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再下雨的时候, 能不能只想起我。
这是什么话啊。
陆执抱着怀里的人, 只觉得心脏好像都软成了一滩烂泥。
他心想, 你这是在问什么, 这些本应该由我独自承受、由我独自咽下的苦涩回忆,怎么能让你来说呢。
可与此同时, 他的心底却止不住地冒出了更多的欢喜和愉悦, 直到此时此刻,陆执才终于明白:原来被人放在心上, 被人小心对待、认真喜欢着的感觉,是这样的。
令人心软。
犯规的那种心软。
身后投影仪的电影还在播放, 头顶迷离的灯光掺杂着微弱的月色,交织落在阮安宁的眉眼间, 她抬着睫,眸光很亮, 还残留着接吻过后的氤氲水汽。
这副又乖又好欺负的模样,看得陆执心脏发酸。
傻姑娘。
他忍不住低下头,在周围淅淅沥沥的雨声中,轻轻地、温柔地亲了下她的眼睛。
怀中人潋滟的眼尾瞬间泛红,却没挣扎,只是用胳膊搂紧他的脖子, 耳廓滚烫,整个人都嵌在了陆执怀里,就像个没骨头的大型挂件。
全身心依赖的模样,实在太过惹人怜惜。
于是陆执笑起来, 眼中情绪愈发柔软。他抱小孩儿似的将人拦腰搂起,一边推开门,一边不紧不慢地往外走。
声音也低,在雨声中温柔得不像话,“宁宁乖,”他笑着,一字一句回答了那个问题:“不止下雨。”
“以后的任何时候,我都想你。”
·
别墅里一片安静。
推开门之后,掺杂着潮湿雨水的寒风立马迎面而来。
陆执利落地将外套脱下来,盖住怀中人赤.裸的脚踝,已经是深夜了,浓重的乌云堆积在远方,夜幕低垂,今晚没有星星。
他走在亮起盏盏路灯的回廊上,耳边是淅沥不断的雨声,明明是和来时一模一样的场景,可此刻,因为怀中有具温热带着皂香的小小身体、正乖乖地和他紧密相贴,陆执就觉得,眼前这条路似乎也变得温暖了起来。
多神奇。
年少时孤立无援地站在雨中,被潮湿腥气包围,那一刻的绝望和恨意,隔了许多年,依旧如同附骨之蛆般紧紧将他缠绕。
鲜血淋漓的少年期,在喘息中度过。
而那些皱巴巴的不堪回忆,在这个珍贵的夜晚,这个充斥着淅沥雨声和老旧电影的夜晚,被阮安宁用一颗滚烫赤忱的真心,硬生生地烘干了。
他仍旧不喜欢潮湿和黑暗,可阮安宁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在这之间,清晰利落地划出了一条界限——
他讨厌下雨天。
却喜欢来自于她眼底、泛着艳色的那抹氤氲水汽。
如此动人美丽。
-
二月末,B市温度渐暖。
冬天最冷的时候已经过去,别墅外的积雪融化着落入土壤,那些云杉和白桦树的枝桠上也跟着冒出了点点新芽,嫩绿的颜色,看上去颇有生机。
阮安宁从楼梯口下来,踩着拖鞋走到客厅,径直倒在沙发上,半晌,才长长地吐出口气来。
这些天以来,系统主动和阮安宁说话的次数越来越少,除去必要的好感度通知,它几乎不再开口了。
但阮安宁明白,剧情还未真正开始,仿佛是进入了一个高.潮前的缓冲期,眼下过于平淡的生活,甚至让她产生了一种自己本就属于这世界的错觉——
年末假期结束之后,陆执又开始每天都往公司里跑,阮安宁也开始每天照常地做饭,然后驾车去公司陪他。
在这人“吻都吻过了,为什么不能牵手”的胡搅蛮缠、装可怜理论下,阮安宁败下阵来,只好允许他在下班之后,当着所有同事的面牵住她的手,毫不避讳地从办公室一直走到楼下。
然后又在昏沉暮色中和他相拥,二人慢悠悠地晃荡回家,凉风偶尔拂过柔软发丝,他们在夜色中对视,彼此的眼睛都是晶亮带笑的。
如今陆氏集团上上下下都知道:风投部那个空降的冷漠老板,家里有位漂亮又贤惠的未婚妻,二人如胶似漆,感情好得不了。
公司里躁动的女同事失望不已,又有些预料之内,于是只好安分下来,不再做些故意蹲点在茶水间的蠢事,连在群里的日常舔屏发言也消失了。
而阮安宁“贤名在外”的同时,也并非完全无事可做——如果要改变剧情,就必须拨开笼罩在原小说之上的迷雾,真正清晰地去了解所有角色。
这个了解,首先从女主角开始。
这具身体的年龄才刚满十八,她原先就很奇怪,原女主才刚成年,再怎么玛丽苏也不至于连学都不上吧?然而在几天前彻底查过她的档案之后,阮安宁却惊然发觉:
女主角的入学时间不知为何,被延迟了整整两年。
原主读的是文科,一直志在考上男主曾就读过的伦敦高校,可就在一年前,她在高考发挥超常、分数完全够的情况下,忽然选择了远在柏林的另一所大学。
专业还是最不喜欢的化工学,和她原先早已计划好的金融系大相径庭。
而在选择志愿之后,却又自相矛盾地因为身体原因,不得不延迟了整整两年。
阮安宁看着那份几乎空白的档案,实在忍不住疑惑,给还在海岛上度假玩耍的阮母打了个电话询问,得到的答案却更让她吃惊——
“宁宁,怎么你又忽然问起这个了?”
