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池舟微微一愣, 半晌才反应过来。
蔺煦晟成了曲江华的亲传弟子,若说辈分,其实萧天昊他们等人得喊一声师祖,但同是凌夕峰上弟子, 又差不多年龄和时期入的门,为显得同门之间关系亲近,便改喊亲传弟子为师兄。
不过萧天昊等人估计也别扭,这个原本地位比他们低下的记名弟子,转头就成了他们都得尊敬对待的亲传弟子, 这样的落差, 可不是任何人都能轻松接受的。
想到这, 叶池舟心中倒是对萧天昊更加欣赏了。
面对蔺煦晟如今还能叫出一声师兄, 可见这个人大气沉稳,难得的是胸襟也宽广。
叶池舟有些忍不住的笑道:“无须多礼,有什么事进去再说吧。”
院子内,坐在院内的石桌旁, 叶池舟这才多看了两眼张乔阳和岳芳菲。
张乔阳一如既往的不待见他们,满脸不甘愿的拉丧着, 可见来这也不是他自愿的。
再看已经修养的好的岳芳菲,叶池舟有些惊诧。
如今的岳芳菲, 和之前简直不似一人,整个人阴郁沉闷,面无表情,双目无光, 就像是一潭死水,没了任何活力。
叶池舟收回视线,虽有些惊讶但并无其他感想,对于他来说,岳芳菲不论变成什么样子,也与他没有任何关系,更别说沦落到如今境地,也是她自作自受。
“萧师弟,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叶池舟先开口问道。
萧天昊神色一动,开口道:“这段时间……阿阳和师妹给师兄添了不少麻烦,我今天特意带着二人来向大师兄和蔺师兄赔罪的,希望师兄能饶他们一回。”
语气中满是羞愧,萧天昊说完,将手中一块储物佩放到了桌上。
叶池舟扫了那块玉佩一眼后,沉默的盯着萧天昊半晌。
萧天昊被看得坐立不安,似无法坦荡的与叶池舟直视,他微微垂下了眸。
“你没办法替他们扫一辈子的烂摊子。”叶池舟将桌上的玉佩推了回去,半是无奈半是劝诫的道:“你的纵容最后只会害了他们,你的道歉我接受,但他们两,若不是真心的,我想这道歉也没什么意义,你也不必拿自己的资源来作为赔礼,我想他们二人不仅不会领你的情,相反,心中怕是对你此举多是埋怨。”
萧天昊抿了抿唇,最后只能苦笑一声,将那玉佩又收起来。
“哎,你什么意思?!还蹬鼻子上眼了是吧?!”张乔阳看不过去,也或者是叶池舟的话戳穿了他心里所想,便恼羞成怒的对着叶池舟吼出声:“已经给你们道歉了,你们还想怎样?!别得寸进尺啊。”
“……”叶池舟用着一种无药可救的眼神看了张乔阳一会儿后,突然很同情萧天昊。
萧天昊就像一个家长似得,带着两不省心的熊孩子。
萧天昊脸色微沉,脑门上的青筋都蹦出来了:“你闹够了没有!”
狠狠的一拍桌子,萧天昊瞪向张乔阳,怒喝出声。
想来是没见过萧天昊发怒的样子,张乔阳被萧天昊吼歇了声,一脸被吓到的怯怯和惊慌。
“三、三师兄……我们凭什么要给他们赔礼道歉……”气势不如人,但张乔阳依旧梗着脖子的道:“我们做错了什么……”
萧天昊咬着牙,死死的瞪着张乔阳,真想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那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反正、反正我不道歉!”张乔阳缩着脖子,还挺有骨气。
叶池舟看着眼前这场闹剧,顺着张乔阳愤恨的视线看向身旁安静的蔺煦晟。
心中难忍怜惜,说到底,蔺煦晟明明什么都没做,但却凭白承受了来自张乔阳的恶意和仇恨,到底是谁更无辜?谁才更应该愤怒不满?
“真是可笑。”叶池舟忍不住讥讽出声:“说到底,你从来不觉得自己做错什么,可蔺师弟又做错了什么?你和我说说?”
张乔阳张了张嘴,支支吾吾半天,始终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叶池舟见他脸憋得涨红,一双眼大睁瞪着蔺煦晟,试图想要说几句蔺煦晟的不好来。
“呵。”冷笑一声,叶池舟语气嘲讽:“我来帮你说吧,蔺师弟在与你第一次见面之时,对你态度不尊,所以你恼怒他一个记名弟子不懂规矩,之后,又听信兮暖心的谗言,在未亲眼所见有真实证据之时,你道他是个人品不佳之人,随后,在内门大比之时,你主动挑衅却败于自己看不上的人手里,你面子上过不去,所以你嫉恨,对了,还有一点,你觉得我叶池舟行事作风偏颇,性子残暴是为恶人,与我一起的人便都是你所厌恶之人,我可说对?!”
