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自若的青年闻言, 眉峰很轻地挑了下,轻笑道:“怎么会。”
“可是, 这场宴会的主角是你呀,”阮安宁还是有点不放心, 微微皱眉:“中途走掉,会不会对你不太好?”
陆执才刚进入陆家一月,今晚几乎可以算作陆老爷子正式承认他的仪式了, 就这么走掉, 真的对他没有影响吗?
然而话音落下, 陆执却忽然笑起来,他趁着红灯间隙侧过头, 飞快地看了阮安宁一眼,脸上笑意愈发地深:“放心,宁宁。”
“我和爷爷说过了, ”他单手握着方向盘, 另一只手肘抵在车窗沿上, 斜飞上挑的眼尾在车灯照耀下显得很深邃,跟拍电影似的, 有种倜傥不羁的潇洒:“而且刚刚宴会上那些人, 很多我都不是第一次见。今晚对我来说, 唯一值得来的,就是宣布订婚。”
他学着阮安宁的语气,朝她眨了眨眼,轻松道:“不要那么小看我呀, 宁宁。”
阮安宁:“......”
阮安宁被这话小小地惊了一下,都顾不上他此刻难得的撒娇了,惊奇地问:“这些人,你先前都认识?”
红灯最后三秒,陆执抬手飞快揉了下她的脑袋,然后踩下油门,和阮安宁解释:“还记得我怎么进入陆氏公司的吗?”
“记得,你和一些股东们联手......”
阮安宁眨了眨眼,说到这儿瞬间反应过来,然后又不解道:“可是今天来的都是B市那些上流家族的人呀,你怎么会见过?”
“我在柏林读书时,三分之一的学费是受宋家资助。”
陆执轻笑着看她一眼,眸光润泽,很乖地全盘交代:“理所当然的,他们家有些在国外不方便开展的灰色业务,就全都交给我来办,那些交易需要本人亲自到场,久而久之,都对我很脸熟了。”
话音落下,阮安宁终于恍然大悟。
怪不得陆执今晚那么游刃有余,原来早在少年时期,他就已经成天周旋于这些大人之间,听语气,似乎还混得颇为风生水起。
她怎么就忘了,面前的人可是小说里心思最为深沉的大反派,几乎从不做无把握之事——陆执本可以活的比谁都好、站的比谁都高。
奈何这世上有个东西,叫做主角光环。
阮安宁抿了抿唇,半晌,缓缓吐出口气,低声道:“你不该和我说这些的,陆陆。”
反派的过去什么的,不是应该牢牢地藏在心里不让任何人知道吗?哪像这人啊,她只是问一问,就全盘托出了。
阮安宁皱起眉,很严肃地看着他,连窗外的街景慢慢变得陌生也没发现:“陆陆,下次我问你的时候,不用说这么多。”
黑色宾利行驶在公路上,陆执踩下刹车,闻言,挑了挑眉,目光淡淡地看着面前又一个红灯,没有回答。
半晌,忽然轻声问:“这算多吗?”
阮安宁微愣:“......什么?”
陆执靠着窗,修长的指尖不紧不慢地敲在方向盘上,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就笑起来——那笑意是暖的,同时也是偏执的,仿佛在病态地坚持着什么底线,声音有点哑:“宁宁,我对你说什么,都是应该的。”
“我想让你知道我的一切,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我不想对你有任何秘密。”
不等阮安宁回答,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便微微用力,忽然淡声道:“十三岁的时候,我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身世。”
阮安宁一怔。
青年看着远方黝黑鳞次的建筑群,目光很静,也很沉:“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闹,只是偷偷跟着秦玉整整三个月,最后终于下定决心,要悄悄溜进陆家看看,看看那里到底是什么样子。”
“那天下着雨,陆之羽很慌张地要回去,我被秦玉拦在了别墅外,只好站在路灯下,看着秦玉和陆之羽、还有原先的那个阮安宁——他们三个人笑着,很其乐融融的模样,我从来没在秦玉脸上看过那样的表情。”
“回去的路上,有个黑衣保镖一直跟着我,”陆执看了眼神色怔愣的阮安宁,眸中笑意渐暖:“那个人明明长得五大三粗,可哭起来收都收不住,手舞足蹈地要把伞塞给我,送我回家。”
“那天回去,我发了一夜的高烧。晚上睡不着,就从杂物间的床上爬起来,抬头看月亮——这是我小时候的习惯。”
青年似乎是第一次说这么长的话,冷润的声音回荡在寂静车厢,十分好听。
