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叹了口气, 有些认命的道:“你到底想怎么样,你看你都把他打成什么样了,难道你要真把他打死才甘心吗。”
灰色布衣女人双手一叉腰,冷眼斜她道:“是又怎么样, 你谁啊,你算哪门子葱啊, 来管我家闲事, 让你走你不走,等会打到你可别怪我啊。”
论起打架苏茶花还真不怕, 但自己这样和她打起来算什么呢, 师出无名啊, 就算自己一会打赢了, 自己也没理啊, 毕竟自己和他们家非亲非故的, 不过....回头看了一眼黑乎乎, 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
罢了,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苏茶花道:“这事我的确不该管,木禾嫂你也别生气,不就一块糖饼吗,这样吧, 正好我今天去城里卖豆腐花的时候给我们家小宝带了一个肉包子。”说着从小推车的木桶里掏出一个包子递给木禾嫂旁边的小孩“这个肉包子呢,今天就给我们娃娃吃,算是你没吃到糖饼的补偿好不好。”
话刚说完, 手里的肉包子就已经被人抢走了。
木禾嫂脸色这才好看很多,一副算你识相的表情,嘴上却依旧不饶人的道:“哎呦喂,真不愧是在城里做大生意的人啊,出手就是一个肉包子,真是好大方呀,狗剩还不快谢谢人家。”
有一种人就是这样,好好的话就是不会好好的说,有一种特别想让人动手的冲动,比如眼前这位木禾嫂,要不是没有正当的动手理由,她早就一巴掌上去了,这张嘴太欠了有没有。
苏茶花皮笑肉不笑的的道:“小孩子嘛,不妨事的。”她觉得自己今天忍耐力超牛的。
灰色布衣女人闻着空气中肉糜的香吻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一边说着一边靠近小推车“呀,这什么肉包子啊,这么香,还有没有啊,给我也尝一个呗,我们家穷,好久都没吃过肉包子了,反正你家经常去城里吃肉包子,不在乎这一个两个的,就给我尝一个吧。”
苏茶花不着痕迹的推了一下小推车,有意无意的挡在前头“哪里还有,就买了一个,还是小宝吵了好几天我才咬牙给他买了一个的,木禾嫂喜欢吃就自己去城里买就是。”
不想灰色布衣女人脸皮太厚,根本就把她的话当做耳边风,说话间竟然已经绕过她,自己伸手打开了木桶盖子。
“嗤,一个穷鬼还装什么大方。”看到木桶里确实没有肉包子了,木禾嫂不屑的骂道。
苏茶花再次咬牙忍住,她发誓,她就从未碰过比这个女人还欠揍的人,就连二丫都自叹不如。
正好吃完肉包子的狗剩吵闹着要喝水,木禾嫂丢下一句“这次先放过你,你今天别想吃饭。”然后就匆匆抱着狗剩回去喝水了。
她走后,苏茶花深深的叹了口气,和这样的人打交道真特么累啊,没脸没皮又臭又硬,就是一块茅坑里的石头,专门用来恶心人的,还好她走了,不然苏茶花真怕自己再忍下去,就成了忍者神龟了。
解决完一个,还有另一个,苏茶花回过头和黑乎乎的东西四目相对,看着黑乎乎眼里的泪光,苏茶花率先败下阵来,蹲下身问道:“你怎么样了,还好吧。”虽然都怪他把自己拉到这场无妄之灾里来的,可看着他这么可怜的样子,她到底还是气不出来了。
黑乎乎深深的看着她,半响只说了一句“我没有偷糖饼,不是我偷的。”
苏茶花无奈,这孩子该不会只会说这一句吧,她点头“是是是,不是你的偷的,我相信你,你怎么样了,还好吧。”
黑乎乎怔了一下,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终于淌了下来,眼睛却仍旧固执又执拗的盯着她“你相信我?”
这眼神可怜巴巴的像个小奶狗似的,苏茶花心又可耻的软了,伸手想摸一下他的头发,伸到一半又顿住了,她站起身,看了看周围,对他道:“看你脏的,走,我们找个地方洗洗去。”
黑乎乎并不肯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似乎在等一个答案。
苏茶花和他对视了一会,郑重的点头“是的,我相信你,这下你可以跟我去洗洗干净了吧。”
两人来到一个水沟边,苏茶花先让他把蓬乱的头发给扎起来,又拿了一块帕子沾湿让他擦脸,洗干净后,露出一张稚气未脱的脸,长的嘛,一般般,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固执,这种人长大了绝对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你多大了。”苏茶花问。
黑乎乎摇头“不知道。”迟疑了一下又道:“十六吧。”
什么叫十六吧?难道自己多大都不记得?还是脑子有问题?看起来不像啊。
苏茶花又问:“那你叫什么名字,这个总知道吧。”
黑乎乎低下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奶奶叫我元元,他们叫我吃闲饭的。”
苏茶花皱了下眉,很快便道:“那我也叫你元元吧,好不好?”
