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相遇

    宗一泽亲手扶起那红衣男子,助那男子将断掉的手臂接上之后,将男子交给了一旁的医师。

    宗一泽下了比试台,很多女子拿着花束朝他送,他没有拒绝,一一接下,然后沉默着转交给了一旁的侍从,不再去看。

    因为礼节和大宗门派的气节,他不能在比试大会上拒绝他人出于善意而送的礼物,便是再不愿,也不能拒绝,这是宗氏门派所规定的。

    大宗派都是这般,为了自己宗派的威望,总极其注重这些本无太大意义的细节。

    白杞拿着千里望看完了整个比试之后,无声叹息了一下。

    他活得一点都不开心,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我妹妹她以前最喜欢这宗一泽了。”白益术端正地立在窗边,看着下台的宗一泽,这么轻声地道了一句。他没有千里望,看不清晰宗一泽的面容,如同他不清晰于他妹妹白杞性格一般。

    他有执念,四年之间,完成了一半。

    白杞放下千里望,看着白益术满眸子的怀念,又看向人山人海的看台:“他天资聪颖,英俊过人,便是女神仙见了也会喜欢罢。”宗一泽已经被淹没在了看台里,不见踪影。

    白益术睫毛颤动,没有侧头去看白杞的神情,很隐忍地叹了口气。

    这时,白杞注意到了楼下看台有几个人正盯着她,她觉得那几个凶神恶煞的面孔有些熟悉,细下一想,大觉不好。

    她立刻合上窗户道:“快走。”

    白益术不解:“怎么了?”

    白杞立刻带着白益术出了房间,一边同芜星简单地道了个别,一边道:“仇家找来了。”

    白益术:“仇家?”

    下了楼,混入喧闹的人群里。因为没时间系绳子,白杞便直接牵着白益术逃窜。

    后面传来几声:“站住!”嗓门很大,不由得让整个人群都停滞了一下。

    白杞现在手无寸铁,凌晨在执行任务时剑被斩断后,她还没来得及寻找新的兵器。看身后那架势,怕是不好对付。

    白益术被迫牵着跑,他一代医师而非剑客,身体羸弱,完全跟不上白杞的飞檐走壁,磕磕绊绊的,感觉自己就快被白杞拖散架了。喝了好几口冷风,白益术还是问了一句:“你执行任务时,被看见脸了?”

    “嗯。”白杞应了一声,带着白益术躲在了一个破庙子里。庙子里只有一根烛灯,微弱地闪烁着,四周被黑暗占领着,而白杞和白益术便藏在那片黑暗里。

    白益术没有想到白杞做刺客会被看见脸,便问道:“何时的事?”

    白杞立刻示意让白益术安静,只听得外面几声脚步声走过,伴着几声辱骂,渐渐远去。

    等到完全没有了声响之后,白杞才回答道:“今日凌晨。”

    白益术一愣,立刻微微蹙眉问道:“你昨日在芜星那里接了任务?”

    白杞知晓此事瞒不住白益术了,干干一笑:“哎,这不是想让你早日买到鹿胃瑚嘛!”

    鹿胃瑚也是让真白杞重生的必要材料,唯一缺点便是,昂贵而稀有。皇城一家药铺有此药材,但是漫天要价,着实让白益术苦恼。

    “你不应该去接超过你能力的任务。”白益术不由得责备道。他很少以长辈的口吻对白杞讲话,但是这件事情的确做得不妥。

    “好啦!你别担心,我知晓分寸。”白杞无奈地笑笑,“只是白杞的身体和之前那剑都太弱了,所以才占了劣势。”

    门外忽然传出声音:“里面好像有人!”还是之前那几个喊站住的人的声线。看来还是被他们找上来了。

    白益术问道:“要跑吗?”

    听着渐渐逼近的脚步声,白杞回答:“你身体太弱,在这儿待着罢。”

    白益术听后似苦笑了一下,无奈道:“你知道便好。”之前还拖着他跑了那么久,差点儿把他跑断气了。

    “我去引开他们,你回家乖乖等我啊!”白杞含笑说着,还安抚性地拍了拍白益术的肩。像哄小孩子一般。

    白益术对白杞这样的动作感到无奈,但是也没有说什么。

    见着白杞转身离开,白益术还是道了一句:“万事小心,别伤着身体。”

    这句话如同一个仪式,白益术都会在白杞做任务的时候说起,毕竟这个身体是属于真白杞的。

    白杞点点头:“好。”

    白杞飞快地从那几个追她的人身边跑过去,然后翻上房檐,继续飞檐走壁。

    那些追捕她的侍卫反应极快,立刻也翻上房檐开始继续追白杞。

    这里已经远离比试台,白杞没办法混入人群了,只能马不停蹄地躲藏。然后,手无寸铁的她在逃亡数里之后,还是被抓住了。

    原因是追她的人太多了,像跟屁虫一样不仅甩不掉,而且还越来越多。

    被押着回到了凌晨才大展身手的宗氏门派所居住的客栈里,白杞也不恼也不害怕,只四处看着,寻找着机会逃离。

    许多门派都不常住于皇城,但是在上元佳节之时需得来到皇城暂住几日,以方便参加和观看比试。

    小一些的门派便会来皇城借住于客栈,而财力雄厚的门派,便会自己在皇城里修几层客栈供以居住。

    宗氏门派,便属于后者。

    白杞没想到自己刺杀的那个宗氏门派的男子,在门派里地位如此之高,竟然能派遣了这么多的侍卫来追杀她。

    昨日她去芜星那里接任务时,只知晓那男子修为有些高。芜星告诉她,雇主的弟子因为和那男子之前比试,命丧于男子之手。所以他们希望那男子能受重伤或者死亡,从此再也无法再参加剑客比试。