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隐隐响起,阮母在那头晒着太阳,眯眼笑着回答:“你不是和陆之羽那孩子说好了的吗?”
“我......我和他说好什么了?妈,我最近有点忙,好像记不清了。”
“哎哟,所以我让你少看那些公司里的文件,一切都有你爸爸在,哪儿要辛苦你操心这些?”
那头的女人絮絮叨叨了一大堆,在阳光下拿出防晒霜,仔仔细细地涂在腿侧,然后才眯眼躺回椅子上,回忆了一会儿,慢慢说道:“一年前,你在学校忽然昏迷,醒过来后跑回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三天,差点把我和你爸吓死。”
“三天之后,你从房间里出来,第一句话就是要改志愿。我和你爸爸看见你那副苍白的脸色,哪儿还敢不答应?”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等到了高考分数出来、填报志愿的时候,陆之羽那孩子忽然来找你了。”
“你们俩不知道聊了些什么,上一秒还说要去柏林呢,下一秒你就把延期申请交给了学校,说要两年时间,再考虑要不要去上学。”
阮安宁听得忍不住皱起眉,“陆之羽来找过我?”
“是啊,”阮母的声音也带了些疑惑:“你们好像聊的不是很好,离开的时候,你都没去送送他呢。要知道以前你那么喜欢陆之羽,每次都会把他送到家门口的。”
“......”
这一通越洋电话非但没有解惑,反而给阮安宁带来了更多的疑问和猜测。
她这些天都在整理思绪,最后,终于总结推测出:一年前,原主在临近高考、突然昏迷之后,一定知道了什么有关于陆家的秘密。
否则不可能忽然改变志愿。
但是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能让从小就喜欢陆之羽的女主忽然远离男主,选择逃到国外去。
而陆之羽又和女主说了些什么,才让她再次改变主意,延期上学、留在B市?
脑子里的思绪宛如凌乱的毛线团,越想扯清就越乱。阮安宁叹了口气,侧过头,缩着身体窝在沙发上,出神地望着落地窗外太阳升起。
她数着从穿过来到现在的日子,每一天的场景、每一句的对话,仿佛还历历在目——
她和陆执手牵手凑在中岛台旁,周末的傍晚暮霭沉沉,她想教他如何做菜,却发现这人的厨艺竟也不差,只是平时懒得动手、所以对自己也草草了事。
想起某个细雨连绵的夜晚,他们肩并肩坐在毛茸茸的地毯上,抬头看星星。乌云堆积在低垂的天边,她的脚踝被他裹在外套里,暖得令人心软。
晚上围着大大的围巾牵手散步,回来时不忘提着一袋当季的柑橘,在略甜的清新气息中互相抵住额头,傻笑着对视。
......
而这样的日子,马上就要结束了。
就在昨天,在她和陆执一起挤在沙发上、笑闹着抢遥控器时,系统忽然发出了久违的冰冷机械音,一下子就惊醒了阮安宁——
[叮!宿主解锁新任务:在三天后陆之羽醒来时,单独和陆之羽在病房待半小时,并向陆执提出要求——搬离明港别墅。时限:三天。]
[违反人设系统会酌情给予处罚,违反三次则强行抹杀,望宿主三思!]
阮安宁当时就呆在了原地,心想这是什么狗屁要求,要她主动搬离别墅,那和暂时说分开有什么区别?
陆执好不容易才有了安全感、好感度好不容易才将将升到78,这是要一下回到解放前?
她的脊骨抵着身后柔软的沙发背,脑海中乱七八糟的,久久无法回神,直到那人凑过来,用湿漉漉的眼睛看她,漆黑的眼瞳还闪烁着笑意,轻声问:“宁宁,怎么了?”
“......”阮安宁一愣,旋即下意识回答:“没什么。”
她被这猝不及防的任务打得有些懵,眨了眨眼,本能地看向这人溢满薄荷般少年气的眉眼,和他柔软得泛起哑光的灰色衬衫,细碎略乱的额发下,青年黑色的瞳仁很亮。
阮安宁轻轻吸了口气,半晌,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在病房单独待半个小时。
以及搬离别墅。
那就搬吧,阮家也不算远,二十分钟的车程,难道还能阻挡他们俩谈恋爱吗?她这么想着,地鼠般将自己埋进了沙堆里,逃避现实。
然而最后还是忍不住,她装作累了要回房间休息,然后在对方忽深忽浅的注视下,逃似的飞快上了楼,砰地关上门,背脊抵在冰冷门边,许久,才敢慢慢红了眼睛。
当然,也没忘记在心中将憨批系统狠狠骂了一百遍。
第二天,她就像现在这样,眉眼怔怔地窝在沙发上,看了一上午落地窗外的太阳。
时间过得比阮安宁预计的还要快。
第三天清晨,阮安宁醒的格外早。
作者有话要说:宁宁:哭唧唧,不想分居
陆陆:提刀鲨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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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是酸酸涩涩的柑橘味儿的糖,后面陆陆会小小的黑化一下(求营养液呜呜呜呜
以及 不知道那种平淡的日常宝贝们会不会喜欢看呀?
(比如说看电影的场合、一起做饭吃的场合、晚上牵着手散步互相讲情话的场合....这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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