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噔噔噔的跑开了,一袭纯白绫鸾纱裙和着披帛如风飘逸,隐在其中的身姿曼妙柔媚,一截小腰也柔柔软软。
阿寺拿着书盒就守在门口,她拿了一叠宣纸就又折回去。
像献宝一样,嘉诺把今日的功课一一摆在书桌上。而那些奏折,笔墨全被推到一边。
“二哥哥你看。”她莹白纤细的手指指着自己写的字,之前如狗刨一般的丑字如今已亭亭而立。
“夫子今日又夸我了。”嘉诺浅浅地笑,清澈的眼中颇有几分得意:“二哥哥,你看好不好?”
清秀而已,少了风骨。写字得靠练的。
“多练练会更好。”
嘉诺重重点头,发髻上细小步摇晃得泠泠作响:“嗯!”
这下应该不会给二哥哥丢脸了!
字看完了,她又背诵今日学的诗经给他听。宇文允坐在椅子上,她站在他跟前,小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踱步。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她的声音婉转动听,温柔到不行。
嘉诺背的认真,偶尔垂睫咬唇思索,想起来了又朝宇文允莞尔一笑,顾盼回首间全是娇俏灵动的意态。
宇文允有些晦暗的眼凝在她娇妍明媚的脸上,一瞬不瞬。
下一息,嘉诺手腕猝不及防地被捉住,她轻小,一点力道就被架起来坐到了他身上。夜夜梦萦的人就在眼前,他意动不已。
“诺儿你乖乖听话。”宇文允把过分香软的人收紧怀中,气息打在她的发顶,声音渐哑:“不要在我眼前晃,以后都不要。”
她贪恋他的怀抱,只觉得如小时候一般的温暖,可是有一点紧,她呼吸都不太畅快。
“为什么?” 嘉诺不解,眸子里全是无知懵懂。愣愣的。
只感觉宇文允又将她抱紧了一些,又埋首下来,凑近她。
“我怕我会控制不住做出对你不好的事?”他想要亲吻她耳朵,可最终还是没有。推开她一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混着气息发烫:“明白吗?”
嘉诺眼眸干净纯澈,而他一双幽深的眼却灼得泛红,心底的情绪沉沦翻涌。
“不明白,我只知道你是我二哥哥。永远都是。”她才不要离他远远的,才不要与他疏离。
宇文允那样的眼神,嘉诺根本不懂,只下意识的觉得有点吓人害怕,她垂眸避开,一双手臂却绕上了他的脖颈,脑袋埋进他胸膛里。
“你感觉不到,是么?”
嘉诺眉头蹙起,“什么?”
宇文允没有回答她,此时说一个字都过于艰难。嘉诺这才仔仔细细的去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她起身要挪开一点。
可是,宇文允忽地将她按住,她清晰的听到他沉沉地吟叹一声。很难受在发抖,却又像是一下就放松了。
过了片刻,她才问:“二哥哥,你怎么了?”
宇文允余韵未回,压着声音哄骗她:“诺儿乖,你这样黏人,二哥哥会生病的。”
嘉诺头抬起来,与他对视:“骗人!”不过一息之间,她眼睛便蒙上一层水雾,声音也变了。
“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除了母妃,她只有他了,她还那么那么的喜欢他。
他知道她的干净纯粹,知道她的年幼不知世事的懵懂与天真,他更知道,自己有多想她。
“要。”天知道他有多想,他想要得紧。
“那就好了呀,我也说过要陪二哥哥一辈子的,不离不弃。”她吸了吸鼻子,糟糕的情绪化为甜蜜的笑。
莫名的情绪被瞬间击中,他心神迷跌一瞬。
春日的傍晚依旧有些冷,殿外吹进来一股冷风。
嘉诺穿的薄,瑟缩着直往宇文允怀里钻,她身上冷凉,而宇文允此时正像一个火炉,她贪婪的汲取他的温度。
“还记得你答应过我咬回来的事情吗?”
嘉诺记得,点点头,把手递到他嘴边。宇文允拿开,埋首就咬她肩膀。他的力道不是很大,嘉诺却疼得咬唇,但也忍着不动。
宇文允垂眸,看着怀里嘉诺眼睛水雾蒙蒙,忍气吞声的样子。她怎么可以这么乖,叫他怎么狠得下心来折磨她。
“回去了,嗯?”他把人从腿上放下去。
“那二哥哥,我们之间的账算是一笔勾销了吗?”之前她咬了他手,现在他也咬回她一口。
“算,一笔勾销。”他其实从未计较过这件事情。
听到满意的答案,嘉诺开开心心的走了。
走后,宇文允吩咐宫人们备水,他泡在冰冷的水中,任由寒冷一点点的沁透自己,地上是方才弄脏了的衣服。
忽地,宇文允嘴角一勾,他觉得自己可笑至极,“这他娘的到底是谁在折磨谁!”
