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哥，没事吧？”
林烬把从邱丘那顺来的刀往腰间一收，笑眯眯地靠了过去，学着邱小弟一般喊易禾。
易禾心想易哥可比直接一句腻歪的哥哥顺耳多了，加上他先前的确帮了点忙，这回没给林烬坏脸色看，只嗯了一声，自顾自靠近已半开的房门。
邱丘好不容易缓过来，扶着红肿的脑袋便一歪一扭靠了过来：“易哥，这门自己开了，所以我们是可以出去了吗？”
邱丘还有些后怕，他望着女鬼残留在地板上的黑灰，浑身一抖。
易禾平静道：“看看再说。”
接着他一把推开房门，猝不及防，对上一张满是泪痕的脸。接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从外界弥漫入鼻。
学生妹和那个妇人住在他们对面，而眼镜男二人在隔壁。
一开房门，只见学生妹扒拉着客房门，露出半张惨白的脸，眼睛里爬满了惊惧的泪水。
看见易禾开门，她眸光闪动了一瞬，像是找到了某种依靠，放声大哭起来。
学生妹指着外面的走廊，声音哽咽道：“兰姨……她、她死了！”
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澄黄的走廊尽头，直挺挺躺着一具尸体，看那穿着的确便是与学生妹同屋的妇人徐兰。
邱丘脸色煞白，尸体散发的血腥味新鲜且浓郁，明显是刚死不久，还有大片的血渍自地板晕开一个大圈。
易禾转眼看了看隔壁，房门紧闭着，里头没有任何动静。他沉声道：“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学生妹回忆起刚发生的一切：“刚才屋子里突然就黑了，我们两个吓了一跳，我什么都看不清，刚想去拉兰姨，可她好像看见什么东西，嘴里一直喊“不是我”，然后……把我手甩开，直接开门冲了出去！”
易禾冷声问道：“那你呢，你跟上去了？”
学生妹哭着摇头：“我不敢出去！我也玩过这种游戏，董欢说过不能出去，那就绝对不可以出门的！我追到门口，兰姨已经跑到走廊楼梯口了，我想拦她的，我真的想拦她的！”
邱丘这时候也没心思欣赏这清秀小学妹梨花带雨了，急道：“那她到底怎么死的，你倒是说啊，你看见了是吧！”
学生妹苍白的脸上满是恐惧，她断断续续道：“我……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看不清！那东西把兰姨拖下楼梯，然后我只能听见兰姨的叫声，最后，她的尸体被直接抛上了走廊……对了，还有走廊，兰姨当时一开门，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不同于原先他们上楼时所见的普通过道，此时的长廊，已经完全成了当时妇人口中所说的昏暗画廊。
区别于内侧的暗沉，楼梯口的光亮很足，可以轻易地照明二楼靠外边的墙面，不至于说叫人看不清楚。
深色的壁纸上，错落有致地挂着一幅幅画作，离得有些远，令人看不分明。
易禾闷不吭声地思索了几秒，突然抬脚跨了出去，把其余几人吓得够呛。
邱丘忙扑上去：“卧槽易哥慎重啊！”
胖子拖着易禾笔挺的长腿，易禾一脚没收回来差点回踹过去。好不容易收住力道，易禾嫌弃地掀了掀眼皮，凉凉道：“松手。”
邱丘立刻松手，紧接着却又立马堵住房门：“易哥，还是别出去了！你没看见都死人了吗！”
易禾被他拦着过不去，只好道：“线索就在前面了，你不过去，等董欢捧到你面前来吗？”
邱丘还是不放心：“可是太危险……”
易禾耐心耗尽，当即决定直接踹开这个缺心眼的。
还没等易禾付诸行动，一只修长的手搭上邱丘的肩膀，一个用力，邱丘被扳得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他对身后这笑眯眯的少年怒目而视：“林烬你没毛病吧！”
林烬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语气轻快道：“没事没事，我陪易哥过去，你在这陪着小姑娘，怎么样？有我陪着，你能不能放心些？”
邱丘毫不给面子：“你谁？多大脸啊，你叫什么易哥？凭什么你陪着我就得放心！”
林烬指了指身后的屋子，面露骄傲：“刚才，我和你易哥可是齐心协力共同对外了。”
易禾神色淡淡，懒得去理会他们两个，一手推开邱丘便踏出门去。
林烬立即跟出，没等邱丘也咬牙跟上，他回头，眉眼一弯：“记得我之前说的强制剧情因素吗？如果我想的没错，之前屋里那个女鬼就是迫始我们提前出门的强制条件，但既然我们三个都没有因为那个女鬼开门，那我想现在，出门这个条件，对我们三个已经不成效了。”
林烬的目光瞥到学生妹泪水纵横的脸上，略带深意道：“而她口中的兰姨，没挨过这个强制条件，主动开了门，破坏了规则，所以……”
学生妹身子情不自禁地颤抖，她小心翼翼地抬头，又朝楼梯口望了一眼，狰狞的血色再次刺激得她直掉眼泪。
易禾早已快步到了妇人尸体附近。
