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第三十四章

    还别说, 这样的李琅华, 她还真有点舍不得。

    世家她自己能对付,有没有李琅华都无所谓, 她连天子都敢杀, 难道还杀不了几个世家子

    只是世家树大根深, 单靠杀人是不行的,对于这些精于算计的世家,徐徐图之才是王道。

    她不需要李琅华帮她对付世家,但是, 贴心的人呢

    她没有。

    她不相信任何人,也不打算对任何人付出真心, 所以围在她身边的人,都是利益驱使。

    他们或敬她, 或畏她, 或有求于她。

    在面对她时,他们态度恭谨, 如履薄冰,但贴心二字,却远远谈不上。

    她杀了太多人, 世人对她的恐惧深入骨髓,他们想投其所好,又怕引起她的猜忌, 最稳妥的办法是对她听之任之。

    她喜欢穿红衣便给她穿红衣, 她喜欢拳头大的夜明珠便在她的长乐宫镶满夜明珠, 她喜欢大月氏的苏合香,哪怕苏合香寸缕寸金也大把在她宫殿燃放着。

    世人都知道她喜奢靡,好繁华,却从不知道她喜欢这些东西的原因。

    可若是李琅华在她身边,那便完全不一样了。

    她与李琅华同在一个屋檐下相处月余,太了解彼此的性。

    她知道李琅华每句话里藏的勾子,李琅华知道她眼波一转便是算计,就像长在臭水沟里的鱼虾,哪怕水沟里再怎么浑浊黑暗,总能精准找到自己的同类。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李琅华是她的同类。

    因为是同类,太了解喜好与厌恶,以及背后不为人知的原因,所以很容易做些让她很舒服的事情,甚至她以前不敢奢求的贴心,他也能做到。

    对于手握无上权力的孤家寡人,贴心,是多么温暖的一个词。

    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她渴求的贴心,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李琅华此人城府极深,口蜜腹剑,是个淬了毒的笑面虎。

    她摄政的前提是她是天家女,是新帝的长姐,大夏的长公主,若这些身份不再属于她,朝臣世家们顷刻间便会举事要她性命。

    她若不是天家女,李琅华绝对不能活。

    是要贴心,还是在自己身边留下一个隐患

    李姝食指微勾,用指节轻轻划了一下李琅华面颊,道“本宫的确是舍不得的。”

    李琅华捉住李姝的手,在她掌心印下一吻,轻笑道“本王就知道小姝舍不得本王。”

    落在掌心的吻轻轻柔柔的,有些痒。

    李姝挑眉看了一眼李琅华。

    这个动作,不可谓不可轻浮孟浪。

    李姝忽而有些明白,李琅华为何让丁贤嗣一头撞在盘龙柱上。

    似这等旖旎缱绻的调情动作,的确不适合让旁人瞧着。

    李姝看着近在咫尺间的李琅华,挑眉笑道“皇叔与本宫是同类人,当明白卧榻之间岂容他人酣睡的道理。”

    “本宫一路走来不容易,怎会轻易将自己的把柄放在他人手里”

    李琅华大笑出声。

    “小姝,正因为是同类人,本王才知道你想要的是甚么。”

    李琅华握着李姝的手,眸光潋滟似搅乱的春水,灼灼盯着她的眼睛,说道“小姝,权势这种东西你也会瞧在眼里自负如你,心里想玩弄的,难道不应该是人心么”

    李姝眼皮跳了跳。

    李琅华笑了一下,继续道“季青临天之骄子,心思纯粹,容易上当受骗。王负剑人如其名,如剑一般锋利危险一眼望到头,略施小计,便能让他折腰。至于萧御”

    说到这,李琅华声音微顿,眼底闪过一抹揶揄之色,慢悠悠说道“自你为了两万两黄金一脚将他踢开后,你在他心里,便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日后纵然得了他的心,也在情理之中,没甚么值得夸耀的。”

