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诚吃得很快, 舀了鱼片粥一勺一勺轻轻吹气后往嘴里送。江影心里有事，慢慢的喝着粥，时不时看他一眼, 这才发现他有些不同。
往常不论吃什么, 他都是慢条斯理的，今天的样子, 虽说没有多突兀，但她也一眼就能看的出来。
江影难免心里有点慌。
她要跟卓诚说的事, 来之前腹稿已经打的差不多了。吃饭的时间就是做一做心理准备, 捋一捋思路，想想吃完了之后她怎么开口。
眼看卓诚碗里的粥下去了一半，江影一手拿着勺子，另一只搁在腿上稍微握着拳的手，手心里已经有一层汗了。
她放下勺子，叫了卓诚一声,
“我去一下洗手间。”
卓诚在对面也放下勺子, 抬起头轻声“嗯”了一声，点点头示意他等她回来再吃。
江影起身去了洗手间，从隔间出来后，她打开水龙头，挤了一点洗手液, 慢慢的两手搓着泡泡。
抬头看看镜子中的人，生病刚刚恢复了两天，脸色还有点苍白。
她今天出门时看自己嘴唇有些干裂, 就随手拿了一支润唇膏涂上了。好在润唇膏带了点淡淡的粉色，人看上去精神了一些，不至于嘴唇和脸色一样黯淡苍白。
冲干净手上的泡沫，拿了张纸巾擦手。
心情慢慢的平静了下来，看了眼镜中的自己，抿了抿嘴，把纸巾团扔进纸篓里。迈开步子朝外走。
路过前台的时候，她在前台的小菜柜里挑了几样小菜，让老板给她盛在两只碟子里。
然后连粥一起付了账，端着小菜碟回到桌前。
卓诚在她离开后没怎么吃，碗里的粥还是刚才的样子。
见她端着小菜过来，卓诚抬起手接过菜碟，说了声谢谢。
“这几个菜配粥吃不错，我刚才忘记点了。”江影坐下后说。
卓诚饶有兴致的尝了几口，看着江影笑着点了点头。
他一笑，眼窝的弧线和不笑时的样子不一样。江影心底不想承认那弧线实在动人，便低下头拿起勺子接着喝粥。
有了可口的小菜，鲜香的粥下去的便更快了。
过了没一会儿，两人都喝的差不多了。
卓诚拿了桌边的抽纸，递了张给江影。
两人都擦了擦嘴，算是吃完了。
江影心跳不受控制的逐渐加快，她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开口说话。
“这家店不错，粥很好吃。”她正要开口的时候，卓诚先说话了。
她只得点点头，“嗯，我之前来过几次，发挥都很稳定。”
“我今早从G市回来的，G市的事办的很顺利。”
“嗯，你之前电话里说了。”
空气安静了几秒，江影在犹豫要不要开口。
“但我还是不太开心。”卓诚突然冒出来一句。
他倒是很少有这样情绪化的表达。
“出什么事了吗？”江影轻声问他。
“G市离你太远了。”卓诚拿起之前店里给他们倒的茶喝了一口。
“在B市的时候我还不觉得，出了一趟差，有什么餐厅总想带你去吃，然后下一秒想起你在B市，就只能唉声叹气的。”
江影听到他这么说，微皱了皱眉，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便也先不急着说话，静静的听他说。
“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本来我想我们再相处一段时间，再让你多了解我一点，然后我再告诉你。”
“按说我应该带你去上次吃法餐那样的餐厅，开瓶酒，在烛光里慢慢跟你说。”
“但我不想等了。我不想再只是带你去吃点好吃的，不想隔很久才能见你一次，不想想起你的时候不知道你在哪儿，你在做什么。”
“我想带你去更多的地方，想天天见到你，我想当我想你的时候就能看到你，听到你的声音。”
“我想和你形影不离。”
“江影，我想我们在一起。”
-
卓诚说了一连串的话，语速并不快，声音仍然低沉好听，说的时候专注的看着江影。
江影早在卓诚说到他不想等了的时候，就心跳如擂鼓了。
他的声音和目光像是有魔力，吸引着她看进他的眼里，听进他说的话。
卓诚说完后，便目光期冀的看着她，喉结上下动了动，眼睛盯着她几乎没怎么眨。
江影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撕扯着。
卓诚的话着实让她意外，如果在她那天去言山资本前他这么说，可能她还不会像现在这么意外。
他的话真挚动人，江影无法不听到心里。更别说在数日之前她自己也动心了。
原本自己就动心了的人，向自己倾诉衷肠，本该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可惜，他也许对别人也同样真挚。
江影之前准备好要对卓诚说的话，这时候已经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她几乎脱口而出，想问问那个娇俏可爱的女孩，想问问在那之后，他来找她来说的这些话是不是真的。