晚上。
崇华殿的地板已经换好,宇文允找来了御医。
殿里的宫人和太监全都被屏退出去,只有常福在一旁,刘屏刘御医是宇文允从渝州带来的,属亲信。
“从脉象上看陛下没有任何问题,或许是心理上的原因,过于紧张或是急于逃避,克制都会引起。”刘御医不急不缓的道来。
宇文允阖眼,一手握紧成拳。不过是抱了一下而已,就交付了。
常福紧皱着眉,担忧的眼神看向刘御医。
刘御医:“陛下自登基已过去好些时日,后宫已然空悬,理应封妃纳妾,适当行事更是有益身心。”
想了一下,他又道:“若陛下想早日解决,也可找一位女医治疗。”
“开几副药吧。”宇文允拒绝了。
“是,微臣这就去。”
之前宇文允交代给常福的事情,他已经送来了好几批画像,但是宇文允一个也没看顺眼。由于之前的警告,常福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翌日。
一大早,嘉诺便听到崇华殿那边昨夜传御医的事情。
“二哥哥真的病了?”嘉诺用早膳都没有什么胃口,一碗小米粥搅来搅去就是不喝。阿寺倾下身,拿过她手里的勺子舀了粥喂她一口。
只知道是传了御医,却没人知道是什么病,阿寺:“郡主你好好吃饭,等下去崇华殿看看。”
“嗯。”嘉诺不要她喂了,直接端着碗大口大口的咽。
小郡主对陛下还真是上心,但愿陛下能看见体会,日后给郡主赏赐一门好亲事,她的小郡主是捧在手心长大的,不能受一丁点儿苦。
嘉诺拎着裙子小跑着往崇华殿去,阿寺拿着书盒紧跟其后。那抹灵动的倩影跑得太快,阿寺有些焦心:“郡主你慢点跑,小心脚下。”
天将亮未亮,晨雾蒙蒙。
二哥哥马上就要去早朝了,她得快点。
刚跑到殿门口正巧遇到宇文允往外走。
嘉诺一张小脸被热气蒸得红扑扑的,嫣红的小嘴张着喘气。“二哥哥,听说你病了,可有好些?”
她今日穿了一身浅蓝衣裙,衬得人更加的洁白天真,未施粉描装的一张小脸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纯的不像话。
像一只柔软可欺的猫儿幼崽。
宇文允冷眼睨着她,声音如同清晨的薄雾一般冷:“是病了,拜你所赐。”
嘉诺眨眨眼,长睫轻颤,眼神清澈又无辜:“我,我怎么了?”
“呵!”宇文允不再理她,转身就走。
她定定的站在原地,只觉得鼻头发酸,委屈得不行。眼前高大的身影越走越远。
忽地,她追上去,从后面抱住宇文允的腰。
“二哥哥,你不要不理我。”她声音带着哭腔,有些黏糊糊的。
宇文允身子僵住,沉默片刻后,他转身,一把推开嘉诺,语气十分不善:“就这么喜欢跟男人搂搂抱抱卿卿我我是不是?!”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要你远一点,不要缠着我,我说的话你记不住!”
冷冰冰的嗓音从头顶打下,一顿骂。
嘉诺抬头,一双泪眼对上他愠怒的眼,她怕极了他生气的眼神,慌乱无措的解释:“不是,我只想,只想和二哥哥亲近,我没有要,要缠你……”
她越说声音越小,泪珠子再也止不住地大颗大颗落。
最后,她低下头,哭得一双细肩一抽一抽的,抑制不住的“呜咽”出哭音。
少女梨花带雨的样子实在是惹人心怜,宇文允心脏莫名收紧,他现在想紧紧拥她在怀中,温柔哄她,可最后还是心一横,掐着她的下巴逼迫她抬起头来。
“还有,我最讨厌你哭了!”他手一撇,又重重地甩开她。
嘉诺哭得迷迷糊糊的,这么一甩,她下巴生疼。委屈加上疼痛,她再也无法控制,一声哭出来。
“好疼啊,疼……”她跌坐在地上,看着那背影,抬手一抹眼泪就糊了一脸。
阿寺跑过来,捧着嘉诺的脸仔细察看,只见小巧的下巴上有个刺目的红痕:“郡主忍忍。”
“还不快去传御医,快去!”阿寺一吼,后面的小宫女跑着去了。她扶着嘉诺起身,“郡主,我们回未央宫。”
“嗯,好。”嘉诺抽噎一声:“我再也不要来这里了,不来了。”
阿寺软声哄着她,“好好好,不来。”
刚走出两步,宇文允便赶上前来拦住了她们。阿寺自动退开。
“我看看。”他不过捏了一下,有那么疼?
嘉诺低着头,只抽抽噎噎的哭。宇文允俯身下来,偏过头看她下巴,是有红红的一个指印子,她还在掉泪,他抬手给她擦。
昨日咬她她都没哭,想必是那些话说得重了些。他正想拨开她肩上的薄纱看看昨日咬的痕迹,只听嘉诺“哼。”一声,额头重重的撞向宇文允的鼻子,然后跑开了。
宇文允吃痛,倒吸一口凉气,他三两步追上去,握着嘉诺的手腕往身前拽。扶着人站定了,他大手才覆上她的下巴,轻轻按了按,又摸摸她额头。
“人这么小一个,脾气倒是大。”
嘉诺用力的推开身前的人,一双泪哭红的泪眼倔强地盯着退后几步的宇文允。
“从今以后我就离你远远的,再也不会缠着你了!”她哽咽着对他说。
“好。”他无声的应她。
等人走远了,宇文允僵直的身子才缓缓挪开步伐,幽沉清冷的眼眸中有一种深深的倦怠感。
阿寺追上人,用丝制的绢帕给嘉诺擦眼泪,眉头蹙得紧,忧心忡忡地道:“郡主,莫要怪奴婢多嘴,方才陛下已经追过来了,你还对他发脾气,这样不好,万一他真的将您逐出宫去……”
“你别说了,这些我都知道的。”嘉诺打断她,吸吸鼻子,“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他实在是太气人了。”
阿寺似是无耐的叹口气,但愿皇帝宽宏大量,不要和小郡主置气才好。
“老天保佑,菩萨保佑,观世音娘娘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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