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章嫉妒一更
柏远忽得便噤声了,恢复了早前老老实实跪得端正的模样。
“你先去吧。”柏炎朝一侧的侍卫道。
侍卫应声离开了厅中。
待得那侍卫离开, 偏厅中除了他二人再无旁人, 柏远才悻悻道, “三哥, 方才是那侍卫说见我就这么一动不动, 就如入定一般这么在偏厅中跪着, 实在太没值得他监督的意义, 他也实在太过无趣,我才想着同他逗乐,缓解缓解这厅中沉闷的情绪,三哥罚我跪着呢,我可哪敢偷懒呢”
柏远一面说话,一面悄悄瞥他,心中似是怕方才稀里哗啦说得那通胡话触怒了他,又怕一句都不解释更触怒了他。
总归, 就是怕三哥越来越恼。
早前哪回都是打他一顿便过了,罚他跪便罚了,他抽空阳奉阴违, 也未见三哥有折回来的时候, 这次险些将他给吓个半死,似是摊上了三嫂的事情, 三哥心中这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劲儿就嗖得一声上来了
柏炎一眼不发, 柏远终于也适时敛声了。
“说完了”柏炎牵了衣摆, 在偏厅主位上落座。
柏远忙不迭点头。
柏炎强压着心中怒意, 听他说完先前那段话,眉目间还是藏不住浓郁得想揍他的意味。
柏远看懂了,适时收声。
柏炎烦躁间,还是想起苏锦方才的一袭话。
你说话,柏远是愿意听的父亲和大哥过世,二哥又不在府中,对柏远而言,你便是他的长兄柏远对你又敬又怕,却更怕的是你忽略他他自幼知晓要惹事生非才能引起你的注意,哪怕要挨你一顿揍
柏炎眸间的恼意微微清了清,当下,应当又如出一辙。
柏炎深吸一口气,不自然开口,“怎么会同顾云筑起得冲突”
“嗯”柏远意外。
竟然没有劈头盖脸一顿训
反倒问他缘由
柏远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忽得,眼中顿生了惊恐与怜悯,“三哥,你不是哪里不舒服,还瞒着三嫂和家中,你不是得了重病吧”
柏炎微怔。
好容易耐下来的性子,忽然一阵烦躁涌上心头,径直就想上前揍他。
柏远赶紧跪直了回来。
腹诽道,还好,这翻神色倒还像三哥些,先前那个,肯定哪里出了问题
柏远低头嘀咕着,柏炎强压着心中恼意,“我方才问你,怎么会同顾云筑起冲突”
若不是苏锦,他今日定然不会来这里给自己寻晦气。但来了,便唯有好好关心他。
柏炎别过头去。
柏远整个人颤了颤,又悻悻道,“就是前几日在江洲斗蛐蛐的时候”
听到这里,柏炎的目光便忍不住凌了凌,专程跑去江洲斗蛐蛐
柏远下意识咽了咽,轻声道,“三哥,要不你还是别听了吧”
万一,听完还得再揍他一遍,他多亏。
柏炎眼波横掠。
识时务者为俊杰,俊杰继续,“就是前几日在江洲斗蛐蛐,远洲那知府家的儿子带了一人来,说可会斗蛐蛐了,给我拍胸脯保证说肯定不会输。正巧早前在京中的时候,大家就约好了这几日来江洲斗蛐蛐,顾云筑也来了。结果就我俩那蛐蛐过五关斩六将,一路披荆斩棘,直接晋级到了最后”
柏远说得起劲,全然没有见到柏炎一张脸阴沉得怕人。
过五关斩六将,披荆斩棘柏炎脸色越发难看。
柏远看见的时候,应是到了临界的边缘,遂而嘴角抽了抽,只得捡了重点说,“我的蛐蛐斗赢了,顾云筑的斗输了,顾云筑非说我动了他蛐蛐的手脚,后来闹腾了许久,旁人也都验过了,他就恼羞成怒,扇了给他斗蛐蛐的人一耳光,我当时没忍住,就讽刺了他一句,结果就一言不合杠上了”
柏炎微微顿了顿。
自己就不是一个身正的,还为旁人打抱不平
“然后呢”柏炎看他,“顾云筑的腿怎么瘸的”
柏远不由又跪直了些,低头道,“放放狗咬的”
柏炎如被雷击。
柏远赶紧解释,“不是,是他先放狗的,然后我才没办法,谁知道我那狗比较凶,他那狗看了就跑了,结果他又在气头上,拿了滚子去打我那狗,把狗惹激了,这才咬了他。我当时也以为满满咬他咬得极重,将他腿都咬瘸了,可满满一直是我在驯养的,不会随意乱咬人的,后来才知道顾云筑这个阴险狡诈的家伙是装瘸的,结果还得他大哥撵了我好几日,从江洲一直跟着,阴魂不散撵到云山郡,我这才躲到三哥这里来的”
