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玩的,不过你们小朋友都这么贪玩吗?”苏清斜靠在墙,半笑不笑盯着他,“你今天让我来就为这个?”
这小孩好惨哦,
又很可恶。
明明是个小魔头,这时候被罚站在办公室外,孤零零一言不发的模样又像极了只独自舔舐伤口的小狼。
钟小狼拉上校服拉链,抬头看他。
苏清问:“看我干什么?”
钟烈:“不能看?”
苏清扑哧一下笑了。
小孩子还闹脾气。
钟烈就这样一动不动盯着他。
今天的事跟这人没有关系,是他专门给钟虚仁准备的。没人知道他心里有多恨那个父亲,讨厌他,憎恶他!
他曾经一度以为母亲抛下他出国只是因为和父亲感情不和,还费尽心思的想要缓和父母之间的关系,希望能重新拥有一个家庭。
直到那次,他无意间撞见钟虚仁在家里的卧室和一个男人上床,浪荡淫·叫和粗重喘息混杂在一起从门缝中溢了出来,黏糊糊的粘在他耳膜上。
他看见那个男人坐在他父亲身上,拼了命的讨好和索取。
他恶心死了。
从那起,他才明白母亲离开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他不怪他母亲,因为他也巴不得自己压根没有这个父亲,如同他母亲不希望有这样一个丈夫。
“钟先生,校方决定给钟烈一个留校察看的处分,记大过。本来是要开除的,但是念及孩子读到高三不容易。”女老师的声音从办公室门里逐渐逼近,“主要还是您这边,您应该多和孩子沟通……”
钟烈迅速起身,正看见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钟虚仁从办公室里出来。明明才过去不到半个小时,可他却像是老了十几岁,眉眼间尽是疲惫不堪。
他看见钟烈以后,怒气瞬间涨了起来,攥紧拳头似是准备动手,可临到头却看了苏清一眼,慢慢松下力气。
苏清说:“小孩子任性,闹着玩,回去多训几句就好了。”
他那把清水般温柔的嗓子一出声,便让人生不出脾气。钟虚仁叹了口气,“小烈,你也这么大了,爸爸不好对你动手,但你该懂事了。”
说着,他抬手要去拍钟烈的肩膀,
钟烈却脚步一错,堪堪躲开了他的手。他讥讽笑着:“怎么?又要看在你小情人的面子上饶我一次?”
这话瞬时间吸引了一圈人的注意。
苏清歪过头看他。
钟虚仁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火没处撒,好不容易控制住情绪,到头来还是被他轻飘飘的一句气得说不出话。
身边也没什么趁手的家伙,他索性掏出手机,冲着钟烈的脑袋扔了过去!
没扔准。
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机已经摔在了地上,屏幕四分五裂。钟烈却依旧气定神闲的站在原地,似乎很乐意看到他这幅羞恼暴躁的模样。
他这才发现,自己这个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变得决绝狠戾起来,
手段剑走偏锋,性子偏激的不行。
他居然还斗不过一个孩子。
“钟先生,我们不主张这种教育方式。”女老师很严肃的拦住他,又看了眼苏清,“小烈还是让这位先生带走吧。”
钟虚仁憋屈的不行,凭什么他的儿子他不能带走?可还没等他再说什么,丢在墙边的手机突然开始响铃,
他走过去,把手机捡起来,在满是裂痕的屏幕上点了好几次都没点准。
他索性按了免提:“什么事?”
“钟总,苏家的那笔生意出事了!”电话里那人急得连话都说不清楚,“公司被牵扯进去了,您快回来看看吧!”
.
苏氏企业这次要做的项目很大,涉及到诸多合作方,从某种意义上讲甚至意味着行业内的一场重大变革。这次项目如果能够顺利进行,为苏家带来的好处无法估计。最起码苏家在行业内的地位会上升一大截。
苏清记得原书里的这部分情节,
可惜,到最后,这个人人都想捞笔油水的项目却因泄露机密而告败,苏氏企业也几近破产。而那个泄露机密的人就是原主。
苏清自然不会让自己背这个黑锅。
“小清,你知道你家具体出了什么事吗?”车上,钟虚仁打着方向盘,看似随意的问了一句。
苏清因为这个称呼看了他眼,又漫不经心的把目光转回窗外,“不清楚啊,钟先生。”他说:“您该不会又怀疑是我在害您吧?”
钟虚仁苦笑了下,“别这么说。”
“钟总,是因为这次项目的数据泄露。很重要的数据,被泄露给了苏氏企业的对家。”坐在车后座的助理战战兢兢,“我们的嫌疑最大。”
钟虚仁没出声,攥紧方向盘的手因着过度用力隐隐暴出青筋。
苏清前段时间找他合作,就是要他负责这次项目的数据安全。
这种等级的数据,被人盗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除非是苏家企业内上层自己泄露,不然就只有可能是他钟虚仁动的手。
“啊?”苏清无辜睁大眼,可怜兮兮的解释:“我真的没想到会出这种事,钟先生,我也没想到数据居然会泄露。”
他们正在去苏氏总公司的路上。
苏氏企业的董事会急得火烧眉毛,出事的第一时间就通知了他。钟虚仁带着他赶到苏氏总公司时,董事会正在会议室等他们。
同时还有苏父以及苏家的大少爷苏执望。
“钟总,您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苏父面色冷凝,显然没有要给他面子的意思,他用手指点了点桌上的一份文件,“这些图纸上的数据原本只有我们公司有,可就在刚刚!这份数据居然出现在了其他网站上!”
钟虚仁深吸口气,“苏总,这件事我会严查。但请您相信,我们公司的声誉和口碑不是空穴来风,这件事绝对不会是我们的责任!”