    当时白杞拿着那男子的画像,只注意着那高昂的赏金,所以并没有细下了解过男子的准确身份。

    等被押到了宗氏门派的客栈之后,守卫森严,看起来更无逃生的机会了。

    侍卫们里里外外围了白杞三层,生怕她再逃掉。客栈有着四层楼,走到一楼天井处时,上面楼层的人都探出头来,想要看看这位胆大包天的女刺客的模样。

    白杞立刻低下了头,生怕被更多的人认识,这样以后刺客生意便更不好做了。

    正当白杞一副类似于无地自容得低下头的羞愧模样,听见一旁的侍卫们唤了一声:“少主。”

    白杞一愣,微微抬头从缝隙里瞟了一眼被称为少主的那里。虽然看不见那人的脸,但是从他腰间的佩剑,白杞便已经认出了那是宗一泽的剑。

    宗一泽的剑为泽天剑,便是带着剑鞘,也能看出剑身极薄,剑鞘上镶满淡色珠宝,很是奢华。

    不过比起她上一世的尚莲剑,还是要差很多的。

    她来到白杞身体里后,试图唤过自己的尚莲剑,可惜并无反应。应该是自她逝世之后便自行封剑,然后掉到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了。

    不过没找到尚莲剑也算半个好事,若是有那剑,不知又该增加多少人追杀她了。

    目前的当务之急不是寻剑,而是逃出去。

    白杞上一世御得了宗一泽的剑,不知晓这一世还管不管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白杞透过层层护卫,朝宗一泽的剑大喊了一声:“泽天剑!”

    只见宗一泽腰间的剑被白杞叫得抖了几下,然后立刻出鞘,飞向了白杞那里。

    宗一泽反应过来时,泽天剑已经在白杞手里了。

    “好孩子。”白杞让泽天剑为自己解绑,然后一手遮面,一手鼓励性地摸了摸剑柄。

    因为白杞不高的缘故,宗一泽跟着泽天剑去的方向透过层层侍卫,只能看见白杞头顶束起的简单发髻。一瞬间,他心跳得极其厉害。

    像平静了许多年,快要腐臭的河流,忽然被注入了新的河水,掀起涟漪。

    宗一泽看着那发髻,抬手想让所有挡在自己和那女子面前的侍卫都让开。

    下一秒,侍卫中间的白杞遮着面御着泽天剑,将身边的侍卫都解决掉了。而且为了贯彻不杀生原则,她只是断了那些侍卫的一些经脉。

    白杞虽然这一世做了刺客,但是从未真正杀死过人,一如上一世一般。她生来怜悯众生,便是那些来刺杀她的刺客,她在伤了他们之后,都会让家里的医师医治他们,再把他们扔出自己家。

    只见泽天剑寒光一闪,环绕一圈,数声惨叫后,里三层外三层的侍卫纷纷倒下,便只剩下遮着面的白杞和宗一泽面对面注视了。

    宗一泽见自己的剑被这陌生女子驱使着,震惊之感不亚于听见天上下莲花雨。而眼中一开始的激动和惊喜,在看见白杞眼眸和身形的一瞬间,全部化为了失望。他眉头蹙起,难以置信地盯着那女子好一会儿,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白杞自然不能让宗一泽知晓自己是谁,遮着面低头道了句谢:“多谢救命之剑。”然后让泽天剑回到宗一泽腰间的剑鞘里,趁着宗一泽发愣时,转身逃走。

    宗一泽看着那逃跑的女子和追上去的新的侍卫们,无意识摸了摸自己腰间的泽天剑,不难想象被剑鞘里的剑上沾着血,又要清理好长时间了。

    门派里好些没有去追白杞的侍卫,都来清理白杞留下的残局了。里里外外三层受伤的侍卫,都急需治疗。

    既然确定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她,宗一泽便没有追上去,只是苦笑了一下。

    他方才,是在奢望什么啊……

    深呼吸了一下后,宗一泽又恢复了平日里那种冷漠面容,叫住一旁的一个侍卫问道:“方才那女子是何人?”

    侍卫拱手道:“回少主,她便是今早斩断了五长老经脉的女刺客,长老们正命令我们将她带回来以极刑处置。”

    “原来是她。”宗一泽又看向白杞逃走的方向,眼眸微微一眯,后唇角带上了一抹不经意的笑意。

    在一旁立着的侍卫看着自家一向冷漠至极的少主这副模样,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少主眼里竟带着戏谑和欣赏……?

    侍卫头领来到宗一泽身边,拱手行礼,然后道:“少主,您的能力定在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刺客之上,能否助我们缉拿她一下?”

    宗一泽眉头一挑,回头看向侍卫头领:“自然不能。”毫不留情,转身离开了。但没走几步,又回过头来,补了一句,“将那女刺客带着肖像画的通缉令,拿一份到我房里来。”

    侍卫头领以为这算是少主答应了帮助缉拿那难办的女刺客,总算是松了口气,拱手作揖:“多谢,少主。”

    听到多谢二字,宗一泽勾唇哼笑了一下,并不打算做解释。

    之后宗一泽回到房里还没等到通缉令,便被长老们传去楼上了。

    宗一泽推门进入房间时,五大长老有四个都坐在一起打着桥牌。唯有一个被断了经脉,正在其他房间修养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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