    “季青临与王负剑的心对你来讲是探囊取物,萧御难是难了些,但也不是甚么做不到的事情,但是本王便不一样了。”

    李琅华轻蹭了一下李姝的手,捏着她的手,用她的指尖抬起她的下巴,迎着她微眯凤目,精致桃花眼笑意荡开,轻飘飘笑道“小姝,要不要赌一下,本王会不会喜欢你。”

    “为你生,为你死,为你抛却李家山河锦绣,盛世太平”

    李琅华指腹摩挲着李姝掌心,声音悠悠“小姝,你,敢赌吗”

    李姝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一下又一下,似乎被李琅华的一番话激得狂热。

    权势算甚么

    她已威加四海,世人俯首,纵然手段了得,除去百年里无人能解决的世家之患,也不过是在她执政生涯中锦上添花的一笔罢了,算不得让她特别期待的事情。

    季青临与王负剑,此时对她颇有好感,至于萧御,他或许,没心,可她的名字已经融在他的血液里,刻在他的骨头里。

    他忘不了她。

    李琅华不一样。

    他能给她所有她意想不到的期待与刺激,贴心或惊险。

    但这样的东西,需要她用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做赌注。

    若输了,她万劫不复。

    李姝手指轻叩案面,道“容本宫想想。”

    “不急,本王对小姝一向有耐心。”

    李琅华并起两指,轻轻给李姝揉着太阳穴,颇为贴心道。

    李姝微闭着眼,耳畔李琅华在哼着小曲儿,刻意压低的声调柔柔的,略带几分撩人之意,比宫里乐师们死板唱着的乐府好听多了。

    李姝有些享受。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负剑取血回来,觉察到两人动作的亲密,王负剑眉头微动。

    “你终于回来了,小姝等你许久,快要不耐烦了。”

    李琅华松开手,与李姝拉开距离,不着痕迹笑着解释道。

    王负剑哦了一声,没再纠结二人亲昵动作。

    李姝眉梢轻挑,瞥了一眼李琅华。

    李琅华眼波轻转,又道“你先试血,本王去偏殿等着。”

    “也好。”

    李姝微颔首,目送李琅华晃悠悠离开。

    识趣,太识趣了。

    这种贴心又识趣的人,她身边委实稀缺。

    李姝垂眸轻笑。

    王负剑上前摇醒丁贤嗣,道“天子的血。”

    丁贤嗣颤手接过王负剑手里的碗,看了一眼气质如刀的王负剑,心中畏惧更深。

    “我,我很快弄好。”

    怕王负剑着急,丁贤嗣忙不迭道。

    王负剑点头,双手环胸立在李姝身边。

    李姝一手托腮,看丁贤嗣忙前忙后调制汤药。

    讲真,她觉得自己更不像李家人。

    她的父亲对她做出来的那些事儿,让她没少嘀咕自己究竟是不是父亲的骨肉。

    虎毒尚不食子,她的父亲却不曾给她留过生路。

    同为生性凉薄的天子,平帝哪怕不理政事,却也在暗中护着李琅华。

    李姝漫无目的地想着,丁贤嗣送来汤药,她接过一饮而尽。

    刚放下药碗,眼前出现一枚蜜饯。

    她抬头,看到王负剑一脸漠然,道“糖。”

    “好吃。”

    李姝咬了一下王负剑的手指,暧昧笑道。

    王负剑面上有些不自然。

    药效并没有那么快发挥作用,需要几日的时间来观察。

    李姝处理着政务,留意着胳膊上的黑线。

    几日后,黑线仍然在蔓延。

    “我果然不是他的女儿。”

    李姝看着自己胳膊上的黑线,心里有些释然。

    多好,那个处心积虑想害死她的人,不是她的亲爹。

    与李姝面容轻快相比,王负剑可谓是面如寒霜,他握了握手里的佩剑,转身便走。

    “去哪”

    李姝叫住王负剑。

    “李琅华不能留。”

    王负剑头也不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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