可阮安宁却顾不上惊奇,只感觉心脏抽痛、眼圈泛红,酸涩的喉咙都被这些话压得想要哽咽——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潮湿冰冷的雨夜,自己眼睁睁看着脸色苍白的少年站在路灯下,被淅沥大雨淋得湿透,却无能为力。
陆执仍是笑着的,侧脸的线条隐没在阴影里,眸光却极亮:“我想,为什么我的人生会这样?不公平到极点,凭什么要我被迫接受。”
不知不觉间,车子已经开过了人潮拥挤的金融区,高速公路昏暗寂静,没过多久,他们便抵达了最后目的地——黑色宾利停在深夜的无人公路上,而公路下,是潮汐涌动的浅海。
陆执按下窗,咸腥潮湿的海风瞬间灌进车厢,从车里往外看,能瞧见不远处黝黑的海岸,和宛如鬼魅般忽明忽暗的渔火。
阮安宁眼圈红透,怔愣着,被陆执动作轻柔地裹上了一层薄毯。
然后又被他牵下车,二人站在昏暗无光的公路上,旁边是熄火的黑色宾利,身后是鳞次栉比的建筑群,他们逆着光,两张同样漂亮的脸庞愈发模糊。
大概是见阮安宁不会被风吹冷了,陆执一顿,又继续道:“于是在那之后的每一刻,我都在为今天做着准备。”
“爷爷自以为将权势玩弄于股掌之间,可人心瞬息万变,又哪是那么容易掌握的?他老了,也愈发糊涂了。”
说到这儿,陆执忽然侧过头,不容拒绝地伸手揽过阮安宁纤薄的肩——二人倏然身体相贴,距离极近,近到彼此的呼吸交缠糅杂,有种令人心跳的暧昧:“所以宁宁,不用担心我。”
他轻轻吻了下女孩儿晶亮的杏眸,看她微颤着宛如蝴蝶翅膀的睫毛,忍不住就笑:“我不想你每天提心吊胆,那种滋味不好受,不是吗?”
“......”
阮安宁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就为了安她的心,就为了“不想对你有任何秘密”、“想让你知道一切”。
陆执便自揭伤疤,把血淋淋的伤口展示给阮安宁看,然后还笑着对她说:没关系。
阮安宁急促地呼吸了一下,胸口痛得快要痉挛。
她几乎是立刻就颤抖着、一把用力地抱住了陆执,青年挺直的背脊清瘦,隔着薄薄一层西装,她甚至还能摸到这人清晰锋利的背骨,触感鲜明,宛如在抚.摸一块易碎的冷玉。
强大,又脆弱。
阴鸷,却温柔。
阮安宁双眸发红,双臂死死拥住他——是个下意识保护的姿势。那张明艳的小脸埋在青年宽阔结实的胸膛,睫毛被浸湿,眼泪不自觉就一点一点浸湿了面前人的衬衫,温热着,烫得人心脏一缩。
内心的情感太过汹涌澎湃,她反而说不出任何话了。
耳边忽然感受到胸腔微震,紧接着,青年含笑的声音从上头传来,裹挟着湿润汹涌的海风,轻轻吹起她柔软的长发:“别哭,宁宁。”
他动作很轻地将阮安宁的脸抬起,凝视着那张在晦暗中闪烁着泪光、显得格外可怜的小脸,半晌,慢慢地凑近了。
温热的指尖落在女孩儿眉眼间,陆执极具耐心地、一点一点吻去了她斑驳晶莹的泪痕。
温热微润的触感,在莹润如玉的脸上落下一串串亲吻,像是羽毛、亦或是蝴蝶的翅膀。阮安宁颤着睫,仰头任他亲吻,纤细的脖颈扬起一个漂亮脆弱的弧度,宛如献祭。
腰间不知何时被炙热的大掌半握住,敏感的触觉让她不自觉微缩,肩颈的线条便愈发好看,女孩儿下颌抬起时,就像只骄矜高傲的白天鹅。
陆执缓缓啄吻着这人蹙起的眉、泪水湿润的睫、潋滟闪烁的眼,鼻尖发红,脸颊发烫,他仔仔细细、密密实实地全部吻过,最后停在她红润饱满的唇上。
阮安宁呜咽着,微喘了下。
像是邀请,又像是求饶。
陆执喉结一滚,手上不自觉用了点力,将她盈盈的腰肢紧握住,像是要将阮安宁整个人都嵌进身体、融进血液一样,再也无法分离。
不知哪里隐约传来了喧闹人声,隔得很远,掺杂着哗啦哗啦的浪潮,听起来十分飘忽不定。
陆执凝望住女孩儿细密的睫毛,一片寂静中,忽然发现,她薄薄的眼皮下方,有三颗连缀在一起、格外令人怜惜的小痣,淡淡的,很是漂亮。
陆执的心瞬间便前所未有地软下来。
他抱紧她,在这片幽蓝色的广袤夜色下,在周围海浪不停的潮汐声中,缓慢垂眼,轻柔无比、却又病态偏执地吻了上去。
是个很缠.绵的吻。
湿淋淋的水声响起,紧密交缠,心跳声通过柔软舌尖传递,裹挟着未曾说出口的爱意和怜惜,吮吸、舔舐,然后又润泽着这一刻两颗同样颤抖的心。
妥帖细致的感觉,从血液蔓延至心尖,心脏快要跳出喉咙,阮安宁只觉得自己头脑发胀,手脚都被吻得热软,无意识攀住陆执的肩,意识模糊间,过了许久,才发现那人皮肤也是滚烫的。
呼吸也有点急,像是......不安的模样。
为什么会不安?
