站便有种走T台的风姿。他面目俊秀,还带着几分独属少年的锐气,冷眼看着一个人的时候就像藏了把刮骨的刀子。

    但其实大多数时候并不是他眼神制冷,这里应该由小弟邱丘解答,他家易哥平日里压根懒得看人,没事都那副德行,并不是针对在场的谁。

    眼镜男看着易禾走过来,随意扯了把椅子坐下,半个字没说明。

    散漫得直接明了,也拽得让人心头冒火。

    倒是邱丘被易禾拖了一路,总算从二重刺激下缓和过来,结果一来一去,这个没神经的脑子里只记得眼镜男的那句“兔崽子”了。

    啊,叫谁兔崽子呢,你爷爷的!

    邱丘同志年轻气盛,前一秒怕鬼怕的死去活来,下一秒就敢为维护他老大以及本人的尊严舌战群儒。

    易禾刚一坐下,这胖子蹭一下弹起,对着那眼镜男面前的茶几就是“咣当”一脚。

    “你把刚才那话再说一遍?”

    众人被他这突然一脚吓了一跳,连眼镜男都没看出这胖小子脾气这么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有他易哥没事人般靠在椅子上,连眼皮都没动一下,似乎是对他这随时抽风的脾性习以为常。

    然而在场成年人居多,谁也不会真就被这小毛孩唬住。

    那眼镜男回过神,嗤道:“骂的就是你这种没教养的兔崽子。”

    邱丘瞬间红了眼,但还没等他扑上去,原本看起来就差直接睡过去的易禾却是毫无预警地补了一脚。

    动作很快,力度也大得惊人,那茶几整个朝眼镜男的位置翻倒过去,砸得他一个踉跄。

    易禾一开始也没想掺和,他懒,有时候真的不想和邱丘这小子凑一起犯中二。但这个眼镜男的嘴是真的贱,听得他脚痒,要不是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估摸着自己还得上去补个两脚。

    眼镜男突然遭殃,他有些狼狈地挪开茶几,起身就要过去动手。

    易禾人还坐椅子上呢,甚至懒得站起来和他Pk,下巴微微抬高,在众人眼中明晃晃就是副目中无人样。只有邱丘打心底里觉得易哥是真他娘的帅,他见这眼镜男来势汹汹,想也不想就挡易禾前面。

    邱丘眉头一挑:“想找揍?”

    眼镜男破口大骂。

    邱丘作为校南区一霸底下一把手多年,什么唾沫横飞的场面没见过,要是这点脏话有用,他十八代祖宗早被北区那几个狗日的挖出来鞭挞了。

    易禾和邱丘不一样,平生最烦有人在他面前花式问候父母。

    他斜睨了眼镜男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像把剐人的刀子:“疯狗吗你?”

    眼看场面将要拓展为群架,一旁的几个忍不了了。

    一个富态流油的男人拍了拍椅子,吼道:“行了!都这种时候了,还有空吵!吵吵吵,吵什么吵!”

    眼镜男像只被点燃的油漆桶,见谁就炸:“干你娘的屁事!”

    “你继续骂,我看你骂到明天我们还能不能出的去!下一个死的还不知道会是谁呢!”

    眼镜男脸色一僵,嘴里一万句脏话硬是被他阴着脸咽了回去,千言万语汇成两个字:“妈的。”

    他狠狠瞪了易禾二人一眼,接着转身,一屁股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易哥……算了,现在也不是打架的时候,以后再找机会教训他。”

    另一头,邱丘被那干净清秀的小学妹一通安抚,心里那点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想想还是给这姑娘点面子,便毫无心理负担地贴过去劝慰他的易哥。

    易禾心道自己怎么就和这个没神经的胖子做了多年兄弟,他浅薄的眼皮一掀,觉得难得想为邱丘出次头的自己简直是传染了这家伙的智障。

    “你大爷,下次有事别叫我。”

    语罢,又恢复成原来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不再出声了。

    一切偃旗息鼓,中途插进来的胖男人开口:“我们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从这里出去吧。”

    眼镜男冷哼:“我比你们来得都早,能找的地方全找过了,除了那扇门,没别的出口。你们刚才不也找过了吗?”