叶池舟第一次,收敛起自己的温和亲人,从彬彬有礼转变成尖锐逼人。
张乔阳被叶池舟这么劈头盖脸的一番指责,顿时怒不可歇,下意识就想要开口大声反驳。
但反驳总得有话可说,张乔阳张着嘴半天,除了“你”“我”“他”几个字以外,就说不出其他来,心里真是又急又气,可正如叶池舟所说,他的那些厌恶,那些仇恨,那些愤怒,放在明面上来,显得如此无力又可笑。
“看来你自己也清楚!”叶池舟目光犀利,气势迫人,逼得张乔阳节节败退。
心中的怒火依旧,却似被什么透明的东西阻隔,只能憋在心中难以发泄。
手在身旁死死的捏起,张乔阳不是一个会自我反思的人,就算知道自己做错了,他也不会主动去承认,甚至因为被叶池舟当面剖开,难堪之余对叶池舟也升起了怨怼。
萧天昊脸色黝黑,皱着眉头死死的看着张乔阳。
他哪里还不知道,张乔阳如今还依旧死不悔改!
叶池舟虽然替蔺煦晟不值,但也不是个喜欢逼迫他人的,抿了抿唇,他收回目光,不再针对张乔阳:“萧师弟,我知你好意,但这不是你愿我愿就可以解决的事,想必你自己也看出来了,最好的法子,便是让他们两人与你我互不相干。”
萧天昊满脸羞愧:“是我的错,如果之前我好好教导他们,也不会导致如今现状。”
叶池舟摆摆手,不需要萧天昊为此道歉,他虽对张乔阳和岳芳菲心有不满,也不愿多费口舌,但萧天昊是个清醒自持的人,他不会因另外两人的错就迁怒与他。
“我们几人同为凌夕峰弟子,如今闹得这般势如水火,凭白让其他峰看着笑话。”叶池舟今天才从曲江华那得了些忠告,想了想,觉得也有必要提点萧天昊他们一些:“萧师弟,你聪颖沉稳,虽回宗并无多久,但对于凌夕峰如今的情况也了解一二了。”
萧天昊警告的瞪了不安生的张乔阳一眼,将叶池舟的话在心中思索一番后,神情严肃起来:“师兄的意思是……凌夕峰得罪了人?”
“呵,有叶大师兄在,想不得罪都难。”张乔阳憋了半天,听萧天昊这么一说,忍不住的讥讽出声。
叶池舟身旁垂着头的蔺煦晟听言,抬起头阴鸷的看了他一眼。
“你闭嘴!”萧天昊心中开始后悔带着两人前来,简直是来坏事的!
叶池舟无视张乔阳,依旧认真的看着萧天昊,点了点头:“过些日子,我和蔺师弟就将前往后山受三年之罚,凌夕峰便交给萧师弟暂时管理,望你们多加小心。”
萧天昊一惊,怎么也没想到叶池舟会委托他来管理凌夕峰。
谁都知道,凌夕峰就是叶池舟的地盘,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做他想做,说他想说,谁也不能挑战他的威严,可如今,面对着与他为恶的张乔阳和岳芳菲,他还能对他委以重任,给予信任。
萧天昊心中越发羞愧,曾经,他也是听信他人谗言,与叶池舟为敌的人。
“大师兄,我必不负所托。”萧天昊深吸一口气,神情坚定的点头应道。
叶池舟微微一笑,气氛顿时变得轻松不少。
这时,一直木愣愣如没了灵魂的岳芳菲,幽幽的开口来了一句:“值得吗?”
所有人一滞,纷纷转眼惊疑的看向岳芳菲。
萧天昊连忙起身,对着叶池舟两人行了一礼,拉着岳芳菲就想走。
自从内门大比结束后醒来,岳芳菲与之前的性子大相径庭,那份死寂般的沉默总让萧天昊有一种心惊胆颤的寒意,一眼看过去岳芳菲的身边就似环绕着实质般的阴冷黑暗的气息,她不吵不闹,将一切情绪都皆数隐藏掩盖,萧天昊知道,这样的岳芳菲就是一个不稳定因素,说不准哪天那压抑着的黑暗就尽数爆发,彻底将岳芳菲给吞没。
心中隐隐的不安,萧天昊不打算给岳芳菲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可岳芳菲却不愿意,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叶池舟,原本空洞的双眼中绽放出异样的光彩。
“为了他这样的人,得三年火刑,值得吗?!”
见叶池舟不搭话,原本的一潭死水似丢下去一块石头,掀起层层波浪,岳芳菲情绪激动的甩开萧天昊的手,目光紧锁叶池舟,执拗的想得到一个回复。
话中所提的另一个当事人,蔺煦晟缓缓转移视线,凛冽的双眸危险的看向岳芳菲。
“值得吗?!值得吗?!”岳芳菲一声一声重复着,嘶哑的声音里满是执着的疯狂:“他这样的人……他这样的人……师兄,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不愿意听我的?我从来都想你好啊……”
岳芳菲没有大吼大叫,也没有大哭大闹,她就站在叶池舟的面前,用着令人心惊肉跳的目光看着叶池舟,嘴里不住的喃喃自语,不止不休,身子微微的发着抖,声音里渐渐带出哭腔,断断续续,看起来如此的惹人怜惜。
可在场的,没人会去安慰她,怜惜她。
她诡异的反应以及偏激的举动,只会让他们心中防备警惕。
萧天昊见岳芳菲状态不对,准备出手,先弄晕再带回去。
可谁知,诡异的自言自语如陷入自己世界的岳芳菲,那微哑的声音突然一停,隔着一张桌子,身子往前倾,苍白的脸上扬起温柔的笑,缓缓抬起手,朝着叶池舟的脸贴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萧天昊属于一个相当正面的角色,至于另外两人,嗯,说黑不黑说白其实也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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