她轻轻的闭了一下眼睛，把那些问题压了回去。
这问题不该她来说，一段关系如果从质问“她是谁”这样的狗血问句开始，那么她宁愿不说，这段关系也同样不该开始。
她胆怯，她犹豫，现实所有的问题都对她有所牵绊。可她曾经克服了所有的顾虑，迈出去了一步。
那一步看上去极小，但对她来说却需要莫大的勇气。
换来的是让她现在不敢去回想的场景，和伤心伤身的窝在家里的这一周。
她没有那么不理智，也不会看一眼的就武断的判定那个女孩和他有什么关系。
但不论如何，他不该让自己陷入那样的境地。
她一直记得当时自己当时出言山的大楼时，玻璃门上倒映出的自己的样子，兴兴而至，狼狈而归。
她不会再让自己陷进去了，她宁愿不要。
深吸了一口气，江影咬了咬牙，来之前想好的话又一字不差的回到了她的脑海中。
“谢谢你，卓诚。”江影慢慢的开口，看着他说。
“其实我今天也有话要对你说。”
卓诚微抬起眉梢，显然极期待她的回应，强压着自己不喜形于色。
“我本来想对你说，在仙果村偶然的救了你，是我的选择。”江影手里捏着茶杯，一字一句的说。
“不管那个时候谁在那里求救，我都不会视而不见的走掉。”
卓诚没想到她要说的是这些，有些意外，但没有打扰她，只静静的听她说。
“你感谢过我很多次，我接受了。我回B市后，你更是带我吃了很多顿饭。”
“我想了想，这些应该足够了。”
“我不该再心安理得的接受更多的东西了。包括你刚才说的那些。”
卓诚听了一会儿，嘴角微微上翘的弧度消失了，连呼吸都放轻了，只是眼睛仍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在他的注视下，似乎很难把剩下的话说完。
江影轻咳了一下，接着往下说，
“听到你刚才说的话，你能这么说，我很感激。”
“但是抱歉，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对面的卓诚眨了眨眼，脸色已经变了，变得和她这个生病初愈的人一样白，眼里透着慌乱与不可置信。
江影看到他的样子，心里一揪，捏着茶杯的指尖发白，坚持着把剩下的话说完，
“我来B市有段时间了，工作算是刚刚上手，但对于我来说，还是需要我付出极大的精力去应对的。”
“所以之后，可能没有办法常去和你吃饭了。”
“而且，我的想法是，之后没有必要的话，我们不要联系了。”
终于把该说的话说完了，江影刚才就挪开了视线，现在几乎不敢看卓诚。
这会儿粥店里只零零星星的几桌客人，说话的声音不大，周围的声音像是被一层罩子隔开了，江影只觉得静的可怕。
卓诚没有像她想象那样，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脸更苍白了一些，只是神态镇定了许多，不像方才一样晃神。
“发生什么事了。”虽然是问句，但他的语气更像在陈述，“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告诉我，怎么了。”
他为什么能这么笃定呢，他就这样笃定的觉得不论发生什么事，自己都一定会和他在一起的是吗。
江影垂下眼睛没说话。
卓诚耐心的等她开口。
半晌，江影抬头重新看着卓诚，
“这是我的真实想法。”
“我不至于约你到这里来，然后说些违心的话。”
卓诚听到她的话，好一会儿没说话。
半晌，微微抬起头，轻叹了一口气。
从江影这里看过去，他的身后远处是深蓝印花的布门帘，他的衬衫也是深蓝色的，整个人像是陷在深蓝色的海水里，呼吸清浅，气息低沉。
轮廓分明的脸，在深蓝色的包裹中显得更加苍白。
他的眼睑微微阖上了一些，眼窝越发明显，连着眉骨的弧线都是难过与颓然。
江影不忍再看，从座位上站起身，准备离开。
卓诚没说话，只她经过的他的座位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他没有使力，只轻轻的隔着衣服拢在她的腕骨上。
她停下脚步，咬了咬下唇。
“江影。”他只抬起头看着她，哑着嗓子，轻轻的叫了她一声。
不是不难过的，卓诚这一声，让江影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拧成了两股，揪的发疼。
她用尽全身力气，才没有握住他的手。
她低声说，
“已经付过账了，说好了要请你的。”
“我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没事没事，别慌别打我。
小可爱们明天见~~
感谢 栗子甜不甜 的营养液 1瓶
我会继续努力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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