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执将阮安宁抱回了昨夜的房间。
吃饱喝足后, 阮安宁浑身的酸疼又开始冒出来, 陆执很贴心地给她捏腿揉腰,力度轻缓又舒服,窗外阳光适时照进来,晒得人懒洋洋的。阮安宁忍不住打了几个哈欠, 然后迷迷糊糊地决定:再睡个回笼觉。
昨夜实在是太折腾, 她缩进那张溢满冷冽木香的柔软大床里, 不到半小时,就已经沉沉闭上眼, 完全陷入了黑甜梦境。
而陆执坐在她床边, 始终凝视着那张漂亮平静的睡颜,看了许久,直到窗外气温逐渐升高,太阳没入厚重云层,他这才起身,在女孩儿额前轻轻印下了一个羽毛般的吻。
走出房间, 手机很快开始嗡嗡响,陆执边往客厅走边点开,一看是陆老爷子交代的工作, 立刻就没了什么兴趣——说实在的,如果不是理智尚在,他甚至很想在剧情发生前就率先出手,将这个精明冷血了一辈子的老人亲手拉下高座,然后愉快地旁观他孤独死去。
夺权、叛变、还是干脆直接杀了他?陆执脑海中充斥着无数个恶意血腥的想法, 正欢腾地想象他凄惨的下场。不过他并不打算付诸实践,因为陆老爷子确实算不上什么,而为他脏了自己手的话,想想实在是不怎么划算。
如阮安宁所感觉到的,陆执的确是变得柔软许多,他做到了这些时日下定决心改变的一切——自我破碎后,又在阮安宁的爱意中重塑。不过这份妥帖的柔软与众不同,它同时高高在上,且仅仅针对一个对象:阮安宁。
昨晚之后,她更是成为他的此生唯一,不管是生离还是死别,她的模样都将深深刻在陆执的血液骨骼、乃至大脑灵魂中,再也无法令他放手。
陆执走回刚刚那个餐桌,垂眸看了看,桌上散乱的打包盒还在,他伸出手,准确地将那个装虾饺的盒子移开了,然后露出一张底下垫着的信封:纯黑色,磨砂质地。
这是他今天出门买早餐时,顺着剧情从门口的信箱里找到的。
和那些环保材质的打包盒模样相似,所以刚刚阮安宁没怎么注意,陆执拿起来,看着上头未曾署名的空白处,和中间一行“阮安宁 收”的娟秀字迹,半晌,指尖缓慢摩挲,忽然就似笑非笑地眯起了眼。
这封信的寄信人是谁,他心中已经隐约有了答案。
他没有拆开,而是将信放在了靠近阳台花房的显眼木架上,那儿种了些蓝色矢车菊,按照阮安宁的性子,她醒过来后,一定是会给这些花朵浇浇水的。
陆执这么想着,脸上表情就变得有些柔软,他回到客厅坐下,打开电脑,开始处理这半个月来积攒成山的工作邮件:上午有五六个视频会议要开、月前的项目出了些岔子等着他解决、几份合同也正排队让他亲自过目检查......
一会儿陆执还要打个电话,让那些菲佣放轻动作过来做饭——他并不想阮安宁醒来后还要饿肚子,平时都舍不得,更别提是在昨天那么特殊的一晚之后。
是不是该重新学一学怎么做饭了?