“贵公司的网络安全技术确实可靠,但钟先生,有时候不可靠的不是技术,而是人心。”坐在圆桌旁边的一个白发老头阴阳怪气插上一句,“是无意还是有意尚未可知,毕竟这么大的肥肉,谁不想多分一点呢?”
钟虚仁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倒霉透了!他被气笑了,索性挥挥手,不再做无谓的解释。
他不想解释的时候,倒是冒出一个人帮他解释。
苏执望不急不慢开了口,“父亲,其实我们应该相信钟先生,我查过,问题确实不是出在钟先生那边。”
苏父瞪他一眼,“那是哪里的问题?难道是我们自己人干的?”
苏执望却又不吭声了,
他越不吭声,气氛越微妙,仿佛答案就是这么羞于启齿。
苏父气得猛拍桌子,“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
“这份文件只有三个人见过,一个是我,一个是钟先生。”说到这儿,苏执望抬头看了眼坐在会议室最角落的青年。
苏清正低头摆弄着什么小玩意儿,金属质的细边眼镜因着他动作稍稍下滑,搭在鼻尖上。
日光从他身后的窗口落下,将他整个人蒙上光影,显得不太真实。
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他偏过头,清澈透亮的桃花眸里露出茫然。
苏执望顿了一顿,说:“是小清。”
董事会里有人觉得荒谬,“怎么会是他?他能看懂那些东西?”
按照苏家这位二少爷的能力,八成会把这些图纸误以为是幼儿园小孩的画,保不齐还会当做垃圾扔掉——
对。
当垃圾扔掉……
“虽然小清是我弟弟,但公事公谈,这件事确实是小清的嫌疑最大。”苏执望说:“我原本只是想让小清看一眼,但这份文件却在小清那里搁置了整整一天,后来我拿到文件,去谈合作,身边一直都有助理跟着,她可以为我作证。”
一天?
苏清怎么会看这么长时间?这一天里他拿这些图纸做了什么?
苏清察觉到诸多试探怀疑的视线,反而笑了。
“小清,你大哥说的是真的吗?”苏父也起了疑心,“那份图纸真的在你手里待了一天?你都拿它做什么了?”
“是的。”苏清回:“确实在我这里待了一天。我总要过目一遍嘛,还把数据和图纸原份拷贝了一遍。”
说着,他蓦然睁大眼,可怜兮兮的小声说:“难道是拷贝时泄露了?”
此话一出,近乎实锤落音。
屋内也没人议论了,因为剩下的只有滔天的怒火和怨气。
苏父缓了很久方才深吸口气。他闭眼沉思,很久后方才吐出一句:“还是要查,不能这么轻易下定论,”他眯起眼望向钟虚仁,“钟先生,您还是有嫌疑的,我想,如果您不希望自己公司的声誉受到影响,应该会帮我们吧?”
帮你们?还是帮苏清?
钟虚仁猜到什么,意味深长看了眼座位上的青年。
这仿佛又是一个圈套,他最近总是屡次钻进同一个人的圈套里。
苏清仍旧斯斯文文的坐着,似乎并未将别人的怀疑和埋怨放在心上,温和外表下像是掩藏着危险又摄人心魄的气息,如雾般神秘。
钟虚仁说:“放心,我会彻查这件事。”
.
钟烈回家以后,脑子里总是闪出刚才在办公室前苏清袒护他的画面,还有他父亲望向苏清时的目光,里面满是渴求和示好。
他早该知道,苏清很有手段。
看,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钟虚仁抓到手里,跟他上辈子欺骗自己,背叛自己的效率一样高呢!
钟烈越想越烦躁,从冰箱里随便拿了瓶冻成冰的矿泉水,站在空调底下灌了满腹,凉气从口腔漫到五脏六腑。
时近深夜。
他走到落地窗边拉开窗帘,莫名想起那天也是在这个位置,苏清跟他父亲纠缠在一起。苏清当时委屈的不行,说不是他先勾引的。
窗外,从绿荫道的尽头缓缓驶来一辆银色劳斯莱斯。钟烈认出那是他父亲的车,下意识望了过去,看见他父亲先下了车,紧接着是苏清。
“小清,你不要太担心,我会帮你查清楚的。”钟虚仁从车头绕过去,挡住了苏清离开的路,苏清就这么被堵在车和草丛之间的一条狭小缝隙中。
他抬头看了眼,表情平淡漠然。
钟虚仁看他这样,愈发心疼——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心疼,只知道心口憋闷的难受。苏清一路上没说话,他几次搭腔都没得到回复。
这人一直眼神不移的盯着窗外出神,明显有心事。
他肯定是在为苏氏企业机密窃取的事情而担忧。
这么伤心无辜的小模样,钟虚仁没办法相信苏清会是偷窃机密的主谋。
苏清依旧不说话,只是若有所思什么,他轻轻蹙了下眉,偏头望向某个方向,似乎准备出神。他出神时像只安静的猫,看起来对外界毫无防备。
缓了几秒后,他突然轻轻问:“钟先生为什么要帮我?”
钟虚仁:“嗯?”
“您不是讨厌我?”他倏的笑了,半垂着眼靠近他,“还是说您现在又喜欢我了?钟先生。”
乌漆的睫,薄红的唇,肌肤在清净月光下泛着冷白。
钟虚仁喉头发紧,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另一个角落,
钟烈死死攥住窗帘,呼吸不自觉变得急促起来,从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那个人倾身过去,似是要亲吻钟虚仁。
那个人的话犹在耳畔,恍若讽刺:
“你可不要冤枉苏叔。”
“我没有勾引人哦,小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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