他半蹲下身，光是一眼，胃里不自觉一阵翻涌。
尸体上千疮百孔，刀器砍过的痕迹伴随着止不住的粘稠鲜血，先前那张还算温婉的脸被毁的面目全非，整张面皮被不知何物生生揭下，留下一滩模糊的血肉。
林烬紧随其后，看着地上尸体的惨状，他笑容敛了敛，自语道：“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手段够狠的。”
“这尸体就这样放在这里？”
易禾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不然呢，要不你背到楼下去？”
林烬：“不了不了。”
浓郁刺鼻的血腥气不断刺激着易禾的神经，他移开视线，站起，望向嶙峋的墙面。
深色的壁纸上，错落有致地挂着一幅幅画作，画风精致细腻，色彩恰到好处，即使是外行人看了也会叹上一句佳作。
然而，画中内容并非常见的锦绣山河，也非繁星皓月，而是很少见的奇诡作画。
淤泥中挣扎的飞鸟，老人腐朽的双手，半身夭折的美丽少女……
奇诡与凄哀的碰撞，美与残缺相融，那是一种绝望之美。
易禾注视的却不是这些。
他站在楼梯口的走廊，面前是两幅半身大小的肖像画。
一男一女。
画中男人的眉目疏朗，面容成熟英俊，目光温和。另一副画中的女人却是侧着身子的，只能看见一个纤细的背影，微微露出小半个侧脸，面颊白皙细致。
两幅肖像画说是鬼斧神工也不为过，画中二人神色活现，男子双眼有神，女子骨肌张弛，惟妙惟肖，恰似活人。
易禾皱眉，贴近了些。
这画作不知是用了什么纸张，底面干净柔软，颜色不似寻常画纸般白皙，反而透着点健康的淡粉，不用多猜便知道材质非凡。
易禾多望了几眼，尤其是当他注视着画中男子的眼睛时，他甚至产生了……下一秒画中人便会走出的错觉。
那面墙上，给出的信息是……
——林湘:董欢生母，董婧养母，为本市知名画家。
林烬在一旁道：“这是母亲画的吧。”他语气浅淡，却是肯定的口吻。
易禾皱了皱眉：“八成。”
画中男人与他沉默对望。视线逐渐往四周扩散，突然，易禾眼神一凝。
目光尽头，裱框边沿，连接着柔腻的画纸，以及……些许近乎微不可见的红色。
像是干涸的血迹。
邱丘在那头扒着门框，脖子伸得老长：“易哥，你发现什么了没？”
易禾心道要是真按邱丘玩过的那些个生存游戏来看，这画廊里隐藏的秘密九成九是能人把隔夜饭吐出来那种。
林烬望着他天生冷嘲的脸色，干脆替他走完心理路程：“哥哥，你说这画布不会是人皮做的吧？”
林烬从头至尾都是这副淡然不惊的模样，比起四处受惊的邱丘，他这般慢慢悠悠恍若度假的态度，反而显出些乐在其中的意味。
易禾神色不变，还是两个字：“八成。”
算是默认了林烬的话。
邱丘竖着耳朵，只听见林烬那句猜测，浑身鸡皮疙瘩：“林烬你这小子在说什么鬼话！什么人、人皮！”
林烬摊了摊手：“游戏里设定不都是这种套路？我也只是猜的而已。”
“你猜什么不好——”
邱丘刚要跳脚，对门的学生妹抹了眼泪，轻声道：“我们也过去看看吧，也许能帮点忙。”
邱丘咬牙，刚要冲出门，楼梯口突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易禾转身，只见董欢不知何时已回到家中，她自一楼跌跌撞撞往上跑，当看见地面惨不忍睹的尸体时，她一把推开拦在面前的林烬，俯下身，放声大哭起来。
“兰姨！兰姨！”
董欢哭得嗓子都快哑了，一边哭，一边毫无芥蒂地将尸体那张血肉模糊的脸贴近自己的怀里，血粘的她满手满身都是，邱丘二人才刚凑近把这场景看了个大概就忍不住干呕起来。
易禾一言不发，只冷淡地看着董欢撕心裂肺哭泣。
董欢红着眼自语道：“怎么会这样呢……”
她哭得太凄惨，闻者伤心，以至于学生妹不禁产生了某种同情的情绪，她刚忍不住想安慰一句，却见到骇人的一幕。
董欢轻柔地搂着徐兰的尸体，眼睛红肿，神情缱绻地在那堆连皮都没有的血肉上印下数吻。嘴角淌血，眼色粘腻，那姣好的唇一张一合，喃喃自语：
“一定是因为，兰姨你没有好好听我的话，我都说了……我不在的时候，不要出门。”
语罢，她又忍不住呜呜哭出声来。
学生妹看得脸色发白，不由倒退好几步，望着董欢的眼神就像是某只披着人皮的恶鬼。
邱丘吞了口口水，离易禾近了些，压低声音：“妈的我估计人就是她搞死的，假惺惺给谁看！”
易禾却道：“不一定。”
“这还不一定？除了她，就我们几个人，总不可能是那个眼睛仔弄死的吧？”
这时候，董欢哭也哭够了，她直起身，将徐兰的身体拖出一道深刻的血辙，半拖半抱便下了楼，楼梯传来不堪重负的闷响。
董欢的身影一退去，学生妹双腿一软，整个人跪坐在长廊上，豆大的冷汗噼啪落在地上。她抬手掩面，嗓音嘶哑道：“怎么办……已经死了两个人了！”
接下来，到底会变成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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