阮安宁有些迟钝地想,然后就下意识伸出手,安抚似的,一点点轻柔摸着那人的肩胛骨,明明自己还在喘息,却仍不忘紧紧地抱住他。
像是在说:别紧张,我是你的。
陆执察觉到她的动作,这一秒,只觉得心尖发烫、几欲落泪。
他想,他遇上了这一生最好的人。
绝不能放手,更无法分离。
但那些有意无意透露出的任务、那些强迫着阮安宁不得不做的任务......
如果任务是离开他,那他们会怎么样?
他会让阮安宁离开吗?
还是宁愿她活在惩罚的痛苦里,也要不惜一切将她留下?
青年将阮安宁死死抱在怀里,罕见地有些逃避般,紧紧闭上了眼——黝黑的海岸一片寂静,偶尔有车路过,前灯忽闪忽闪,照亮一瞬陆执的清癯轮廓。
他的心也仿佛如同这道车灯,偶尔在明、长久在暗。
明的一面,理智尚存,告诉他事出有因——阮安宁必须完成任务,她并非自愿、更不舍得和他分离,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他必须安心,绝不能搞砸这段关系,什么都可以变,一切都可以慢慢来,但只有一点:他不能伤害阮安宁。
她像一朵开在他苍白血腥的人生中、温暖无比的向日葵,炽热滚烫,让他相信就算是贫瘠的悬崖峭壁,也能拥有一整个春天。
暗的那面却躁动不安,快要失去控制——胸中暴戾酷虐的野兽在喷出鼻息,偏执如同野草般疯长,不断催促着他做些什么、做些什么!
挽回她、狠狠抓紧她、把她关进只有自己能看见的笼子里!被她挠得满脸血也无所谓——只要能让那股该死的力量消失、让她无法逃离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
独占欲快要吞噬陆执的理智,他连身体的每一根血管里,都充斥着令人尖叫沸腾的阴鸷冲动。
宋越曾经说过他是朵高岭之花,天生冷心冷肺,这辈子都不会对谁情深根种,免不了要孤独终老。
他也曾以为,在被鲜血淋漓的少年期席卷之后,在整个世界曾完全地解析崩塌,自我破碎、又用力重塑之后,他也早已丧失了去爱的能力,甚至,连被爱都无法坦荡接受。
他是从无边地狱里爬出来的人,任何时候,都永远冷酷,永远理智。
直到这一刻,从前的一切都被轻易推翻否定,一颗心在她潋滟眉眼中反复挣扎、却无法逃脱,他这才终于明白——
阮安宁是他人生的星星。
而他习惯了黑暗暴戾,骤然看见一颗明亮的星,第一反应并不是避开它。
骨子里的病态和偏执只会急急地催促陆执,让他毫不犹豫地走上前,费尽心机不择手段,也要将那颗星星拽落凡间,紧紧攥在掌心,绝不放她自由。
——“不想对你有任何秘密”。
——“想让你知道一切”。
其实是在问:可以一直陪着我吗?
别离开,一秒钟也不行。
他是她裙下之臣,甘愿失去一切、跪在她的脚边,只为渴求着得到一个词语、一个承诺:
永远。
作者有话要说:又心疼又带劲儿,陆陆太迷人了呜呜呜(只有我女儿配得上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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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宝贝说鱼和熊掌可以兼得,哼哼,所以这章约会+剧情都有!夸我!!!(下章开始透露一点真相!淦!又要亲!很激烈的那种!宝贝们快给我吸点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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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节小剧场:
本母亲(小段)端坐台上,八方不动(其实兴奋得咬手绢
儿子(陆陆)冷脸道:小段母亲节快乐(啵叽亲了一口宁宁)然后说:谢谢你把我老婆写得那么可爱。(甩出一张黑卡
女儿(宁宁)脸红:段段母亲节快乐~(也啵叽亲了一口陆陆)然后说:谢谢你把我老公写得这么帅气~(递给我花花
哈哈哈哈哈哈yy无罪!莫打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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