    说到这里,他沉着脸道:“……反正我是绝对不可能再去碰那扇门了。”

    提及易禾他们走出的那扇门,在场人的脸色都霎时难看得不行。

    易禾在意的是那具尸体:“那个人怎么死的?”

    胖男人嗓子有点干,他深吸了口气,说:“这人本来和我们呆一起。你们出来前,灯突然就灭了,然后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把他拖走了,灯重新亮了后,他的尸体……从门后面被扔出来了。”

    胖男人说话的时候,声音不稳,打着冷颤,眼神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

    想起黑暗里发生的那一幕,除去易禾二人,其余人的脸色也变得极难看。难怪刚才易禾他们推开门后,这几个被吓得浑身一颤。

    学生妹颤抖着声音道:“我们都是从那扇门出来的,怎么一开始我没看见你们啊?”

    她这么一说,身旁一个始终未表态的妇人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难掩其中的慌乱:“我总觉得,我们在那扇门里看见的东西都不一样。”

    胖男人表情一变:“你看见了什么?”

    妇人脸色苍白:“一条画廊,没几盏灯,上面有很多看起来很高档的画,只是风格……很诡异,里面还有两张肖像,不过我没见过画上的人。”

    “你们呢,你们看见了什么?”

    胖男人犹豫了一会儿,感觉自己的答案和她所见没什么联系,但他还是如实说了:“一间很窄的屋子,里面很黑,几乎看不见什么东西,但我在里面摸到了几个堆在一起的盒子,估计是间储物室吧。”

    “没其他东西吗?”

    “应该没有,半天没其他动静,关了我一会儿门就自己开了。”

    这答案显然不合众人心意,场面霎时安静了下来,胖男人看看易禾又看看其他人,最后还是决定先问眼镜男:“你在门后看见了什么?”

    眼镜男是在场人中最早出来的,并且表现出来对门后的情况很是排斥抗拒,也许他的经历会是一个突破口。

    眼镜男这回倒是没呛声,虽不情愿回忆,但还是阴着脸道:“一个地下画室……”

    可还没待他说完,头顶悬着的吊灯毫无征兆地灭了。

    “又来了!”眼镜男刻薄尖锐的声音回响在空荡的屋子里。

    所有人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两个女人当即就尖叫起来,易禾也警惕地站起,左手不动声色地伸向藏着剔骨刀的腰间。

    众人的脑中均是“嗡”一声响,震得人发懵。

    久违的提示音再一次出现,这次的内容是:恭喜末位玩家解锁一星门成就,二星任务线已开启,请玩家努力攻克副本。

    还没待眼镜男几人理清楚这句话所指代的意思,黑暗中,清晰地传来一声沉闷的碰撞声,似乎是谁撞到了茶几。

    这声响离易禾很近,就在他左手边。

    他刚一偏头,耳边爆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比之前拔高了数倍不止。

    是学生妹的声音,她被某个看不见的东西一把抓住脚踝,身子一歪撞在倾倒的茶几上,痛的她眼泪直流。

    那东西毫不懂怜香惜玉,像拖麻袋般粗暴地拽着她的身子朝黑暗中某个方向移去。

    “啊啊啊啊!”

    学生妹发疯般在地面挣扎着,那只抓着她的手力气大得惊人,她两手的指甲甚至在地上磨出刺耳的噪声,随时随地都可能直接裂了。

    邱丘摸着黑大叫:”妹子你咋了!我看不清啊,到底怎么了?”

    学生妹哭喊:“有东西拉着我的脚!救命啊!啊!”

    她声音突然拔了一个高度,察觉到学生妹的不配合,黑暗中的不明生物很是不满地将她狠狠一扯,哐当一声,似乎是撞到了墙角。

    拖拽着她脚踝的手,或者说是利爪似的东西,掐住她的皮肉,那力道像是要将她的骨头碾碎了,痛的她差点晕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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