黑乎乎飞快的看了她一眼,重重的点头,似乎有些高兴。
“你饿不饿,看,肉包子,想不想吃。”苏茶花像是变戏法一样的从身后拿出两个肉包子递到黑乎乎面前。
实际上这两个包子是她藏在小推车下面一个抽屉里的,这两个本来是她留给自己吃的,刚才狗剩吃的那个是给小宝的,小宝这两天表现很好,不仅给她干活,每天她回来还给她捏腰捶背,所以特意买的一个肉包子奖励他的,小宝估摸着早就在家盼着了,想到这里苏茶花有些头痛,不知道一会回去该怎么解释肉包子没了的事实,希望小宝不要和她闹。
黑乎乎眼睛一下子盯在肉包子上一动不动,可是盯了半天,就是没见他伸手。
明明就很想要,为什么不拿?该不会以为自己在套路他吧?
苏茶花见状态度强硬的把肉包子塞到他手上“吃吧,我请你的,说起来你还要叫我一声婶呢,婶请你吃东西有什么不敢的。”沾亲带故,五服之外的亲戚应该也算亲戚吧。
黑乎乎僵硬的看着手里的肉包子,又抬头看她,苏茶花赶紧对他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示意真的可以吃,她不是故意钓鱼,想要打他的。
黑乎乎这次没再犹豫了,几乎是狼吞虎咽的吃完了一个肉包子,然后用手接着水沟里的水就喝了几口,苏茶花张了张嘴,到底没有阻止他,这个动作他做起来很习惯,看起来平时没少这样喝水,他都喝了这么久了,自己阻止一次两次的有什么用。
“还有一个你怎么不吃了,吃呀,你不饿吗。”他看起来应该有很久没有吃东西了吧,瘦的皮包骨头。
黑乎乎把剩下的一个包子揣进怀里,低着头似乎在犹豫什么,终于还是抬起头来对她道:
“这个不能吃,我要留着。”
苏茶花随口问了一句“为什么。”她猜应该是要留着以后吃吧。
“我要离开了,我要离开这里,再待下去,她会打死我的,我不想死。”
苏茶花哑口无言,她当然不会怀疑黑乎乎的话,因为看灰色布衣女人打人的架势,苏茶花丝毫不怀疑哪天黑乎乎就死在她的手里。
“那你能去哪里呢?你还小,没有盘缠没有干粮,也许你连红安县都走不出去。”
黑乎乎低下头不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没有想那么多,他就是想走,不想留在这里了,不想被打死。
苏茶花撑着下巴想了一会,本想说些什么的,目光正好移到他的头上,好奇道:“你的头发呢,为什么参差不齐的,有的地方还被火烧过。”
说完就有些后悔,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问的吗,肯定是灰色布衣女人干的呗,不然谁会对自己的头发做这种事呢。
她有些尴尬的转移话题“那个....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哎,我想起来了,你确定你今年有十六岁了是吧,那你可以去码头上做工啊,码头上现在需要很多的码头工人,只要有力气就可以,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做的了。”
黑乎乎眼睛一亮“真的吗,我可以的,我力气很大的,今年我们家的徭役就是我去的。”
苏茶花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将他从上大量到下,又从下打量到上,有点不敢相信“今年你们家徭役真的是你去的?你才多大啊,徭役多辛苦啊。”
“爹说我十九了,可以去的,徭役不辛苦的,徭役可以吃饱饭,还没有人打我,我觉得徭役很好,我希望天天服徭役。”黑乎乎认真的看着她道。
苏茶花眼里微湿,她慌张的低下头咬住指甲,她发现自己对于这种几乎“天真”的“稚言稚语”没有任何抵抗力,本来就是一时同情心泛滥加上撞个正好,顺手管一下的事情,但现在苏茶花是真的有些难受了。
俗话说的好,有了晚娘就有晚爹,灰色布衣女人打他骂他,可以解释为不是自己的孩子不心疼,但木禾呢,这可是他亲生儿子啊,为了让黑乎乎去服徭役,居然欺骗黑乎乎说他有十九了,谁家十九岁的男孩长这样啊,就黑乎乎这样的,在外面说他十四岁都有人信。
“行吧,我也不劝你,既然你觉得这里真的待不下去了,那就走吧,别留在这里被人打死了,在外面累死饿死,也比在这里被人打死冤枉死要好对不对?”
黑乎乎重重点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似乎非常认同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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