柏炎轻捏眉心。
早前不问还好些,眼下听了只觉更是肝火顿时涌了上来。
他眸间皆是恼意。
柏远看了他一眼,又重新低下头去,不吭声了。
柏炎微顿。
你若好好管教他,他是肯听的,也想得你赞许
柏炎深吸一口气,将先前的怒意压回心中,尽量平和道,“他放狗你便要放狗吗”
柏远欲言又止,呃
三哥竟然,在同他讲道理
柏炎继续尽量心平气和,“你方才觉得他扇人耳光不对,便出言讽刺他,但他放狗亦不对,你却竞相效仿,那同先前他扇人耳光,你跟着学有什么区别”
柏远语塞
今天三哥一定是哪根筋不对付了
柏炎知晓自己的心平气和快要走到尽头,遂而敛眸,“江洲是顾家的地方,你在顾家的地方放狗咬顾家的人,便应当想得到要被顾家的人从江洲撵得到处逃窜,那为何要在江洲做这些鸡飞狗跳的事情”
柏远再次语塞。
三哥今日竟真是来同他心平气和讲道理的,尽快看这模样,心平气和\应当也差不多要到头了,柏远还是惊讶得很。
柏炎抬眸,见他一言惊讶,想吭声又不敢吭声的模样,柏炎拒绝在他面前承认自己的关心,遂冷淡道,“是你三嫂让我问你”
如此,他义正言辞。
柏远一个巴掌打回,愕然道,“可三嫂前两日过问了呀”
“”柏炎只觉身上每一处都范起了尴尬。
见他身上凌冽的怒意藏不住,柏远自觉跪直了回来,不吭声了。
“你继续跪着”柏炎起身。
“三哥”柏远是想软磨硬泡,柏炎头也未回出了偏厅之中。
偏厅外,侍卫拱手。
柏炎轻声道,“不必看得太紧,随他。”
侍卫应好。
偏厅内,柏远狠狠皱了皱眉头,闭了闭眼,再睁开,没错,自己不是在做梦,还在偏厅这跪着呢
方才是三哥过来语重心长同他讲了一翻道理。
而且,先前分明就是他自己想问,还说是三嫂要问。
被他戳穿,那股凛冽劲儿嗖得便上来了。
不过,柏远心头唏嘘。
竟真同三嫂说的差不离。
讲道理呀明事理呀自然是你三哥的事,我只负责照顾你在云山郡府邸的起居。
三嫂,三哥才不会同我讲道理
苏锦莞尔,你怎知不会
柏远忽得笑笑,会,太会了,会得都不像他三哥了
柏炎折回的时候,苏锦还未睡。
她胳膊虽够不上撑手起身的力道,但拿本书夜读的劲儿却是有的。屋里点着夜灯,她正翻过书册的一夜,正好听到外阁间里,白巧的声音恭敬唤了声“侯爷”。
苏锦缓缓放下书册,见柏炎掀起帘栊入了内屋。
走得时候神色还是风轻云淡,回来得时候就一脸阴沉。
苏锦猜想他应当是去见柏远去了。
她也不戳穿,笑容掩在眸间。
外袍在先前入外阁间的时候便脱下交予白巧了,眼下,柏炎一面松了松内里衣裳的领口,一面上前,“怎么还不睡”
他其实在丰巳呈和柏远处都呆了不少时候。
眼下,夜色已深。
苏锦笑笑,“正好也困了。”
柏炎上前,吻了吻她额间,轻声道,“先睡。”
她颔首。
他在耳房宽衣,洗去今日一身疲惫。
是,同柏远好好相处是件疲惫的事。
他自幼就对柏远有偏见。
因为,柏远从来顽劣,任性,不学无术,终日同京中游手好闲的子弟混迹一处,除了闯祸便是闯祸。
柏炎目光微滞,喉间咽了咽。
因为,柏远才是母亲的亲生儿子
他嫉妒柏远。
他嫉妒柏远有母亲呵护在身边。
但母亲对他只有严苛。
柏炎深吸一口气,仰首敛起了眸间的黯沉,耳边皆是耳房中的水声
过了许久,柏炎自耳房出来。
床榻上,苏锦已侧身入眠,胳膊应是还疼着,侧躺能舒服一些,遂将床榻外侧留于他。
他轻声上榻,不想扰她。
夏日的鸣蝉声里,她均匀的呼吸声好似一剂静心的药剂。
他亦侧身躺下,伸手揽在她腰间,她身上清淡的海棠香气,不多不少,将将好够驱散他心中的燥意与不安,留他心中一片温和与安宁。
他阖眸,踏实埋首于她的青丝墨发里。,,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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