陆执忍不住分神想,他年少时的厨艺早已忘记,更何况也并不怎么能入口。阮安宁倒是很会烹饪,但他并不想她整日动手,只需要在兴致来了时,偶尔做一做就可以。
他想给阮安宁喂食,像是养着一只名贵骄傲的猫,陆执乐意,甚至感觉荣幸至极,于是他最后下定结论,等到所有计划都完成后,就开始学习怎么钻研厨房。
要是那些认识他的人此刻站在这儿,一定会为陆执陷入爱情的模样感到惊恐万分。
不过那又怎样呢?他确实比这世间的大多数人都要幸运,能拥有一个相爱的人,并且对方也不顾一切地想和他在一起,这件事本身就足够幸福,幸福到能让陆执放下戾气,稍显平和地看待这个世界。
他往后靠上沙发,脸上噙着点不自知的笑意,点开邮件,开始迅速而专业地处理起工作。
视频会议很快开始,青年表情变得漫不经心,他话并不多,只气定神闲地时不时说几句,却有种令所有人信服的魔力——不知是不是这个世界对于他身为反派的补偿,陆执的商业嗅觉十分敏锐,且自小学习能力就极强。
那时他尚未知道自己身世,因为保持着长达七八年的全校第一,学校甚至想让记者过来采访陆执,为他们宣传造势。
秦玉厌恶这样遮不住天赋的陆执,所以愈发对他冷眼,也正因如此,陆执在秦玉年复一年的不寻常恨意中,终于猛地醒悟,开始逐渐怀疑起了自己的身世。
现在想想,反倒只觉得可笑。
落地窗外天光正盛,白色纱幔被风吹起,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斑驳光影,轻晃着,融入静谧无声的空气中。
不知过了多久,阳光从地板上缓缓移到墙壁,几个手脚麻利的佣人做好饭,小心翼翼地拿着小费,悄悄离开了这个公寓。
陆执开完最后一个会,按了按眉骨,半晌,打算去房间叫醒阮安宁吃饭。
才刚站起身,忽然地——
“啊!!!”
某个地方传来一声属于女孩儿的尖叫,掺杂着压抑不住的恐惧惊吓,陆执脸色一变,猛地转过头——
砰!!!
大力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画面让陆执瞳孔一缩。
只见纯白色的大床上,原先平静躺着的女孩儿此刻正拼命蜷缩,那张原本明艳的小脸皱成一团,显然正遭受着什么痛苦,小小的拳头也紧握着,不肯松开。
陆执立马上前,紧紧拥住阮安宁颤抖的肩,感受到阮安宁额间淌落的汗水,和冰冷紧绷的皮肤,脸色也骤然变得苍白。
他将女孩儿整个抱进怀里,膝盖抵住自己胸膛、脸颊埋进自己颈侧,是个全然保护的姿势,同时紧紧握住她手,企图暖起怀里这具冰凉的身体。另一只手缓慢而坚定抚摸着阮安宁发丝,陆执哑着嗓子,不断低声道:“没事,宁宁,没事的......”
温柔冷静的声音,回荡在静谧沉凝的房间,阮安宁颤抖的身体在这样的安抚下,终于逐渐归于平静,只是眉头依旧紧簇着,神情也依旧痛苦。陆执吻去她额间的汗水,在理智回归的同时,忽然意识到——
阮安宁是在做梦。
有关于小说剧情的梦。
陆执想起过去那半个月里,他在最后一个梦境中所得知的“真相”,不由得闭了闭眼,沉沉吐出口气。
他将怀里小小的人儿搂得更紧了些,下颌抵在她柔软发间,半晌,侧过头,眸光难辨地看向窗外的灿盛天光。
他只能等。
等这个梦境主动结束。
然后才能告知阮安宁一切。
***
阮安宁的确在做梦。
耳边响起巨大刺耳的刹车声,随即是砰地一下,裹挟着尖叫声猛地刺入耳膜。
女人被骤然撞飞,卡其色风衣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美丽弧线,然后破布娃娃般,咕噜噜滚了几圈,双眼空洞地躺在马路边,被身下迅速蔓延的血泊缓慢浸透。
浓重的血腥味儿宛如附骨之蛆,死死地往鼻腔里钻,阮安宁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脉搏在此刻狂跳。
她几乎是瞬间就意识到:现在又是梦。
原女主死了。
她恍惚着,无意识抬头,忽然就看见了某个站在对面的苍白青年,然后一怔,瞬间陷入更大震动——
陆执一个人立在马路中央,被层层被迫紧停的车和人群包围,眼眸漆黑狭长,阴鸷可怕。
红到发黑的血液汇成细流,沿着青年立体的五官蔓延,然后嘀嗒嘀嗒,不断往下淌落。那张冷白的脸上面无表情,爬满了猩红血液,衬得人也鬼气森森。
阮安宁下意识就要走向他、想牵住那人的手,可身体却不受控制,只能死死站在原地,看着陆执缓慢转动眼珠,与她四目相对。
他缓慢地无声说了些什么。
——“陆、之、羽。”
与此同时,几滴血液沿青年睫羽滑落,在脸上划出两道红痕,触目惊心,宛如血泪。
下一秒——
“啊!!!”
*
凌晨三点,阮家别墅。
房间只开了盏台灯,昏暗寂静的空间里,脸色苍白的女孩儿紧绷着身体,僵硬坐在桌前,面前铺开一本笔记本,正写着什么东西。
她姿势有些狼狈,仿佛正被什么巨大的情感所冲击,写下一行行娟秀字迹的手却动作迅速,甚至......称得上急促。
阮安宁还未从刚刚看见陆执的窒息感中回神,就感觉眼前一黑,紧接着画面陡然变化——意识再次清晰时,阮安宁就猝不及防地愣住,怔怔看着此刻原小说的女主角。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孩儿身穿校服,看得出已经有几天没仔细打理自己,头发凌乱,眼珠猩红,神情也有些阴郁和神经质。仿佛一个被囚禁多年的疯子,一朝得到自由,还没来得及喜悦,心中下意识的恐惧便要将她呼啸着吞噬。
女孩儿有些呼吸困难。
她急促地写着脑海中残存的剧情,同时感觉到自己的记忆正在飞速消褪,整整三天,是自己关在房间里的时间,按照这个速度,不出一个星期,她就会再次忘记一切。
一想到那些厌恶的未来,和陆之羽那张令人作呕的脸,阮安宁就觉得想吐,脸色也骤然苍白。
她写到最后,忽然一滞,然后拿起红笔,在笔记本的最后一页,绝望又疯狂地刻下了一行血红大字——
“远离陆之羽!!!”
娟秀的字迹,用力到戳破纸张,大红色的三个感叹号触目惊心,那颜色仿佛字字泣血般,无端令人头皮发麻。
笔啪嗒掉落,阮安宁无力地伏在桌上,宛如溺水的人般大口呼吸,声音回荡在黑暗中,有些阴阴地瘆人。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阮安宁终于缓过劲儿来,艰难撑起身,半晌,将笔记本旁边的一张录取通知书拿了出来。
她凝视着这张通知书,杏眸中在台灯的微弱光束下泛着泪光,破碎的,在那双眼睛中缓慢流淌。
半晌,阮安宁咽下喉咙处的酸涩,将这张通知书放进一封纯黑色的信封里,然后提笔,停顿许久,只缓缓写了句:“阮安宁 收。”
落地窗外天色熹微,第一抹阳光从云层中跳跃而出,紧接着便是第二抹、第三抹、第四抹......阮安宁看着这幅充满希望的景象,闭了闭眼。她收拾好一切,然后回头,走向房间大门。
房门被骤然拉开。
扑面而来的光线霎时落满全身,阮母本来昏昏欲睡地守在门边,听见动静一惊,连忙朝女儿看来。
“宁宁!”她眼泪瞬间就掉了,死死抓住她冰冷的手,像是怕她消失不见:“终于出来了,你把妈妈吓坏了,是不是高考成绩不理想?不用那么伤心,妈妈有钱,可以养得起你......”
“妈......”
阮安宁心酸地看着面前活生生的母亲,忍不住一把扑进对方怀里,半晌,她深吸口气,嘶哑而坚定道:“我要改志愿!”
作者有话要说:21:00如果有更新就是第二更,没有的话宝贝们就别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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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大家都是陆陆和宁宁的妈粉,要看他们青梅竹马~
那么就暂定甜甜蜜蜜的青春期小甜饼吧,明恋+明撩,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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